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 出師未捷身先死

作者 ︰ 雁渡寒潭

壹佰肆拾玖

夏霏是教務處的行政人員,父親則是墨水湖中學的離休教師,臨離休時給女兒安排了個相對穩定的工作,父親一幫老同事幾十年的感情擺在那兒,夏霏工作起來相對比較輕松。

這份工作不是夏霏所要的,她的志向是重新考大學,原來師範的專科文憑不是她學習水平的真實反映,一場變故讓她身不由己地走到今天。

母親在她高考那年臨近考試半月前病逝,抱著悲痛而沉重的心理包袱走進考場,她自己都不知道考試那三天是怎麼懵懵懂懂過來的,反正高考揭榜這位學校的「尖子生」名落孫山,羞愧之下用四百多分胡亂報了個師範學校,三年下來也沒學個什麼名堂。

等到師範專科畢業時,夏家又多了四口人,一個女人帶著三個成年半成年的女兒過來,讓夏家頃刻間兵強馬壯。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屋子的女人那叫一個熱鬧,夏霏的生活徹底被打亂,生活沒有規律,在家的話語權幾乎被剝奪,郁悶了一年,終于在學校領導和父親的關照下,離開了那原本屬于自己的家,獨自搬到學校單身宿舍去生活。

工作、學習、健身是夏霏每天的三部曲,生活的打擊始終沒有改變她原本樂觀向上的精神,墨水湖中學到處都洋溢著她銀鈴般的笑聲。

楚田的到來卻徹底打亂了夏霏的生活。

這個酸溜溜的新老師總是與眾不同,報到第一天就和教務處的主任談判,要求在學校成立詩社,組織學生老師每月出刊和定期詩歌比賽,你說你一個剛畢業的毛頭小伙子自己幾斤幾兩幾錢都沒稱一稱,學了四年剛踏入社會就不知天高地厚和繁重的教學工作作對,弄些不著邊際不靠譜的事情,全校上下不鄙視你鄙視誰呢?

果然九月一日開學上課的第一堂公開課亮相,他就表演失敗,學校教務處幾位領導和語文教研組的前輩,幾乎沒听懂他在整堂課中講的什麼,最關鍵的是他不寫教案不看書本不板書不站在講台上,自以為是地在學生中間來回走動,天南海北胡侃一通,惹來學生陣陣哄堂大笑。

——這哪是在講課,這是在誤人子弟!

教務處主任生氣地在辦公室拍桌子︰你那畢業文憑是怎麼混來的?

您去問問華師的校長,是他親自頒發的!楚田站在一旁,若無其事地冷淡道。

學校上課不是你那個樣子,哪有不備教案不拿教科書不板書不站在講台上上課的?今天這一教室的師生沒人听懂你講的什麼!教務處主任鐵青著臉,恨恨地盯著這個不知死活的新老師的臉吼道。

國家*規定一定要寫教案拿教科書站在講台上「添鴨子」嗎?您那種教學方法是不是太落、、、、、、。

後面的一句話沒說完,被教導主任再次拍桌子打斷,一個字在牙縫里低沉地吼出︰滾!

順著教導主任發抖的食指指向,從教務處滾出來的楚田正恨英雄無用武之地,憤憤地在心里對教導主任剛才言行進行反復批判,夏霏跟了出來。

九月的驕陽灑滿整個校園,一身粉紅的裙子跟在上身花格短袖牛仔褲的後面,都空著手,一前一後向宿舍區走去,前面的楚田使勁踢踏著地面的陽光,恨不能踩碎!

楚老師,你不該和領導頂撞的,你是新來的、、、、、、。夏霏好意勸道。

新來的怎麼啦?明明是他們太死板,老八股的套路還不改進,誤人子弟不說還倒打一耙。楚田邊激動地回道邊往樹林旁小徑上走,一條垂柳擋住去路,他一回頭,正好唰的一聲打在臉上,眼冒金花。

啊!

不要緊吧?夏霏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自找的。楚田邊揉眼楮邊繼續往前走,低著頭也不理夏霏,心底酸酸的難受。

楚老師,我知道你很有才,我看過你寫的詩歌,可是老師和學生時代不一樣的,不能拿你在學生時代的驕傲踏入社會、、、、、、。夏霏不知道自己今天哪里來的這麼多理論,也不知道怎麼就教訓起這個「倔脾氣」的老師來。

謝謝!楚田抬起頭,側身淡淡地回道,心底唱起陳百強的歌︰冷冷哪可休?回首多少個秋!正傲視旁邊的教學樓呢,沒留意腳下的路牙檻,一腳絆上去,撲通一聲,以一個極不優美的姿態在夏霏前面摔倒,伴隨著手肘和透水步行磚的親密接觸,楚田骨折了。

肱骨骨折!

在醫院打石膏時,夏霏心疼地對楚田說道︰楚老師,都是我不好,害你成這樣,對不起!

楚田苦笑道︰不怪你,不怪你,我媽三十八歲生的我,老孕婦生出來的孩子就是體質差啊!

那這段時間的生活我來照顧你吧!將功折罪,嘿嘿。夏霏此刻的笑比哭還難看,她知道楚田要想在墨水湖中學繼續待下去,面臨著一堆的問題,她參加工作已經一年多了,加上家里那麼多的變故已將她歷練早熟。

你才氣橫溢不代表你就能勝任一個中學的語文教師,墨水湖中學的教學質量和高考成績一向都是在武漢三鎮名列前茅,學校相關領導絕不會允許你在講台上胡作非為,影響墨中的升學率。

再說你楚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還沒開始上課你胳膊就骨折了,這算什麼事啊?

夏霏暗暗替這位新老師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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