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兵歌 激流勇退(一)

作者 ︰ 盧森林

軍營的夜,一如既往。

傅天雷在宿舍伏案沉思,筆提起又放下,旋即又刷刷寫了起來。信箋紙上瞬間留下這樣的文字︰「巧雲,此時此刻,連我都不能原諒自己,現實無情地粉碎了我的夢想,我不得不抱歉地說,我又一次食言了……」

門外有人敲門,傅天雷收拾了一下信箋︰「進來!」

石大成神秘兮兮地走入,大驚小怪地嚷著︰「連長,一個人關起門來干嗎哩?是不是給嫂子寫情書啊?」

「還情書呢,都年紀一大把了,要寫也是一些家常瑣事,哪能像你們那樣浪漫。」傅天雷變尷尬為反譏。

石大成瞄了一眼桌上的信箋︰「這麼說,我是猜對了?連長您接著寫,我一會再來。」

「搞什麼搞,來都來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說完滾蛋!」

「我,我是想跟你說一下小妹的事……」

「怎麼樣,發展還順利吧?」

「她來信說相片收到了,想來連隊看看。」

「那好哇!什麼時候?」

「明天就到,我得去接一下站,我就是為這事來請假的。」

「去吧,她來了以後就住連部,方便些,指導員那間房正好空著。記住,女孩子是要哄的,這可是經驗之談哦。」

「謝謝啦!連長。」

「親不親,故鄉人嘛!跟我客氣什麼?」

「好,不說這個了,呂鐵近幾天好像情緒不大對頭哩。」

「你知道他參加地方高考的事了嗎?會不會又落榜了?」

「不大清楚」。

對面房間傳出吉它聲,彈的仍然是那曲膾炙人口的《白樺林》。

「這個呂鐵,今天的曲子听起來怎麼那樣悲傷……」

傅天雷豎耳諦听敏感地說。

「可能有什麼心思吧。我看看去!」

石大成說完就走了。

第二天午後,戰士們三三兩兩地在連隊的空地上活動著,有的拉單杠,有的翻雙杠,有的圍在一起閑聊。呂鐵抱著一摞報紙雜志信件走來,大伙不約而同地朝呂鐵聚攏而去。

「你的,你的,也有你的——」呂鐵忙不疊地給戰友分送信件,一封寫有呂鐵名字的信函突然跳入眼簾,他的神色陡然緊張起來,生怕被人看見似的將信塞進上衣口袋里。隨後悄悄躲進了自己的宿舍……

傅天雷正準備午睡,呂鐵連門也沒敲就沖了進來,「連長,連長!」

「什麼事呀?呂鐵!」,他眯著眼看著他。

「我考上啦!考上啦!」

呂鐵眉飛色舞地說,那股子高興勁是很少有人見過的。

「考上哪啦,快說!」

「華東政法,我考上華政啦!」

「是嗎?快給我看看。」傅天雷一把抓過那張錄取通知書,上面果然有華東政法大學的紅印。「沒錯,太好了,太好了!呂鐵,祝賀你啊!」說著,他含著熱淚與呂鐵緊緊擁抱。

「我考上啦!考上大學啦!」

呂鐵突然跑出隊部,把那份入學通知書當作彩旗拼命地揮舞著。

隊部門前看熱鬧的人愈聚越多,大伙爭搶著傳看那份在戰士們看來比金榜題名還要榮耀的紅色證書。傅天雷也跑出來跟大伙一起「哦哦」地起著哄。戰士們的熱情似乎沒法得到渲泄,像對待英雄般的駕起呂鐵的四肢,將他拋上了半空——「來一個,嘿嘿,再來一個!嘿唷!!」

「好啦,好啦,謝謝大家!謝謝!」呂鐵哪經得起這般折騰?沒來幾個回合,臉就變了色,身上冒起了虛汗,只得連連向大伙告饒。

此刻,石大成正領著有閉花羞月之貌的江小妹從遠處走來。石大成告訴江小妹,那個被拋在半空的人叫呂鐵,也是咱陽川老鄉,他受到這般至高規格的禮遇準是考上大學了,江小妹听後不由嘖嘖稱贊起來。

「連長,你看誰來啦?」

還是呂鐵最先有了發現石大成和江小妹,情急之下喊起連長為自己解圍。

呂鐵被放了下來,大伙這才發現石大成和江小妹已經站在身旁。

「傅大哥,你們這里可真是熱鬧啊!」

江小妹老熟人一樣地跟傅天雷打起招呼。

「哈哈,江小妹!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傅天雷樂得合不攏嘴地與江小妹握了握手,「好哇!今天是我們連隊雙喜臨門的好日子,呂鐵!」

呂鐵應聲答「到」!

「不對!」傅天雷看了看呂鐵,連忙改口︰「炊事班長!快去弄幾個菜,今天晚上集體加餐!」

「是」!炊事班長立刻跑步離開。

戰士們一陣歡呼︰「烏拉——」

入夜,一日的喧鬧聲漸漸平息。傅天雷掩上門,坐在桌前想繼續沒有寫完的的那封信,此時桂巧雲的面孔就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的上封來信內容也縈繞在腦際︰雷子,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當兵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奉獻嗎?說句實話,我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如果說軍人的奉獻是天經地義的話,那麼是否意味著家屬們也要奉獻呢?這些年我們天各一方,生活得太苦太累,奉獻的夠多了。再說了奉獻也是有期限的,人不可能一直奉獻下去,你畢竟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了,家里需要你,兒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當然,如果在部隊有發展,你就好好干下去,我能否能隨軍可以另說。要是工作不順利,轉業也是不錯的選擇,我舉雙手歡迎你的回家來。但是要做好父親的工作,他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父親病剛好,已能下地走路,老人家說過些日子他就要回老家去了。多虧了王司令一家幫忙,不然我一個女人家實在是太難太難……

傅天雷想起近來發生的這些事,不由顧影自憐起來︰「傅天雷啊傅天雷,你算什麼東西?連老婆孩子都跟著你受苦了,窩囊透啦!」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傅天雷沉思。呂鐵進來說,劉教導員想眼你說幾句話。由于跟趙政委有了一番推心置月復的交談,傅天雷對劉蘇北已沒有先前的怨氣,默默起身開了門。

「雷子!」劉蘇北一見面,就喊出了這個久違的名字。

「蘇北,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傅天雷將劉蘇北讓進了房間。

劉蘇北莞爾一笑︰「你這個門可不大好進啊,今天的事有點急,我不來不行哦。」

「難得教導員禮賢下士啊!什麼事,坐下說!」

「你就別臭我了,說句不好听的話,我這個教導員是撿來的。」

「別謙虛了,論你的水平,當個教導員綽綽有余。」

「不過在你面前,我還是不敢狂妄自大的。真心話!」

「嘿嘿!別說這些了,什麼事,是來當說客的不是?」

「是也不是。趙政委都跟你談了吧,我倆之間真的不存在隔閡的。」

「不說啦,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要不要我對你賠禮道歉啊?」

「免了。我今天來,還是為你轉業的事。趙政委已經調到師政治部當主任,他一上任就給我打電話,要我來給你討個準信,能不能不走了?」

「這樣不好吧,我傅天雷的話是隨便說的嗎??

此刻,他的嗓門不知怎麼地突然大了起來。

「別急嘛,你听我把話說完。趙政委講轉業干部名單就要上師黨委會了,他覺得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放走不難,求之不易。是走是留,就憑你一句話了,你可得三思啊!」

听了這番肺腑之言,傅天雷的內心多少得到了一陣慰藉,但他那寧折不彎的個性很快又佔了上風,覺得人不可能同時踏入兩條河流,本來到嘴的話又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請轉告政委,他的心意我領了,到哪也不會忘記的,如果日後我有需要他幫忙的話,我會找他的……」

「雷子,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劉蘇北有點失望地看著傅天雷,但從他的眼里讀到了一種不容商量的意味,于是也就打住不再說了。

作者題外話︰收藏率有點低,好煩憂喲。請讀者注冊會員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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