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參拾柒
紫鵑那天在S市簽約後,在S市政府賓館興沖沖地準備向董事長楚禾匯報,一個晴天霹靂讓她瞬間懵了,按照楚禾的指示,安頓完公司留守人員的工作和生活後,和小王開著奔馳車匆匆回到武漢。
武漢市協和醫院的住院部W3-311,特護病房內,病榻上夏霏被病魔折磨得已是皮包骨頭,蒼白的面容梨花帶雨。
她頭上戴著淺紅色的絨帽,帽下遮掩著因化療掉光頭發的腦袋,白色的被子蓋住整個身子,所有的輸液管已經撤去,醫生說現在點滴也打不進去了,楚禾兩口子圍坐在床邊,一聲不吭,面含愁容靜靜看著夏霏出神。
這個楚家編內編外的弟媳,在生命即將跨過不惑之年時,如秋葉之靜美般甜睡在協和醫院。
她正處于昏迷之中,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昏迷,生命體征的搖曳似狂風摧殘一柱香火,時隱時現。
在協和醫院已經進進出出住三年了,這邊醫生對她的病情很熟悉,都對楚禾說她撐不到這個月月底,現在命懸一絲氣息,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魂歸故里。
沒人知道——
她心願未了
她在等待一個人
沒人知道——
這個世上還有她的留戀
她在留戀
這個世界唯一愛過的男人
這個世界唯一守候過的男人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唯一
她的脈搏時有時無
她的心跳時有時無
、、、、、、。
十月十四日晚上,紫鵑幾乎是含著眼淚進的住院部。
生離死別兩無憑,
淚怕傷心只自凝。
這兒她來過若干次,生離死別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楚以及生命之花如此脆弱。
走近311病房,她有種近親情更怯的感覺。
「來了!」「軍師」柳晴先看到紫鵑的半張臉,招呼道。
「夏霏姐她怎麼哪?」紫鵑雖然眼能看得見,心里也明白,但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知覺。
「軍師」把紫鵑拉到門口,楚禾這幾天陸續告訴她一些來龍去脈,她現在也徹底了解小叔子和這兩個女人的關系,輕聲對紫鵑說︰「恐怕熬不過這幾天,醫生說、、、、、、。」
紫鵑打斷她的話,悄悄問道︰「為什麼不用藥呢?」
「沒用!」「軍師」對紫娟說︰「現在點滴都打不進,氣息若有若無。」
「那、、、、、、」紫鵑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咬咬牙,淚水流到嘴角,苦澀澀的。
「唉!我知道她現在應該在等楚田。」「軍師」低頭嘆了口氣,她不敢看紫鵑的眼神,心底的話還是不由自主說出來。
紫鵑余光看到夏霏露出被子的手指微微動彈一下,她忽然感到一陣陣頭昏,早孕的嘔吐現象現在暫時沒了,但常常頭昏,最近忙S市的工作,也沒時間到醫院檢查。
「楚田能出來嗎?」楚禾听著她們的對話,不由自主站起身,走過來望著紫鵑的臉,小聲問道。
換到平時,這夫妻倆都不會這麼不識大體地問紫鵑,現在是病急亂投醫,寄希望于紫鵑這位J市市委書記的女兒,看能否在特殊時期讓情大于法,讓當地政府網開一面。
紫鵑沒有回答,默默地搖搖頭,她非常清楚他父親的為人,上次踫壁的經過她一直沒有詳細敘述給他們听,自己獨自忍受著委屈。
「也難為你了!」楚禾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淚流滿面的紫鵑,拍拍她的肩膀,繼續道︰「和你夏霏姐的父親現在還沒聯系上,原來的手機停機了。」
「啊?」紫鵑沒想到會這樣,掏出紙巾抹抹淚水,問道︰「她別的親人也聯系不上嗎?」
「自從得病後,這幾年慢慢全都換號了,生怕沾邊、、、、、、。」「軍師」柳晴回答道。
她深望一眼彌留之際的夏霏,嘆口氣,繼續道︰「現在除了學校同事和領導隔三差五會過來外,其他人杳無音信!」
「他媽的太過份了!」紫鵑的脾氣上來,升高嗓門,氣憤地罵道。
這是楚禾夫婦第一次听到她罵人,愣了愣神,「軍師」握住紫鵑的雙手對她說︰「小聲點,她好像听得見!」
正說著,走道上主持醫生和兩個護士過來了,紫鵑連忙迎上去,對醫生說道︰「醫生,您能用最好的藥嗎?進口的,多貴我們都有錢、、、、、、。」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醫生對紫鵑不是很熟悉。
「我?」紫鵑停頓一下,回答道︰「是!」
「我們已經盡力了,癌細胞擴散到腦部、肺部和其它很多地方,真的、、、、、、」醫生停住腳步,鄭重地對紫鵑說道,說完,攤開雙臂做了個準備後事的手勢。
突然走道燈光逐漸暗淡,慢慢一閃一閃,慢慢變成一片漆黑。
紫鵑陣陣頭昏,加上往返幾百里路途的鞍馬勞頓,喜憂交加,伴隨醫生的手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