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的女醫生 第二章 入院第一天,我內心的

作者 ︰ 炎岩

周日一早,我已是每走一步的微微震動都能帶來背部的疼痛。朱銘銘陪我來到醫院,掛了發熱門診,抽了血,照了胸片。醫生說︰「你這個應該是有胸腔積水,你一會先輸點液,明天來掛個呼吸內科的號,再好好看看吧。」

這天夜里,更是痛苦的煎熬,在床上從坐姿變成臥姿的過程中,胸前會像無數針刺般得劇痛。兩側肩胛骨被軟硬適中的床鋪各的疼痛難忍,不能長時間平躺。我只好半夜3點多轉移到沙發上去睡覺,躺在柔弱的沙發墊上,才勉強可以入睡。

周一,朱銘銘要上班,父親帶我來到醫院。我掛了7塊錢的專家號,是個副主任醫師,姓陳。陳主任把我的胸片掛在燈箱上看了看︰「你住院吧,得把胸水抽出來,要不燒退不了。」我說︰「行。」

他給我開了張住院單,告訴我︰「你去六層呼吸內科,找蘇大夫。」

我拿起單子一看,上面寫著兩個小字︰蘇岩。我當時就覺得怎麼好像有印象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電梯,來到六層,穿過厚重的大鐵門。來到呼吸內科的病房,找到醫師辦公室。幾個大夫正在電腦前打字,我問了一聲︰「您好,我找蘇大夫。」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醫師站起來,聲音很細︰「我就是。」

有人說所有的女孩都是美麗的,這未免言過其實。倒不如說,所有的女孩眼楮都是傳神的。

眼前這個女孩子,帶著口罩,所以我能看到的,只有那一雙如星的明眸。

我看看她的胸卡,上面是一個留著披肩卷發的小姑娘。我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她,非典那年的洋女圭女圭,我的管床大夫。

當年的記憶涌上心頭。是醫護人員緊張忙碌的身影,和窗外烈陽下高大的白楊樹。非典期間我不幸因病入院,雖然一周左右病就好了,可還是被隔離了一個多月。期間主要負責我的大夫就是蘇醫生和一位姓毛的年輕男醫生。

她竟還如初見那一年的神采。蛾眉如畫,縴細而濃密,半月彎似的一雙眼楮,溫潤娟秀、朦朧柔和。只是發型大不同了。如今的她剪短了頭發,在腦後用發卡夾住,發卡後面的頭發只有一寸多長,很可愛的翹起來,形成一個小小的扇面。

我說︰「蘇大夫,您還記得我麼?我非典那年住院就是您給我看的。」

她一怔︰「啊?那您當年是得非典了麼?」

這位穿白衣的天使,我依稀記得當年那個折磨人的歲月里,她跑來跑去的嬌小身影。她現在卻對我完全沒有了印象。我尷尬的笑笑︰「那到沒有,我得的是很典型的那種肺炎。」

「哦,那就好。」她眼角輕輕的眯了眯︰「那您這回怎麼了?」

我把胸片遞給她︰「陳主任說我有胸腔積液。」

她舉起片子對著陽光看了看,陽光下她卷曲的睫毛被鍍上一層暖暖的光圈︰「呦,還挺多呢,那您今天就住院吧,正好有床。」

我看看父親,他說︰「那行吧,下午我再把東西給你拿過來。」

我被分到9號床,在一個三人間里。過了一會,有小護士過來,自我介紹說叫于月虹,問了我身體狀況、病史和職業等。一會又來個小大夫,說姓吳,把剛才小護士問的又問一遍。過了一會,吳大夫給我拿來一張單子,叫我下午去做B超胸水定位。

中午吃過飯。我去做了胸片和B超。B超大夫在我的後背兩側各用筆點了一個點。我拿著報告單找到蘇大夫。

她看了看單子︰「右側多,今天先抽右側吧。」我說好。

她讓吳大夫準備好手術用具,推著一個小鐵車,準備出發。呼吸內科病房的入口有一扇大鐵門,對面是同樣有一扇大鐵門的胸內科。兩科之間有一個空場,空場的窗外是醫院里曲徑通幽山石軒逸,樓台軒榭錯落有致的古典花園,花園的再遠處是一所大學的操場。下午金色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灑在地面上,被病痛折磨的心情也升起一絲難得的暖意。空場的前面是通向電梯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靠近胸外科的一側是醫生會議室,另一側有一個放著巨大的試管櫃的小黑屋,它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名字︰處置室。

我就被蘇大夫帶到處置室里處置。她讓我面向靠背坐到一把椅子上。手扶靠背坐直。面對著一扇窗子,窗外是住院樓的天井,天井里傳來陣陣狂風呼嘯的聲音。我有點心慌,為了緩解緊張我問她︰「毛大夫還在科里麼?」

她好像是楞了幾秒鐘的神兒,之後才告訴我︰「哦他啊,他本來就不是我們科的。非典那時候所有醫生都一起工作。不過他現在去美國了。」

我說︰「哦。」再想找點話題,可是注意力卻總是凝聚在背後,導致思緒運轉不暢。

她撩起我的上衣,用膠帶粘住。然後在我背後兩跟肋骨之間按了按,我感到她的手指縴細而有力,指尖稍微有一點點涼。她用海綿沾了碘伏給我消毒。之後說︰「打一針麻藥啊。」

細細的針頭刺穿皮膚,帶來輕微的刺痛,她用很小的聲音問我︰「疼嗎?」我感到她的聲音就貼在我的耳畔,像是一條柔軟的絲巾在耳邊滑過。我說︰「不疼。」突然後背傳來一陣尖銳的脹痛,過了兩秒,她又問我︰「疼嗎?」這次聲音更輕了。我說︰「現在不疼了,剛才疼了一下。」她說︰「我給你多推點麻藥啊,疼說一聲。」之後又是一陣疼痛。等疼痛散去,又听到她的問詢︰「疼麼?」我心想,怎麼問的總是慢半拍呢……不過她柔柔的聲音到是讓人很有一種被關懷的錯覺。蘇醫生的聲音相當特別,有北京女孩特有的腔調,還蘊涵著台灣腔細膩的尾音,而且她的鼻音比較重,听起來甜膩膩的。

我還在琢磨她的腔調,只听她對吳大夫說︰「出來了,換大的注射器吧,你抽吧,慢一點加負壓。」我總算松了一口氣,感覺還好,沒有想象中的疼。蘇大夫又說︰「疼的話說一聲啊。」我倒沒覺得疼,只是過了一會,漸漸感覺不大對勁,眼前逐漸變暗,有一種中暑般的感覺,我說︰「蘇大夫,我有點暈。」

她語調變得比平時急促︰「啊,那別抽了。」

我心說別啊,現在停止,那明天不是還得挨一針麼,趕緊又說︰「其實也不是太暈,要不再看看吧。」

「那不行,再抽你會暈倒的。」說著她拔出了我背後的針頭,然後問我︰「還暈麼?」我說︰「好點了。」

這時候,她把雙手輕輕的放在了我雙側的肩胛骨上,我幾乎感覺不出這雙手的溫度和力量。但我能感覺到她希望安慰我。這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在我的感官世界里,只剩下來自那一雙手的撫慰。

無法可修飾的一雙手,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後。

過了幾秒鐘,她幫我放下上衣︰「好了,去休息一下吧,第一次抽都很容易出現胸膜反應,沒事的啊。」說完在我的肩上拍了拍。

她問吳大夫抽出來多少,吳大夫說︰「有50吧。」她說︰「那拿去做個培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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