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石記 第八十九章

作者 ︰ jally七七...

冷風陣陣,滿頭青絲繚繞飛舞,一如她的思緒。

這里的氣息,一如既往的熟悉。她曾經在這里度過了最為溫暖的童年,這里曾經是歡聲笑語,如人間天堂般。

可這一切離她有多遠?

她甚至不敢上前去推開門,不敢去想,那院內,是否一切如舊。

那盆玉蘭花是否還在原地怒放著,香氣彌漫;院中央的那顆桂花樹是否一到季節還會開滿朵朵明黃色的小花,樹下的秋千架是否還在;牆角的那幾株桃樹如今可是已經花紅滿枝,風一吹,便簌簌落下,漫天花雨,恍若仙境……

指尖顫抖的觸踫到大門,她忽地渾身一顫,手如觸踫到火焰般,猛然縮回來,踉蹌後退兩步。

龍尋劍眉微蹙,看著她失神的樣子,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疑惑。見她伸手欲推開門,心中一緊,暗道︰「可別被淑容婆婆發現了,不然可就……」正想著要不要上前制止,忽地听到一陣嗆然突兀的琴聲,瞳孔一緊,連忙上前拉住她的皓腕,沉聲道︰「幽然宮主,這是淑容婆婆的琴聲!快走!可別惹怒了她老人家!」

顏若舞被他拉住,渾身一緊,想也不想便甩開他,龍尋臉色微紅,道︰「龍某冒犯了,宮主見諒。」顏若舞搖了搖頭,淡淡道︰「無礙。」

那琴聲越來越大,冷漠襲人,隱約透著殺氣。龍尋心道不好,知曉院內的淑容婆婆是動了怒了。

雖然他知道以他們兩人的武功定然是不懼淑容婆婆的,雖然他不知曉這淑容婆婆究竟是何人,但想她畢竟是鐘家前輩,連師傅平常見她都要給些面子,他對師傅敬如親父,更是不敢冒犯,當下忙道︰「宮主,我們還是快走吧。」

當時是,大門被人猛然拉開,一滿頭白發的老婦冷冷的走出來,劈頭喝到︰「你們沒長眼楮麼?」

老婦身穿普通的土褐色衣衫,滿頭白發盡數盤起,皺紋堆滿,瞧起來慈祥溫和,但她臉罩寒霜,瞳孔冰冷一片,怒氣隱隱的看著幾人。

龍尋也是第一次見到淑容婆婆,並不知曉她是誰,但想到這院內只有淑容婆婆一人,定然是她沒錯,見她滿臉怒氣,當下捧拳道︰「淑容婆婆息怒,在下龍尋,是當世盟主,也是在這府中之主。這位姑娘是幽冥宮幽然仙子。今日冒犯,還望婆婆多多恕罪!」

淑容婆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凜冽如一片刀刃般,冷冷道︰「你們是誰干我何事?誰允許你們過來的?」

龍尋被她眼中寒芒掃中,頓時如同有萬道利箭襲來,以他的武功念力,竟然也不自覺的心生寒意,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恭敬道︰「龍尋多有得罪,打擾婆婆了,還望婆婆莫怪。我們這就走。」

淑容婆婆冷冷的掃了一旁呆滯的顏若舞一眼,冷冷道︰「滾吧。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們!」轉身就往院內走去。

顏若舞看著她的背影,低聲道︰「姥姥……」聲音輕如蚊蟲,帶著一絲顫音。

龍尋見淑容婆婆不怪罪,心下大松,顧不得男女有別,伸手就想拉她快走。听她這聲呢喃,下意識的一愣,剛伸出去的手直直的停在半空中。

淑容婆婆渾身劇烈的一顫抖,猛然轉過身來,緊緊的盯著她的眸,滿是不敢置信,打量了她半晌,道︰「你是?」

顏若舞顫抖的伸出手,輕輕解下臉上的面紗,一滴清淚倏然劃過她白皙的面頰,顫聲道︰「姥姥……」

淑容婆婆看著她清麗絕俗的俏臉,驚詫的張大嘴唇,瞳孔瞪大,顫抖的伸手撫模她的俏臉,似乎不敢置信。試探著模索了片刻,忽地哈哈笑了起來,滿臉皺紋如菊花怒放般,雙手緊緊的捧著她的俏臉,不住笑道︰「舞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姥姥還以為,還以為看錯了呢!」

龍尋驚詫的張大雙眸,耳中嗡嗡作響,「她?她叫幽然宮主什麼?舞兒?那她是……」

顏若舞微微一笑,伸手撥去臉上的淚珠,笑道︰「姥姥,是我。」

淑容婆婆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道︰「來,舞兒,進屋里來,和姥姥說說,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也不回來看看姥姥,讓我這老婆子呆在這,好一頓想。」忽然「咦」了一聲,朝她後面望去,疑惑道︰「舞兒啊,夕兒呢?你們不在一起麼?」看到龍尋,臉上又是一愣,道︰「舞兒你怎麼帶這小子來了?他是誰?你們?」懷疑的目光不住的在他們臉上望去。

顏若舞俏臉微紅,知曉她的意思,笑道︰「姥姥,如今,公子是這府中的主人,是我讓他帶我過來的。」

淑容婆婆似乎心中歡喜,笑著看了一眼龍尋,也沒再說下去了。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沉,冷冷道︰「听說老爺被人害了,小少爺和小小姐也下落不明,新任家主是老爺的徒弟,想必就是你了?」

龍尋見她問話,連忙壓住心中的好奇驚詫,恭敬道︰「正是在下。」

淑容婆婆上下打量了他,點頭道︰「不錯,是個好小子。」又道︰「小子,你們都退開,我和舞兒有話要說,你們別過來打擾!」

龍尋看向顏若舞,眸中閃過為難的神色,道︰「可是,師傅有令,外人不許輕易進入這院內……」淑容婆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冷冷道︰「什麼外人!舞兒是這‘鳳儀閣’的主人,怎麼會是外人!滾滾滾,通通都給我滾,別來打擾我們!」

顏若舞忽然微笑道︰「公子,沒事的,你們就先回去吧。」

龍尋遲疑了下,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淑容婆婆,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退了。」沖著淑容婆婆一行禮,轉身大步離開。

眼角余光撇見淑容婆婆欣喜的握著她的手往院內走去,笑道︰「來,舞兒,過來和姥姥說說,這麼多年你們過的怎麼樣。」

顏若舞笑靨嫣然,低聲道︰「我和姐姐一直都挺好的,姥姥呢?」

淑容婆婆笑容滿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龍尋心中詫異萬分,方才明明听到淑容婆婆說「……舞兒是這‘鳳儀閣’的主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幽然宮主芳名顏若舞,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淑容婆婆認識她,喚她‘舞兒’也就罷了,怎地還說她是‘鳳儀閣’的主人呢?‘鳳儀閣’明明是姑姑的閣樓,難道說幽然宮主和姑姑是?

想到這,不由得停下腳步,眉頭緊皺。

以前小的時候常听見府內的人說師傅向來寵愛姑姑,可他卻從未見過這位姑姑。他被師傅帶入鐘府的時候姑姑就已經不在了,這個院子也一直都是鐘府的禁地,除了師傅偶爾去走走外,沒有人可以進去。

想到姑姑,龍尋不由得一陣疑惑,府內的人很少提及姑姑,他也是從一些侍女口中斷斷續續听過關于姑姑的事情。武功高強,美貌絕倫,人稱武林第一美人,鐘老爺對她是極為疼愛寵溺,奉若明珠。據說她琴聲美妙,傾勝天籟,能召喚百鳥靈獸,鳳凰來儀,所以連居住的閣樓都是‘鳳儀閣’,地位非凡,如鳳如凰。听說後來嫁給了鑄劍山莊的少莊主,幾年後忽然帶著夫君回到鐘家。不知為何,從那以後便深居簡出,極少露面。

龍尋眉頭緊皺,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忽然鐘管家神色微亂的迎面走來,見到他時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進,恭敬道︰「盟主,歐陽家大少爺來訪。」

龍尋愕然回過神來,眉間一絲厭惡一閃而過,蹙眉道︰「歐陽楠?他來做什麼?」

鐘管家似乎知曉他的厭惡,微笑道︰「這倒不知,現在就在大廳,盟主若是不想見他,老奴這就是打發他走。」

龍尋搖頭道︰「不必。我現在就去。」抬腳朝前走去,忽地又想起一事,看向鐘管家,遲疑道︰「鐘伯,你可知道這‘鳳儀閣’中的主人是誰?」

鐘管家奇道︰「是昕美夫人!怎了,盟主竟還不知道這件事麼?」

龍尋道︰「昕美夫人?就是姑姑麼?」鐘管家道︰「是,以前我們都叫她大小姐,後來大小姐嫁了人回來後,老爺就讓我們叫她昕美夫人了。昕美夫人一直都住在這‘鳳儀閣’中,老爺從來不許外人踏進去一步,就算是當年出閣前不在家中時老爺也不許別人進去。」

龍尋恍然般的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姑姑芳名昕美。」又道︰「鐘伯,你可知,淑容婆婆是何人?」

鐘管家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淑容婆婆是昕美夫人的乳娘,一直照顧昕美夫人。昕美夫人走了以後,淑容婆婆就一直在‘鳳儀閣’中住著。老爺曾經要請淑容婆婆到東廂房那,那邊陽光好些,有利于老人家休養,可是淑容婆婆沒有答應。」看了看他緊抿的唇角,道︰「盟主怎麼對‘鳳儀閣’如此關注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龍尋搖了搖頭,道︰「我也是好奇。」又道︰「鐘伯,你可知道舞兒?」

「舞兒小姐?」鐘管家失聲叫出來,不敢置信的看向龍尋,急道︰「盟主,你可是見到舞兒小姐了?她還活著?」

龍尋見他這般激動,驚奇的看著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突然听到淑容婆婆說起,有些好奇。鐘伯,這舞兒小姐到底是何人?」

鐘管家見狀緩了緩情緒,沉聲道︰「舞兒小姐是昕美夫人家的二小姐。」

龍尋失聲道︰「什麼?二小姐?」見鐘管家奇怪的望來,強忍住心中的驚詫,試探道︰「那大小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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