如果是一年前,這話我真能說的出來。
但現在,我不敢說。確切地說,不是不敢,是不想。
熱騰騰的大腸和豬內髒,捏在手里,散發著一股強烈的腥臭。
我花費了兩個小時才將大腸清理干淨,林學峰罵我干活不利索,順手將一把鐵鍬扔給我,讓我去打掃豬圈衛生。
我穿上雨靴忍著惡臭跳進豬圈,用鐵鍬往糞車上鏟豬糞,林學峰搬了個凳子盤腿坐了下來,指手畫腳地指導著我的清理工作。
林學峰的咄咄逼人讓我很反感,他的架子很大,若是批評我幾句甚至是罵我幾句,我都能忍受。但是他越罵越上癮,從我不會殺豬升華到我娶媳婦兒不會洞房,甚至連操娘日女乃女乃的話都從他的狗嘴里吐了出來。
我終于忍受不了他的謾罵,鏟一鍬豬糞,狠狠地拍在了糞車上。一股黑黑的粘粘的糞漿,不偏不倚地濺在了林學峰的臉上。
林學峰氣的站了起來,想張嘴開罵,那臉上的糞漿卻見縫插針地淌進了他的嘴里。
一陣作嘔!
林學峰到水龍頭上瘋狂地漱口刷牙完畢,怒氣沖沖地返回來叫陣。
他像是三歲孩子數星星一樣地點畫著我,連聲罵‘屌兵’,一只腳蹬在豬圈邊上,差點兒要跳下來跟我單挑。但試量了幾次,他還是忍住了。
我很冷靜地將豬圈一個一個地清掃干淨,帶著一身豬屎味兒,去澡堂里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再次回到養豬陣地,林學峰已經將宰殺的那頭豬掛到了鉤子上,準備做進一步加工。
他把我叫到跟前學徒。
熟練的刀工之下,整塊的大豬被分解開來,林學峰將各個部位的豬肉分別裝進塑料袋里,完之後開始訓導我說︰「記住,以後每次殺完豬,要按類別給領導們分好。隊長比較喜歡吃鞭和尾巴,你就要提前把毛刮干淨洗干淨,放在冰箱里,咱們這兒配的冰箱,就是給干部們保鮮用的。教導員比較喜歡吃里脊,那就把里脊肉給他留出來。黃副隊長喜歡吃排骨,那就提前給他剁好了洗干淨,就像這樣……」
听完林學峰的訓導,我終于揭曉了一個隱藏在心里一年多的謎團︰怪不得我們吃的菜里全是肥肉和大油塊兒,我一直納悶兒,瘦肉都跑哪兒去了?
原來,在殺完豬還沒送到炊事班之前,所有的精肉和排骨已經被悄悄地瓜分干淨了。
而且我又明白了一個真相︰林學峰一個喂豬的,怎麼會連續兩年榮立三等功,多次受到中隊嘉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