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王敬安突然停下車,但沒熄火。
我不解地追問︰「怎麼停了?」
王敬安瞧了瞧窗外,拿手在點煙器上摁壓了兩下,笑道︰「那啥,買包煙抽,沒煙了!」
我‘哦’了一聲,但見王敬安絲毫沒有要下車的征兆,反而是將點煙器從車上抽了出來,擱在臉頰一側烤火。
敏感的我馬上意識到他此舉的用意。
而且,我清晰地記得,剛才在路上王敬安明明掏出過一包香煙,滿滿的,至少還有三分之二。
事情已經很明顯,王敬安是在間接地向我索要酬勞!
一包煙,跟這幾十公里的汽油費比起來,的確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王敬安肯定利用這公家的車子,沒少撈煙。就像我一樣,誰想去哪里,王敬安開著公家的車效勞一把,索得一盒香煙,既消遣了又省了煙錢,何樂而不為?
機關為兵,自有獨道。
我雖然對這種做法很反感,但考慮到自己倘若是坐公共汽車回中隊的話,不也得好幾塊錢嗎。而且人家王敬安開著帕薩特專車過來送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給他買盒煙倒也不為過。
這樣想著,我一邊推車門一邊道︰「敬安,還是我去買吧!」
王敬安嘻嘻地道︰「那多不好意思。」
我笑道︰「為了我的事兒,你單獨過來送我,耽誤了自己時間——」
我一邊說著一邊迂回到路邊的煙草專賣店里,透過半透明的車窗玻璃,我發現王敬安正拿手掂著下巴暗自得意。
是啊,他也算是位專職司機。司機看似不起眼,實際上里面的道道多著呢。只要頭腦夠靈活,每月弄幾條煙幾箱酒,那絕對不在話下。
我火速地買了盒一枝筆回來,當我將煙遞給王敬安的時候,王敬安原本隨和嘻笑的面容頓時僵了一下,隨即擠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這,這煙哪,一枝筆,山東煙。這煙有點兒嗆嗓子。怎麼,你平時喜歡抽這煙?」
我听的出他話外的弦音,他是在埋怨我買的煙不夠檔次。
一枝筆,十元一盒。在當時的物價水平而言,算是中檔了。我在家的時候抽的至少都是幾十元一包的玉溪,但是在部隊,我一般就抽五塊錢一包的將軍,或者北京、白沙。有時候甚至還會抽四塊五一包的紅梅。冷不丁給王敬安買了包十塊錢的煙,他竟然還嫌便宜。真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的司機,能抽什麼檔次的煙。
我只是尷尬地笑了笑,王敬安卻從車里的一個儲物盒里掏出幾個精致的空煙盒來,有中華有玉溪,甚至還有一盒精品雪茄。他從當中抽出那個中華的空煙盒來,往我面前一亮︰「以後可以試試這個,至少不太傷肝肺。二十塊錢以下的煙最好別抽,尼古丁什麼的含量高,特別傷身體!」
我笑道︰「抽不起。我一個月工資才幾百塊,抽五塊的煙都覺得壓力挺大。」
王敬安嘿嘿地笑了,伸出手指指向我︰「你呀小李子,不懂得享受!」
說罷,一踩油門,車子迅速地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