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中期的某省城火車站,站前廣場人頭攢動,擠滿了歡迎的人群。人們打著「熱烈歡迎英雄部隊凱旋歸來的」的大幅橫標,周圍的建築物上還插上許多高高飄揚的彩旗,高分貝的《十五的月亮》在半空激越回蕩,咚鏘咚鏘的鑼鼓聲有節律地撞擊著人們的心海。
廣場中央突然跑出一群大學生,相擁著奔向夾道歡迎的人流。他們終于從人縫中擠出,站到最前面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青年。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在議論紛紛中不約而同地把身子和目光轉向車站出口處。
出口處的鐵閘欄呼拉拉打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隊「人」字型的交警開道車,莊重而又威嚴。
開道車駛出大門,緊隨其後魚貫而出的是一輛又一輛披紅掛彩的軍車,此時的鑼鼓聲更響了,「向英雄學習,向英雄致敬」的口號聲響徹雲霄。
軍車以超低速平穩地從人們眼前滑過,有如一種勢不可擋的鐵流來臨。軍車上齊刷刷矗立著數列泥塑一般的軍人,他們身著迷彩服,胸佩大紅花,挎槍實彈,人人眉宇間透出逼人的英氣和無比的堅毅。
一面寫有「猛虎連」大字的紅旗獵獵招展,接受檢閱的是英雄部隊二連的全體官兵。有人開始往車廂上拋甩成束成束的鮮花,車上的戰士接過鮮花向群眾頻頻揮舞。
「祖國萬歲!人民萬歲!」一位高擎紅旗的戰士帶頭振臂高呼。
戰士們隨聲響應,與群眾的口號聲交織一起,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
車門猛地打開,一個臉色黝黑、身若鐵塔的漢子探出半個身來,朝旗手揮揮拳頭︰「呂鐵,干得好!」此人正是二連連長傅天雷。
叫呂鐵的戰士沖連長會意一笑,將大旗一揮,喊得更起勁了。
「呂鐵,來一首「大刀向」!傅天雷意猶未盡地沖他喊道。
呂鐵亮起嗓門︰「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預備起!」
「大刀向——」高亢整齊的歌聲隨即響起。
人群里的大學生見了這陣勢個個熱血沸騰,女青年一聲令下,大伙一轟而上,不顧一切地攀上正在行進中的二連軍車。
車隊被迫停下。
另一車門打開,白靜微胖、書卷氣很濃的二連指導員劉蘇北跳下車來,焦急地向學生們擺著手示意不要攀援軍車,可學生們像沒听見一樣繼續往車上爬,頃刻間車頭上車廂里都是耀武揚威的青年學生。
「開車」!傅天雷不管不顧地喝令,車子繼續行進。學生們像得勝回朝的士兵一樣,向夾道歡迎的眾人揮手致意。
傅天雷坐的車內,幾位女大學生加塞似的擠入戰士當中,引起一陣小小的混亂。打頭的女青年手扶「猛虎連」的旗桿與呂鐵攀談起來。
「好了不起啊!都羨慕死人了」。
呂鐵一臉自豪︰「那當然,保家衛國,無尚光榮嘛!」
女青年環顧四周︰「人生能有幾回搏,和平年代,你們是最可愛的人!」
呂鐵笑了,露出好看一口牙齒。
「我叫歐陽青,是省警察學校的學生。女青年熱情無比自報家門。「你呢,尊姓大名?」
「我是連隊文書,呂鐵,雙口呂,打鐵的鐵。」
呂鐵瞄了一眼身邊的戰友,羞答答地說。
「你們連長叫什麼,能告訴我嗎?」
「師傅的傅,天地的天,打雷的雷。」
「傅——天——雷,英雄連連長,嗯,我要認識他!」
歐陽青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車輛駛入城郊,兩旁歡迎人員漸漸稀少。軍車速度明顯加快,房舍綠樹快速地唰唰地向後倒去。過了模約一個小時,忽然鑼鼓喧天,爆竹聲聲,呂鐵長吁一口氣︰「到了,我們到家了。」
開道車徑直從軍營的彩門通過,大型車隊卻停了下來。
劉蘇北和傅天雷分別下車,並排站在一起,傅天雷笑吟吟地對大學生們說︰「同學們,我們到家了,該分手啦!」
大學生們很不情願地跳下車,聚集在一起。
「大家請回吧,謝謝同學們!」劉蘇北客氣地說。
軍車引擎轟鳴,倆人正欲鑽入汽車,卻被歐陽等人圍住,要求簽名留念,二人只好就範。
傅天雷在歐陽青的小本子上寫下︰「猛虎連,傅天雷。」隨後瀟灑地跳上車踏板車,朝大學生們招手告別。
歐陽青和同學們望著絕塵而去的軍車,眼里閃著意猶未盡、羨慕不已的目光。
作者題外話︰此書為本人根據親身經歷所作,希望有讀者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