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區昏黃的路燈映照著三人的身影。王麗娜歐陽青這一對軍警之花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倆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當傅天雷把自己與劉蘇北王麗娜非同尋常的交情跟歐陽透露後,歐陽對傅天雷的種種舉動表示理解,並說自己雖然離開陽川了,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仍然會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傅天雷想到起訴凌虎尚缺一些要件,請求歐陽必要時出手相助。歐陽毫不猶豫地說,取證的事交給我好了,務必將凌虎這個混蛋繩之以法。
歐陽難舍難分地離開了陽川,凌虎案件的事全落到了傅天雷和小陳身上。由于有了歐陽的協查,張軍丁毅的補充材料如期送到檢察院,檢察院批準了立案,並移送了法院。至此,傅天雷總算舒了一口氣,可小陳卻並不樂觀,認為凌虎是首任專員的二公子,要扳倒他不一定容易,得謹慎從事才是。可傅天雷覺得小陳多慮了,蠻不在乎地說,管他什麼背景,認定事實,怎麼也得判他個三年五年的!
事情的發展果然沒有傅天雷想象的那麼樂觀。開庭那天,當法庭進入辯論程序時,對方律師請求原告方傳當事人到庭,而這恰恰是傅天雷最擔心的。當事人遠在部隊,身份又不便暴露,為此給公訴方造成了極大的被動。最終法庭宣布被告故意傷害罪名不能成立,並將凌虎當庭釋放。檢察官和傅天雷、小陳、黃子華、張靚等人無不大失所望。這無形中助長了凌虎的囂張氣焰,當場指著傅天雷的鼻子羞辱道「傅天雷!你給我听著,想跟我斗,你還女敕點!」
傅天雷心灰意懶地回到家中,桂巧雲見神色不對,就問怎麼蔫而八嘰的,這可不像以前的雷所啊!傅天雷怏怏地把庭審過程對妻子說了,桂巧雲倒是見怪不怪,老于世故地對他說,佔著理兒輸了官司的事多著呢,你還以為什麼事情都能弄得跟小蔥拌豆腐似的,一清二白啊。天真!傅天雷痛苦地抱首思痛,感到自己也許是太天真了。
僥幸逃過一劫的凌虎跟幾位死黨在一包廂內喝喜慶酒。
一個死黨討好地︰「老大,你真行,再厲害的老警也不是你的對手,我毛頭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媽的,姓傅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凌某人是那麼好惹的嗎?他哪知道,我只要捎個紙條,就有人給擺平了。」凌虎自鳴得意地夸起了口。
另一個叫毛頭的手下結巴結巴地說︰「那那是,這這小子…哪…里有…老大您的造…化呢?總…能逢…凶化…吉,變腐朽為…神奇……」
「喂,會不會說話?誰腐朽?誰神奇?」凌虎不滿地瞪起了牛眼。
「對…不起。我我我腐…朽,你你你神…奇…」
凌虎不耐煩地揮揮手:「少給我灌馬尿了。哎,你們還別說,這小子真是個楞頭青,听說上過什麼前線,會那麼點功夫,要不給他點眼色瞧瞧,他以後還會騎到我凌某頭上屙屎拉尿……」
「對!那就給他點眼色瞧瞧!」毛頭搖唇鼓舌道。
「不能硬來。這小子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明的不行,咱來點陰招,照準他的軟肋,嘿!」
凌虎顯得老謀深算的樣子,扯歪了嘴,打出了個下勾拳。
一封舉報信放在所長辦公桌上。傅天雷應召走進後,邢剛把舉報信遞給了他。傅天雷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黃了。
「有沒有作偽證這回事?這對警務人員來說可是犯大忌的呀!」
邢剛的話里軟中帶硬,提示部下原則問題含糊不得。
「這是哪個混蛋告的刁狀?!準是……」傅天雷頓時火冒三丈。
「問題的關鍵是有沒有這回事,要是沒有這回事那就是誣告,有這回事就另當別論了。」邢所長平靜看著傅天雷,口氣還算緩和的。
傅天雷氣粗了脖子,漲紅著臉︰「我用黨性保證,凌虎傷害案證據確鑿,沒有不實之處。」
「那為什麼當初沒有作審訊記錄,難道僅僅是疏忽嗎?還有,既然受害人作為原告,為什麼不肯露面,而只有文字訴求,你能跟我解釋清楚嗎?」
邢所長的話十分犀利,直奔問題要害。
「這——」傅天雷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雷子啊,我絲毫不懷疑你對工作的熱情和負責精神,從警時間雖然不長,領導上對你還是器重的嘛,但是一定要秉公執法,不能有私心雜念喲,否則就是給頭上的警徽抹灰了……」
「你批評得對。我從警時間短,好多方面缺乏經驗,可能也有一些感情用事,這一點我承認。」
傅天雷感覺到所長雖然有誤會,自己也不是沒有一點問題,于是死守底線——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劉蘇北和二位戰友的真實身份,再大的委屈由自己一人承擔。
邢剛以為傅天雷對問題有了認識,反過來寬慰道︰「有這個態度就好。這樣吧,你去寫一份材料,該說明的說明,該檢討的檢討,要深刻點。」
「明白。」傅天雷暗然神傷地走了出去。
傅天雷作檢討並受處分的事不脛而走。這天,幾位警員在所里圍著小陳問長問短,核心問題是到底有沒有做偽證,傅天雷跟歐陽究竟有沒有那種關系。小陳是個老實厚道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回答說,凌虎那伙人哪個不知誰個不曉啊,簡直就是一伙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大流氓,人家兩個青年被扎傷手腳我是在現場親眼看到的,絕對假不了。至于傅所跟歐陽去醫院處理的那一攤吧,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想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我們不妨推斷,歐陽是一個心高氣傲的警校高材生,對傅天雷這麼個土包子副所長,有必要低三下四而且還要冒著名譽損失去做偽證嗎?小陳的這個解釋,有人覺得有道理,有人卻認為不盡然。揶揄他是不是還鐘情于歐陽,刻意要當她的護花使者?小陳毫不掩飾對歐陽的愛慕,說自己跟歐陽是好朋友,前天還通了電話,告訴自己說,她已經分配到省廳刑偵處工作了。只可惜陽川的水太淺,留不住這朵奇妍的警花,又可氣自己緣份薄,得不到這位好女子的青睞……
正說著,傅天雷從外面走來,正想問大伙在議論什麼時,幾個人面面相覷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