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初有一個叫做‘鬼蜮’的邪派,似乎後來因為內訌,分裂成了兩派,莫非就是這鬼門宗和鬼冥宗?」
月老不虧是老江湖,博聞強記,一下子就把這段舊聞從腦子里翻了出來。)
「沒錯,當初我和崔大哥在蕭家村救了這個齊天生,後來問起他的來歷,崔大哥就把這個事情和我說了一下,如今齊天生既然來到這里,很有可能找的人就是鬼冥宗的人,這是個大好的機會,我們要好好利用一下!」
「哦?」月老好奇的哦了一聲,待看到張揚那標志性的陰險笑容之後,心中頓時了然,笑道︰「不錯,你那麼久沒見齊老板了,看來也是時候去和他敘敘舊了!」
…………………
「迎客門」一樓的大堂之中,齊天生一個人霸佔著一張桌子,隨便點了點酒菜,就在那自顧自的吃著,不時的回頭朝著樓上的方向張望。
琴音依舊坐在櫃台背後,又讓伙計加了火,大盆大盆的火燒的旺,連一旁的齊天生都感覺到有一絲的燥熱,不過琴音似乎覺得還是不夠暖,坐在那里不停的揉著膝蓋,方才她陪著月老他們走了一趟,又因為齊天生的事情來回奔波,本來就痛的不輕的膝蓋更是如針刺一般的難受。
「這齊天生是鬼門宗的宗主,鬼門宗亦正亦邪,這一次他來到這里,肯定也是沖著蕭門寶藏的殘圖而來,但是他要的那個李景隆到底是什麼來歷,通報了這麼久,居然還不下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啊!」
琴音手中捧著冊子,目光卻是不時的跳過,瞄向大堂中焦急等待的齊天生,這已經過去了半刻鐘了,上面的人似乎沒有下來的意思。不過既然齊天生能知道李景隆住在上面,而且也報出了房號,肯定與這個李景隆認識,可是如今李景隆居然遲遲不下來,似乎其中另有蹊蹺。
桌上的一壺酒已經見了底,幾盤涼菜齊天生卻是一筷子都沒有動過,幾乎是望眼欲穿的看著樓上,心中又是煩躁又是憤怒。
「李景隆這個王八蛋,說好的暫時合作,奪取殘圖,如今老子人到這里了,他狗日的居然擺起架子來了,要不是風無影把老子的地盤給毀了,老子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齊天生越想越氣,他自從上一次從蕭家村逃走之後,又與張揚崔鵬前去搭救婉兒,分道揚鑣之後,還沒回到鬼門宗,就听聞風門已經將鬼門宗連根拔起了,如今正在大張旗鼓的捉拿他,他大驚之下,哪里還敢回去,只好江湖浪蕩,東躲西藏。後來江湖傳聞蕭門寶藏的最後一張殘圖出現在喀什,齊天生頓時存了僥幸的心理,千里迢迢的趕了過來。前幾日鬼冥宗的李景隆聯系上他,希望兩派暫時拋卻過往的過節,聯合起來,一起奪取殘圖,結果他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今天趕過來,這李景隆居然擺起架子來了。
不過齊天生心中雖然不滿,終究還是沒有意氣用事,一走了之。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想要在虎視狼圜之中分一杯羹,憑他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夠,唯有和鬼冥宗合作,才能有機會。
就在齊天生望眼欲穿之際,樓梯上忽然傳來了腳步的聲音,齊天生心中一喜,急忙將目光看了過去,就連櫃台後的琴音,也是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樓上走下來的那個人終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看到這個人的樣貌,齊天生心中滿是失望,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酒杯,喝起了悶酒。
不過琴音卻是饒有趣味的看著樓上走下的那個人,只見那個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眉清目秀,著一身淡藍長衣,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哼,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我倒是要看一看,你們究竟有什麼企圖!」琴音心頭冷笑一聲道。
樓上下來的那個人正是張揚,他一走到大堂之中,裝作不經意的四處看了看,除了齊天生那一桌之外,其余的桌子都是至少坐了兩三個人,也不只是齊天生霸氣外露還是看著就不是善茬,沒有人敢和他坐一起。
張揚優哉游哉的晃著步子,慢悠悠的徑直走到了齊天生那一桌,笑吟吟的問道︰「這位兄台,不知道這位子可有人坐?」
齊天生抬起頭來,冷眼橫了他一眼,冷冷道︰「識相的給大爺滾遠點,別打擾大爺我喝酒!」
張揚拍了拍胸口,裝出一副受驚的模樣,怕怕道︰「哎喲,這位兄台可真是霸道啊!」說完,忽然湊到齊天生面前,低聲道︰「不知道風無影看到你如此霸道,會作何感想呢?」
齊天生心中一驚,手中不由自主的將酒杯狠狠捏住,幾乎是要將杯子給捏碎,一雙虎目帶著殺氣,看著張揚,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張揚輕笑一聲,並沒有答話,自顧自的在齊天生身邊坐了下去,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又挑了一個杯子,用茶水洗了一道,然後慢悠悠的給杯子里倒滿了茶,端起茶杯,放到鼻子邊嗅了嗅,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然後放到嘴邊抿了一小口。
齊天生見此情形,心中雖然驚駭,但是卻沒有輕舉妄動。他知道風無影就在喀什,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是小心行事,從來不敢泄露半點風聲,方才也是因為忌憚琴音,所以自報家門,想要引李景隆下來相見,沒想到,卻招來了這麼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他此時心中已然有些後悔。
「齊掌門,你不用害怕,在下是友非敵,並不是風無影的人,也絕不會對齊掌門不利的!」張揚放下茶杯,沖著齊天生淡淡一笑,說道。
齊天生暗自松了一口氣,不過依舊沒有大意,冷冷道︰「兄台說與齊某是友非敵,怎麼齊某看著兄台眼生得很呢?」
「呵呵!」張揚習慣性的模了模鼻子,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齊掌門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中南邊界一別,不過數月,齊掌門居然將在下忘得一干二淨了,還真是讓在下心冷啊!」
「你!!!!」齊天生「霍」的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右手不可置信的指著張揚,那副表情,就跟見了鬼似地。
「齊掌門,低調,低調!別人都在看呢?」張揚苦笑道,齊天生這一下,不僅是把大堂里吃飯的客人驚動了,連他十分忌憚的老板琴音,也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急忙輕輕拍了拍桌子,示意齊天生坐下。
齊天生四顧之下,也是知道自己失態了,急忙坐了下來,穩住心中激動的情緒,身子湊到張揚面前,低聲道︰「你真的是張揚兄弟!」
「如假包換!」
齊天生又驚又喜,張揚的本事他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當今武林,他是為數不多能夠力敵風無影的高手,而且他們好歹也曾共患難過,也算是相識一場,說不上知交,但是至少也算是朋友。他這段日子被風無影追得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好不狼狽,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踫上了張揚,有張揚在此,他還用得著怕風無影嘛?
「張揚兄弟,你怎麼到這里來了?」好不容易穩住了心態,齊天生急忙小聲詢問道。
「齊掌門為了什麼來,在下就是為了什麼來!」張揚笑道。
「果不其然!」齊天生暗嘆一聲,心中早有猜測,不過當听到張揚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苦澀。這一張蕭門寶藏殘圖,人人都想要,但最終能擁有它的不過一人,風無影無疑是最有可能的,如今再加上一個張揚,齊天生這一趟恐怕是要白跑了。
「齊掌門看起來似乎有點失望啊?」張揚察言觀色,一看就知道齊天生在想什麼,不由得出言調侃道。
換做別人這麼說,齊天生即便不翻臉,恐怕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可是張揚救過他的性命,又數次保他周全,卻從來沒要求他做過什麼,算起來,齊天生欠張揚的人情不是一般的大。
听到張揚這麼說,齊天生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搖頭苦笑,說道︰「張揚兄弟說的沒錯,在下的確是為了蕭門寶藏的殘圖而來,不過如今既然你來了,在下也不敢再打什麼主意了,明日我就離開喀什,免得到時候沒吃上肉,還沾上一身騷。」
張揚暗暗好笑,齊天生這個人雖然也有缺點,太過貪婪,太過霸道,不過為人有骨氣,念舊情,也算是一個可以結交的人,他既然在張揚面前說不參與此事了,肯定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喀什,不過現在還有正事要他幫忙,張揚怎麼可能放他走呢?
「呵呵!」張揚笑了笑,卻沒有繼續在殘圖的話題上糾纏,目光忽然看向樓上,看似不經意的說道︰「齊掌門似乎是來找人的?」
齊天生愣了一愣,說道︰「張揚兄弟怎麼會知道?」
「呵呵,對了,齊掌門,上次一別,听你說要回去重整鬼門宗,與風無影對抗,不知道後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張揚忽然又轉了話題,問道。
一提到這個,齊天生頓時一肚子火,也沒心思去想張揚怎麼會知道他來這里找人了,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風無影這個狗賊,趕盡殺絕,在下還沒回到鬼門宗,就听聞他將我門下弟子屠戮殆盡,在下唯有東躲西藏,總有一天,這滅門的大仇,要向風無影這個狗賊討回來!」
周圍的客人又把目光看了過來,張揚滿臉的黑線,這個齊天生,怎麼一提起風無影就是那麼大的火氣。
「低調,要低調!」張揚苦口婆心的手,都覺得自己快成祥林嫂了。
齊天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為了掩飾窘態,只好又端起酒杯。
「崔大哥曾經與我說過,齊掌門的鬼門宗傳自一個叫做‘鬼蜮’的大宗派,想當年,也是能夠與風門抗衡的勢力,怎麼如今居然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張揚這話其實還是有些恭維了,‘鬼蜮’當初雖然也算是稱霸一方,可是比起風門來說,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不過這話听在齊天生耳中,頓生知己之感。
「張揚兄弟說的沒錯,要是‘鬼蜮’還在,在下又怎懼區區一個風無影。哎,說起來也不怕張揚兄弟笑話,當初在下的師祖就要繼任‘鬼蜮’的掌門,不想他的師兄因為心中不滿上一代宗主把位置傳于師祖,于是公然與師祖爭奪宗主之位,大打出手,那時候在‘鬼蜮’中,兩邊都有人支持,最後誰也沒佔到便宜,師祖一怒之下,領著大批的弟子和幾個長老月兌離了‘鬼蜮’,自立門戶,那一邊也是一樣,自此‘鬼蜮’就分裂成了‘鬼門宗’和‘鬼冥宗’,實力一落千丈,再不復當年的風光了!」
齊天生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以顯示其心中的悲憤,不過張揚卻是知道,當年「鬼蜮」的真正繼承人,並不是齊天生的師祖,也不是鬼冥宗的第一任宗主,而是兩人的師弟。結果自然是誰都不服氣,老宗主一死,三方勢力就大打出手,結果這個師弟被兩個師兄活活逼死了,兩個人爭了半天,也沒得到宗主的信物,最後干脆月兌離了宗派,自立門戶。
不過,張揚卻沒有拆穿齊天生的謊言,嘆了口氣,說道︰「自古以來,內斗才是傷筋動骨,甚至動搖根基啊,齊掌門想必也是十分難過,也十分渴望恢復宗派往日的榮耀?」
齊天生搖了搖頭,苦笑道︰「哪里有這麼容易啊,要是鬼門宗還在,在下自信還能辦到,可是如今孤家寡人,別說是恢復宗派的榮耀了,恐怕都自身難保,惶惶不可終日了!」
「齊掌門怎麼會是孤家寡人,你們朋友一場,想必齊掌門也知道,在後站著的就是影月門,如果影月門願意助齊掌門一臂之力的話……」
張揚話說到這里,卻是吊人胃口般的止住了話頭,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看了一眼齊天生,那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張揚兄弟的意思是,你願意助在下重振‘鬼蜮’?」
齊天生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一句話,右手幾乎都要把持不住手中的酒杯,一直抖一直抖,杯子里的酒水都要灑出一半來。他這些年來,殫精竭慮,用盡心機,為的還不是師祖留下的遺訓,讓門下弟子有朝一日能夠吞並鬼冥宗,重振「鬼蜮」雄風。不管是現在的爭斗殘圖也好,當年對蕭門趕盡殺絕也好,都只是為了這樣一個目標。
可是時光冉冉,他不僅沒有能夠完成師祖的遺訓,還給鬼門宗招惹了風無影這個一個煞星,以至于鬼門宗被連根拔起,徹底消失。這一次,他孤注一擲的來到喀什,就是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打算,成,就稱霸武林;敗,不過也就一呸黃土。但是張揚的出現,讓他明白,在殘圖的爭奪上,他已經沒有絲毫的機會的,可是不了峰回路轉,如今居然從張揚口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對他來說,無異于荒漠里渴了幾天的人,忽然得到別人恩賜的一杯水。
「齊掌門,在下從來不欺騙朋友!」張揚心中得意,打蛇就要打七寸,想要把齊天生拉到與他同一個陣線上,自然是要明白他最需要的是什麼,而現在,張揚無疑是穩穩的捏住了齊天生的七寸。
齊天生雖然心中激動,但是還沒有到喪失理智的地步,張揚與他雖然有交情,但是這一份交情,還不足以讓張揚為了他去消滅鬼冥宗的地步,何況張揚代表的還是影月門。可是齊天生左思右想,自己光棍一個,除了身手勉強說得過去,基本上是一無長處了,而以影月門的實力,似乎也不需要他這樣一個打手,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讓張揚給他那麼大一個許諾呢??
「張揚兄弟,明人不說暗話,你願意助在下重振‘鬼蜮’,在下感激不盡,可是這份恩情實在是太大了,在下恐怕無以為報!」
齊天生是老江湖,這句話的意識就是告訴張揚,你願意幫我就幫,但是我光棍一個,肯定沒什麼能夠用來報答你,你幫也是白幫。
張揚笑了笑,玩弄著手中的茶杯,淡淡說道︰「在下不要齊掌門回報什麼,只需要齊掌門和我們合作,我相信齊掌門對這一份合作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齊天生心中莫名的一寒,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上了賊船了,而且似乎沒辦法走下去了。
「張揚兄弟所說的合作是?」
「呵呵!」張揚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樓上,說道︰「方才齊掌門說是來找人的,不巧,在下也是來找人的,而且找的人好像和齊掌門是同一個,有句話說的好,有共同的敵人,就是朋友,齊掌門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