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撫。
天空中飄浮著柔和的,透明的,清亮的,潮乎乎的空氣。
西北處,有著一處人間仙境,人煙稀少,準確的說,是沒有人敢靠近那里。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高高聳立的宮殿如一只沉睡的猛獸,安靜的趴在這萬里平原之上,凶猛的身軀佔據了整個平原的三分之二,氣勢逼人。只需一眼,就讓人沉淪,不由自主的想俯身膜拜。
墨黑色的石頭一層一層累積著,錯落有致,彰顯別樣美麗,高高聳立的宮殿如尊神般傲然而立,宮殿共有七層,每一層外圍,都瓖嵌著一排金瑩剔透的琉璃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宮殿的中央,掛著一塊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乳金色大字‘夕舞宮’。
宮頂呈圓筒狀,尖尖突出的玉石針傲然立在天地間,一只羽鳳盤旋著,展翅欲飛,鳳凰周身呈半透明狀,藍天白雲若隱若現。精致的羽毛如蟬翼般輕薄,一根一根,隨風輕舞。鳳眼用一顆精致的翡翠石所刻,碧綠的大眼,高傲的揚著頭,高貴優雅。如神明般聖潔,不可褻瀆。
宮門是深灰的石色,兩顆碩大的紅寶石瓖嵌在上面,如目般璀璨耀眼。
宮殿之前,蹲坐著兩只似虎似麟的龐然大物,慵懶的守候在宮殿門前,墨黑色的瞳孔不斷放射出如泰山壓頂般的壓力,雖是石雕,卻栩栩如生,不怒自威。
周遭,七根高大的盤龍金柱圍繞著,似乎在保護著整個宮殿,每根大柱上盤繞著一條矯健的金龍。其金龍的高度,由勝宮殿,盤旋在石柱之上,俯首凝望著整個宮殿,龍目清澈傲然,鱗片紋路清晰可見。
低調,卻透著張揚。
素樸,卻彰顯著華麗。
看似平靜無瀾,卻透著傲視群雄的霸氣。
極端矛盾,卻又奇異融合。
這座城堡,如她的主人般,高雅,冷漠,慵懶,強勢。
安靜時,慵懶如高貴的貓咪,你不惹她,她不會輕易來招惹你。
但是,別真的把她當成一只無害的貓咪,如果你招惹了她,你就會知道,比招惹惡魔的下場還慘的多。
這里,就是天下第一大宮,夕舞宮的總部,武林中第一大禁地。
夕舞宮宮主,傳聞中冷血無情的鐵面女子,武功舉世無雙,性格陰晴不定,手段狠辣陰毒。
時常黑紗蒙面,至今武林中只有個別少數人見得其真容。
夕舞宮更是神秘的。
據說,夕舞宮所有,上至宮主,下至侍女,無一不是神秘莫測。
鏡頭內的視線越來越遠,千里之外,坐在馬背上身穿黑色錦袍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他五官分明,剛毅的輪廓如玉石精心篆刻而成,儒雅干淨,卻剛毅非凡,深棕色的瞳孔晶亮霸氣。此刻,他抬眸遙望著安靜愜意的萬里平原,眉頭輕皺。對著身旁的藍衣錦袍男子淡淡道。
「你看,那就是夕舞宮。」
听到這溫潤如玉的熟悉聲音,藍衣男子隨手放下望遠鏡,星眸俏鼻,唇紅齒白,肌膚白膩如雪,俏美竟勝女子。狹長的桃花眼里滿是不在乎的懶散笑容,如美玉精工雕刻般的臉頰上笑意盈盈。琥珀色的瞳孔里散著風流的氣息,似是與生俱來,絲毫沒有讓人反感之意,反倒透著些許高傲不羈。
邪魅的眯起眼眸,他懶懶的勾唇一笑,道︰「夕若,听說那個女人不光名字好听武功高強,長得也是挺漂亮的,可惜就是冷了點,沒點女人味。」聲音如人,慵懶至極。
「得了吧你,風流也有個度!夕舞宮的人可不是池中物,那幫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你還是省點心吧。這個節骨眼上,別給我們惹麻煩了。」黑衣男子心底輕嘆一聲,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看著他那副慵懶邪魅的模樣,心底暗暗無奈著。
敢對當今武林第一大宮的宮主動心思,這小子,當真是色膽包天,還好只是躲在這里悄悄的說。若是被夕舞宮的人知道,那麻煩可真大了。
藍衣男子看著他的表情,似乎看清了他心里所想,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嬉笑道︰「沒事,這麼遠,他們看不到,再說了,最近夕舞宮出了這麼大的事,誰又功夫來管我們,要是夕若能出來一下,讓本公子看看她的真面目,可就真是不虛此行啦。」
黑衣男子一愣,下一秒,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下。
這小子,還想看夕若宮主的相貌,還真不是色膽包天了,簡直就是色膽比天還高了。
江湖上誰人不知,夕舞宮宮主性格冷怪,喜怒無常,最恨自己的相貌被男人看到。據說曾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盜就因為躲在暗處悄悄看到了夕若宮主的相貌,夕若宮主一怒之下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丟到死亡深林,尸骨無存。
「你小心點,暫時別去惹那幫女人,這個時候,主要是你,當真得收斂一下你這風流的性子,萬一惹出什麼事端,二叔發火,我可不想沾一身血。」
「你是我大哥,爹沒出關之前你可得保護我,二伯發起怒來也只有你說得話能听得進去了。」藍衣男子幽怨般的看了他一眼,忽地揚起唇角,故作輕嘆,戲謔道︰「哎,真不明白,我歐陽胤怎麼混到這個程度,怎麼說我也是堂堂歐陽家的三少爺,怎麼爹一閉關就失寵了。」說罷,自顧自的搖頭嘆道︰「還是你好啊,大伯從來不閉關,沒人敢欺負你。」
「哎,你看。」黑衣男子突然面色一沉,眉頭緊皺,沒空理會他的哀怨,死盯著那快速進入夕舞宮的幾道黑影。
藍衣男子也收回了那戲謔的目光,皺了皺眉,低喃道︰「那不是鬼影七殺麼?」
黑衣男子輕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是七殺。夕舞宮不愧是夕舞宮,辦事效率就是高。哼,七殺出手,誰能躲得過,龍尋一死,鐘家那兩女圭女圭就不足為懼了。」
說道最後,晶亮的瞳孔里幕地閃出一縷銀光,嘴角冷漠的揚起,嘲諷笑道。
藍衣男子臉上的邪魅肆虐也盡速消散,視線撇到黑衣男子臉上的表情時,心底忽地一沉,低頭不語,面如土色。
「三弟,你怎麼了?」黑衣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不正常,扭過臉,雙眸眯起,開口問道。
藍衣男子一抬頭,俏美的臉上重新揚起了那懶散的笑意,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搖頭道︰「沒怎麼,我只是在想,爹為何要先殺龍尋,就算他死了,鐘家那小子也還活著,如玉公子名聲在外,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吧。更何況,子承父業,天經地義,盟主一死,鐘逸風就是下一代盟主人選,毫無疑問。到時候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爹何必要轉這麼大一圈子。」
「三弟,你沒有經歷過太多江湖事,思想還是太簡單了。」搖搖頭,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氣,看向前方停駐在夕舞宮宮門前的幾道身影,沒有太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沉聲道︰「鐘逸風雖是那鐘鐵寒的親生兒子,但,他的實力人脈遠遠不如龍尋。雖有如玉公子的美名,但充其量只是個世家子弟,而龍尋卻不同。」
見他面露不解,知曉他從不關心這些事,繼續道︰「此人心機膽識武功深不可測,是鐘鐵寒最為鐘愛的弟子,深的他的真傳,況且,很早就已跟在鐘鐵寒身邊做事,對于武林中事他早已錘煉的如魚得水,下一代的武林盟主定然就在他和鐘逸風之間挑選。而這個位置風險太大,鐘鐵寒定然不願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去冒險。」
「再說了,一來,龍尋坐上這個位置也是名至實歸,二來,他至小就被鐘鐵寒帶到盟主府,和鐘家那兩兄妹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感情深厚,情如父子兄妹,他若坐上盟主這個位置,與公與私,他都會盡全力去保護好鐘家兄妹,這樣一來鐘鐵寒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這個老狐狸,他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藍衣男子輕搖了搖手中的骨扇,唇角依然是那道滿不在乎的笑容,眼眸眯起,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們歐陽家早已是武林世家,名聲顯赫,爹又何必一定要奪得這盟主的位置呢?」
黑衣男子神色一凜,冷冷看著眼前龐大的宮殿,目露凶狠,儒雅盡失,冷笑道︰「哼,還不是被夕若那賤人給逼的。」
「原來是這樣,」藍衣男子心底一驚,握著骨扇的大手陡然顫抖了一下,別過頭看了看滿臉殺氣的黑衣男子,慵懶的揚起嘴角,勾唇笑道︰「算啦,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本公子可沒興趣知道,反正要看的人也看到了,二伯交代的事情也辦完了,我們回去吧。」
黑衣男子無奈的搖搖頭,回過頭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好心情的起身。拉緊馬韁,朝前方疾馳而去。
馬背上,藍衣男子忽地扭過頭,深深看了一眼夕舞宮,眉頭緊皺,神色復雜,忽地淡淡的深吐出一口氣,轉過頭重重的抽了一下馬韁,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奔起來,朝著已經提前一步的黑衣男子疾馳而去。
偌大的空地上,灰塵陣陣。
出了死亡森林後,鬼殺一行人飛速趕往夕舞宮,幾人的臉色都冷冰的沒有一絲神色。
皺著眉,鬼二不住的抬起頭看向前方面色冷峻的鬼一,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重復了數次,干脆繼續低著頭。
夕舞宮前,鬼一正然停下腳步,抬起眼楮,深深的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這里,就是他最愛的地方。
他發誓要守護一生的地方,他是這樣的愛著這里的一切,強勢,霸道,不容任何人欺凌侮辱,這里,還有他深愛的那個天仙般的人兒。
當年,若不是遇到那個天仙一般的少女,若不是她帶著自己來到這里,自己過的,恐怕還是那種沒有尊嚴沒有陽光的日子吧。
每次出任務,他都竭盡全力去做,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要完成任務。他希望能為這個地方帶來榮譽,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他決不允許自己帶給那個天仙一般的女子,帶著這個美的像仙界一樣的地方帶來一絲污點差錯。
或許是上天看到了他的努力,那個天仙一般的女子對他賞識有加,讓他坐上這里的首席守護大護法之位。
坐上那個位置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明白了,他要更加努力的維護這里。守護這里,才能報答那個女子對她的恩情。
可是如今……
他在害怕,怕那個女子會生氣傷心,怕那個女子會趕他離開,怕這個地方因為他而被世人嘲笑,若真是這般,他寧願以死謝罪。
可是,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有多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