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塌糊涂 四  我說的是真話   ﹝1﹞

作者 ︰ 鳥醐

「壞人」死了,未能逃出「惡有惡報」的宿命。「壞人」暴斃的方式讓人汗毛倒豎,他是在翻越校園圍牆滾下時,被一截在混凝土牆墩上端的螺紋鋼給扎死的,听說肚皮都豁開了,腸子、血淌了滿地。

關于「壞人」的作案動機,有兩種說法流傳。

一說是盜竊國家財產。然而,細細品究起來,這種講法很站不住腳,不足信。誰都知道,庫房里,除了兩架一個人搬不走的落地風琴還打點眼外,剩下的都是些沒啥大用處的三角板、直尺和粉筆之類的教具。更何況,亮著燈的庫房里不僅有冷面老太一個大活人,還有一個美麗的小張老師呢!

另一說是奔冷面老太人去的。據說,持這一觀點的大多是女人和破案的公安民警。畢竟那時候我還小,對「奔人去」的道理似懂非懂。只記得,事發很多天後的一個中午,冷面老太前腳從校門走過,站在校門旁的體育老師張大個兒,他指著冷面老太遠去的背影,沖徐老太太笑道︰「奔她去,不可能!」偏巧,小張老師也正好走過。張大個兒目送著小張老師,見她走遠,又沖徐老太太擠擠眼楮,一臉壞笑︰「沖這個去,絕對有可能。」徐老太太指點著張大個兒的腦門,抿嘴笑道︰「你這個壞小子,當心大風刮跑了你的舌頭!」當時,徐老太太正找我問話,我恰站在那里,這幾句話听得一字不落。

在我看來,無論哪一種說法都顯得牽強附會,因為最清楚的那個人死了。

不過,正是由于最清楚的人永遠閉上了嘴,所以,一些會張嘴的人就能夠隨心所欲地信口雌黃了。

冷面老太有些話就很離譜,叫我無法接受。

案發的當天晚上,她當著我的面,當著小張老師的面,當著胡衛東和打更的老劉頭的面,當著幾位人民警察的面,她繃著那張顴骨突凸、長著幾顆雀斑的冷臉,一副旁若無人的架門說道,她只差一步就拽住「壞人」的衣衫。

我真替冷面老太臉紅,如果有一條地縫,我立馬鑽進去。

事實上,在我被打翻在地,死死扯住「壞人」的大腿、正讓那家伙踡得一聲接著一聲嚎叫的時候,我四處求援的眼楮里看見,冷面老太手撐著庫房的門,正在大口大口喘著氣。

胡衛東的話就更不著邊了。說白了,那是大言不慚。

在後來舉行的座談會上,他在我面前,在區教育局領導和校工宣隊隊長的面前,在一男一女倆位省城報社的記者面前,公然將我排除事件之外。

世界上有不要臉的,沒有像胡衛東這麼不要臉的。他毫無羞色,竟然腆著臉說,是他最先發現了「敵情」,是他毫不猶豫地第一個沖了下去。他甚至不怕老天打雷劈了自己,口出狂言說,倘若不是某個同學摔倒了(嘖嘖!我竟成了他嘴里無名無姓的「某個」啦),一時擋住了他的進攻路線,「壞人」肯定逃跑不了。

上面有天,下面有地。並非人人都是瞎子。

在座談會上,打更的那個老劉頭說的就是真話。這老頭上了年紀,口齒不利索,但吐字還是蠻清楚的。他說,那會兒是晚上八點半剛過,收音機里的《國際歌》也是剛唱完,他尋思再沏碗茶水喝,可是,還未等他拿起暖壺,就听到了外面的叫聲,畢竟人老了,腿腳也不大管用,待他「跑」過去已經晚了,那個「壞人」早就沒影了。

小張老師也參加了座談會。她坐在一邊靜靜地听著,一直沒有說話。最後,教育局的領導點名問她,她才說話。說自己被「壞人」一拳打暈了,一時失去了意識,什麼也記不清楚啦。關于這一點,冷面老太幫她做了證實。

我心里冷笑道︰小張老師一定是嚇暈的。我看見她時,她的身子確確實實在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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