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 第七章 夢覺(8)

作者 ︰ 安娜

偏此時,天又變了。疾風卷著沙塵,好端端一個大太陽底下,當空又落下豆大的雨點來。眼見愈下愈大,更卷了一股子泥土腥氣進屋。

劉乾不禁大喜過望,皆因太過忘形,反忘了搭理裴榮,自個柱了根拐杖,只管走到門前去看天色。

旁邊自有吳遷、鄭銳等一應人看在眼里。這些人,也有出身詩禮簪纓一族的,也有生于薄祚寒門又膚見譾識的,不免心中都拿他同座上那一位暗自比較。或當他天生涼薄怠慢,或因他身份貴重還道他本應如此,感喟之余,又多為裴榮不值。只礙于秦王在座前,眾人一概不敢流露罷了。

豈知世間女子多有痴心之人,七尺男兒中竟也有。這裴榮鞍前馬後追隨劉聿六載,一顆痴心與畢生夙願都系于他一人身上,即便披肝瀝膽,恐亦在所不辭。況又素來知道世子是如何脾性,故不管旁人作如何觀,他反倒面色如常,一味跟在劉乾後頭,亦步亦趨般。只有一件,因想著阿寶還在後院搗衣,四下並無遮擋,若叫她淋了雨,豈不是又徒然惹出什麼病災來。心內雖有此顧及,也不好顯露于色,不免往身後多望了幾眼。

屋內屋外那些個人哪會知道這層底細?劉聿則緩緩立起長身,眼光掃了一眼裴榮,含笑命竇煬與他帶幾個手下先送吳遷、鄭銳等人回去。讓他二人一或解鞍,一或公干,各自便宜方為正經,又逐一同他兩個道了勞乏、叨擾。

雨雖不見小,吳、鄭二人豈敢有違,再四行了禮,方告辭離去。

正好曹佑齊也剛端了才熬好的湯藥自灶屋上來,劉聿便也囑咐世子,只讓他先服藥,自己趁便略往後院檐下閑散一下筋骨。

待推了虛合的門樞,信步而出,眼前果真是大雨滂沱,雨簾如織一般。劉聿負手而立,只望著面前的桃樹、井台等物,臉上似笑不笑,沉聲命道︰「今夜戌正,還在彼處等我。」語畢,也不等西首屋檐底下的女孩兒作答,佯作大步流星般,還從那扇木門跟前原路折返了。

回到廳堂,便將方才與眾人商議下的返程事宜揀扼要說與劉乾。因見竇煬、裴榮等人躬身進來,遂又當眾問了一遍曹佑齊,方正色分派了各人且各自去行事。

如今聖旨既下,世子也自然毋用再在這幾間監舍里頭服役、待罪。車馬自是一早便命人從縣衙備了來。再有一盞茶的工夫,裴榮等人已將衣衫被褥並先前從京里帶來的書籍、幾件玩物等,全部收羅打點妥當。前院,也早有守衛執了雨簑傘具,在門前恭候。

劉乾臨登車時,自是又回身往那幾間破屋張望了許久。

原以為會因了天雨不便,還能在此地多耽擱些時日,誰承想半邊日頭半邊雨,非但愈下愈敞亮不說,眨眼光景,就叫他們催促動了身。

頭頂上,雖也有將士為他撐了桐油傘,然雨注半點不見小,一聲聲,打在黑漆的油絹上,仿似真應了自個早起才剛彈唱的那半闋別賦般。再望了須臾,無奈只得扶了近旁的侍從,貓腰坐進漆布所圍的輜軿車內。

秦王也從一名騎曹手中接過馬韁、皮鞭等物,又傳令前面車馬先行。未幾車轔馬嘯,一行人漸行漸遠,各色執事傘蓋亦一路往巷口自去了。

注︰ヾ虛心架子,心慌,不得不對付但又心中無數之意。

ゝ缺胯袍,腰以下兩側開衩,以便行走、騎馬。初為軍中之服,亦多見于庶人,後漸為武官朝服。唐宋時,穿者已遍及王公卿相、侍從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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