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 等等

作者 ︰ 雁渡寒潭

壹佰貳拾壹

張學麗那天從石牌嶺離開後,直接到了漢陽分局,第三次接受警察的詢問時,她已經非常疲憊,也非常的不耐煩。

反反復復地就那麼一件事情,非要問幾遍,問完還要在筆錄上簽字按手印,況且她最煩的就是按手印,一按手印她就想起她弟,一想起她弟弟就想起「賀三佔」。

現在姐弟倆都在受苦受難,他「賀三佔」卻指不定在哪兒*快活呢!

做完筆錄,胖警察又重新在張學麗身上來回掃了一遍,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讓她感到很惡心,曾在風月場所混跡多年的她非常懂嫖客看*的眼神是什麼樣,所以告別時沒馬上扭身離開,走到分局門口停下腳步,故意側身主動伸出玉手道別,當胖警察嘴角流出口水一雙胖乎乎的手忙不迭迎過去時,只听「哎喲」一聲,胖警察 亮的黑色皮鞋被紅色高跟差點釘穿。

對不起!

對不起!張學麗邊說對不起,邊抽回手,一個優雅的轉身,在「哎喲」聲的伴奏下離開了漢陽分局。

開車回家的路上,張學麗給「賀三佔」打了個電話,響了一聲被對方直接給掛斷,她知道這位政法委書記成天忙,原來電話掛斷半小時內準會回過來,不回過來也會有短信告知,自從弟弟關進看守所後,這老王八蛋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經常聯系不上,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快到家時,她又想起楚禾,這位讓她情竇初開芳心暗許魂牽夢縈的大學老師,沒有他的出手相救,自己也許早就命喪黃泉,那夜在石牌嶺的反復糾結,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沖動,她覺得不能破壞這麼美滿幸福的家庭,何況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家庭,自己算什麼?

一個淪落在夜總會的坐台小姐!

一個被人包養多年的風塵中人!

自己已經不是當年在中南財經大學就讀時的清純少女,那個時候和楚老師的溫文儒雅還有的一配,如今、、、、、、,張學麗把CC的後視鏡向下掰掰,看了看鏡子中一張容顏憔悴的臉,心底暗暗感嘆——

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靈泉寺的了然大師說得有道理︰一心常忍辱,萬事且隨緣。

自己這輩子與暗戀的人注定有緣無份,何必執著地苦苦追求呢?

看看兩邊飛快逝去的樹木,在奔馳的CC內,張學麗苦笑一聲,決定第二天去靈泉寺燒燒香,一則拜祭過世的母親,二則感謝菩薩保佑大難不死,三則和了然大師促膝談談,自己到底上輩子造過什麼孽,要用今生如此多的磨難來還!

晚上六點多鐘到達槐山腳下時,村口有個三條腿的身影讓張學麗心里一動,是陳伯。

陳伯近七十,孤獨一生無兒無女,自從走進「賀三佔」圈下的這片樹林後,他就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把張學麗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雖然不善言辭,也覺得自己不配,從來也沒有說出來過,但從心底卻給予了這位小姐無限的牽掛。

小姐出事後,他不曾得到任何音信,這幾天度日如年,每天除依照慣例在樹林巡視一遍外,剩下時間就拄著拐杖在村口抽旱煙,村里人以為他瘋了,一天到晚不說話呆呆地望著遠方路的盡頭,直到天黑。

這種質樸的真情終于感動了天,感動了地,望穿秋水望穿雙眼終于望來紅色CC的安全返回。

張學麗緩緩停下車,推門下來,握住老人枯瘦發抖的雙手,一聲都沒吭,看陳伯老淚縱橫的雙眼,自己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回來了!

回到了劫後重生闊別三秋的家鄉!

回來啦!

回到了這世上唯一有位親人守候的槐山腳下!

秋風之中,張學麗在夜幕下緊緊攥住自己這位唯一親人的雙手,任憑淚水浸透陳伯的衣襟。

良久,佇立成槐山腳下一座真情的雕塑。

第二天清早八點半,張學麗剛洗漱完畢,準備吃點東西驅車上靈泉寺燒香,電話響了,是J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賀三佔」的︰

「這幾天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大事,命差點丟了!」張學麗沒好氣的回道,這王八蛋隔了十幾個小時才回電話。

「怎麼哪?」「賀三佔」以為在開玩笑,根本沒往心里去。

「被你們J市的一幫歹徒給劫了,剛從公安局回來。」張學麗忽然想起潘多拉的魔盒,這該死的老混蛋應該就是潘多拉。

「真的啊?我以為開玩笑呢,說來听听!」

張學麗能感受到他在J市那端的神情,對他輕描淡寫的問話相當生氣,也以毫不在乎的口氣簡單敘述了一下經過。

「被人救了?那是大難不死啊!呵呵」「賀三佔」電話回過來還有別的事情,他繼續道︰「今天有個上海的客戶過來,待會會打電話給你。」

「哦!我準備出門呢!」張學麗很意外,好長時間沒客戶上門,即使上門也沒苗木可賣,「賀三佔」也沒打算賣呀!

「上次來過的金老板,他準備把咱剩余的樹木全買了,出價一千七百萬,你別輕易答應,低于兩千萬別松口。」「賀三佔」準備撤退,風聲緊,見好就收,他已經和別人談好了一個礦山的投資。

「知道了!我弟那邊怎麼辦?」

「我說過換屆選舉完後處理,沒幾天,你等等。」

「那先轉點錢過來吧!」張學麗心里沒底,不知道「賀三佔」後一步棋怎麼走,但生活費總是要保證的。

「沒問題,我這兩天到處考察慰問,你等等!」

一連說幾個「等等」,這不是「賀三佔」的風格,張學麗預感到不妙,後背一股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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