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夜風中,樓頂上飄蕩著清越寂寞的簫聲,好像在訴說著什麼,悠長,悠長……
看著冷崢窗前那一點燈光,她心里就不覺得空。
她騙不了自己的感覺,她依然放不下冷漠的冷崢,她已經賦予了冷崢傷害自己的權利,因為可怕的「愛」。
當冷崢窗前的燈一如既往地冷漠地暗下去時,董白才悵然回到宿舍,手機一閃一閃地,是一條未讀信息︰姐,來了一股倒春寒,瓜全凍了,媽叫你明天速速回來補瓜。我和媽忙不過來。
董白看了,趕緊換了衣服,十萬火急地奔到附院N外科住院部去找楊雨遲。
楊雨遲堅持省錢原則,到現在還沒買新手機。這多誤事兒啊。
董白匆匆跑進附院N外科護士站,將手機遞到楊雨遲面前,喘著氣說︰「雨遲,你弟弟來的信息,叫你趕緊回家……」
楊雨遲听了也緊張了,連忙接過手機一看,卻哈哈哈地笑起來︰「噯喲,董白就是傻喲。」
董白傻愣愣地望著楊雨遲。
楊雨遲笑著解釋︰「她哪里是讓我回去種瓜呀,肯定又是要去相親;怕我不回去,騙我說補種瓜。」
楊雨遲想起那次相親經歷,就不愉快,那小子居然說她是拔了毛的大狗熊,氣惱至極,曾對董白說,這輩子再也不相親了。
「那你這次還想去嗎?」董白有些憂傷。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雨遲的媽媽還為自己的女兒張羅著相親,自己的媽媽卻是陰陽兩隔,再也管不了女兒的事了。想到這里,頓生身世飄零之感,感到一種無法排遣的淒涼。
「去啊,哪有不去的?到這兒是等不著的,這些家伙都把眼楮長到腦門上了,永遠看不見我。不過,這回你得陪我去。」楊雨遲拉著董白的手望著她說。
「你相親,我去做什麼?那不是添亂嗎?」董白勉強笑著問。
「不添亂,你可是我幸福試金石。你想,你這麼漂亮,你去了,咱倆一對比,那家伙要是不被你迷惑,還能看上我,那我就立即跟他結婚,一輩子百分之百地好好待他,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
「他看上你就可以了?你沒要求?」旁邊同事問楊雨遲。
「誰讓我長這德行呢?哪像你們,還可以說非某人不嫁,我可沒那資格,只要有個人看上能嫁出去就不錯了。這次要是成了,我就回村子里,到村醫院上班,在家種點菜,養幾只羊,又健康又省錢又輕松……」楊雨遲又開始繪形繪色地描述她的鄉居生活。
「你養了羊,我們就到你家去吃羊肉。」同事笑著說。
「沒問題,——我再不敢請假了,你明天給我頂班啊。」她問同事借班。
「借什麼呀,放心去相親吧,回來別忘了給我拿好吃的,我最愛吃你那個羊肝涼皮了。」同事笑吟吟地答應著。
「沒問題沒問題。」楊雨遲一頭連連答應,一頭將董白送出科室,「你回去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坐車走山路呢,也讓你這個江南小美女到我們那窮山溝里考察考察。」
董白寂寥地回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寐,窗戶開著,窗簾在夜風中飄揚,淡淡的月光如輕紗一般隨著窗簾在眼前飄來蕩去,帶著惆悵的顏色,她更加感到寂寞的深沉無底。
柳飄飄走了,楊雨遲也要走,她們都將要開始自己的生活︰結婚,生子,過一個完整的人生……而這些都離她太遠太遠,遠得無法企及,仿佛在飄渺的夢里。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她低吟著這首詞,不知何時,淚水已浸濕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