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縣城,刺史衙門。
一眾官員本來都是有些心里忐忑,先是上任之時有突厥人暗中襲擊,然後便是落衙之際有人擊鼓鳴冤,換一個脾氣大些、心眼小些的上官,尋個由子發作一、兩名下屬也是未嘗可知,而張陵只是先讓費如晦‘酌情’重審了那件案子,然後責成有司查明那些突厥人的進出路線。
司兵參軍張溫本來是心中忐忑的,但和張陵一席談話之後,心中安穩了許多,知道這位族弟至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拿自己開刀了,他可是听說張陵在長安的時候,很不賣河東張氏的面子,甚少往來,便是有生意上的交往,也是公事公辦。
公事房里,張陵看著桌上的帳冊有些發呆。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現在的涇州真的是‘四大皆空’,糧食少、軍備不齊、城牆損壞、銀庫老鼠都可以賽跑。由于突厥常常寇邊,以至于民事荒廢,民間糧食不多,而且由于商路不暢,銀錢方向更是不需提起。
他在衙門里走了一遭,大部分官員看上去也就是外面一間官服鮮亮,里面就凋蔽的很,偶爾听得一位小吏與同僚低語,竟是憂心新年的柴米油鹽之事。
「怎麼會這樣?」
張陵實在是有些想不通,就這樣的守備,那突厥人沒來攻打還真是件怪事,估計要真是戰事開始,派一支小股人馬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他們進城搶,冒的風險大,在城外縱橫,油水大,而且城里的官也可以裝作不知,到時候做做樣子,報一個‘追趕不及’自然了事。」張松撇撇嘴道。
「你對這里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清楚,是不是想想來也報一個‘追趕不及’?」張陵笑道。
「小的哪里敢?」
張松也笑了,「不過涇州府的那些官員行動快的很,倒真是追趕不及。」
張陵搖搖頭,也是有些無奈,那些官員或者看他年輕,也或者是形成積弊,早晨倒是來得整齊,不到半日的工夫,人已經消失了大半,便連那長史和司馬也借故出去——好歹這兩位出去還有一聲招呼,其余那些人溜了,竟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張參軍也走了,我看見他在前面轉悠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進來。」張松撇撇嘴,受張家人的影響,他對于河東張氏也沒什麼好感,雖然和張溫沒多少接觸,卻已經將他劃做不可交的範圍了。
「不妨事,他恐怕是擔心在同僚之間的關系,恐怕晚上就會到家里來了。」張陵倒是不以為然。
這種事情,他是不會介意的,不過,他現在也算是明白張溫為什麼到現在才是個參軍了,就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性格,能有什麼進步才怪了。衙門里這些人,先不說差事辦得如何,就這小道消息的傳播速度,就絕對不比三姑六婆差,恐怕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張溫和新來的別駕大人同族了,不可能沒有隔閡,難道他還真指望像從前一樣?
「大人,那這件事……」
「上衙門做事就要有做事的樣子,朝廷發餉可不是讓他們去茶館听戲聊天的。」
張陵的臉色微微一冷︰「下一個正式文書給各部官事,今後出去辦事一律要寫明事由,無故不在其位者,輕則扣餉,重則開革」
「是。」張松躬身答應。如果張松也是年齡漸長,本來就是從學堂出來的,近幾年跟在張陵身邊,不僅是跑腿辦事,也讀了不少書,其實張陵就是將他當做師爺使用了,無論是辦事能力還是文字上的水平,都很不錯。
張溫此時也在家,往日這個時候回來,他的心情都很不錯,雖然這個司兵參軍當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在安定縣城里,也算是頗有頭臉,餉銀雖然不多,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時常還可以撈得些孝敬,在城里也是數一數二人家。
不過,今天回來之後,他的神色卻是沉重,回家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里。他的原配發妻前些年病逝留下一對兒女,後來娶了妻子的族妹羅氏做填房,夫妻兩個很是和美,諸事不瞞,因此,在知道張陵來做別駕之後,便跟羅氏說過,而羅氏對于河東張氏與張陵這一支之間的恩怨也大體清楚。
見到丈夫這般神色,張羅氏不禁開口勸道︰「老爺,那張大人年紀輕輕便琚為四品大員,那可不是僅僅在朝中有人就做得到的,那些人現在怠慢,將來必然沒好果子吃,你何須陪他們坐蠟,畢竟你們是同族,理應相互幫襯。」
張溫看了看窗外,還有一些尚未融化的積雪,十幾只麻雀在上面蹦蹦跳跳的覓食,輕輕嘆了口氣︰「安定其實不安定,在這個地方,想要太平,就要老老實實地什麼事情都不做,自然會太平,可若是想做些事情,恐怕就再也不能安定了。」
張羅氏卻是個明白人︰「老爺,張大人年輕氣盛,你看他可是個能夠安定下來的人?我可是听說了,便是那位弟妹,也不是一個安分人,皇上親自將他派來涇州,你不是也說保不準這里要動刀兵了嗎?既然是這些,你何不借這個機會幫扶張大人,你們的關系原本就比別人近一些,這主動靠攏,他哪有不喜歡的。」
張溫卻還是有些遲疑︰「你也清楚這涇州最大的阻力是什麼,那些人不僅朝中有人支侍,與突厥人、馬賊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萬一……」
張羅氏道︰「妾聞成大事者,最忌首鼠兩端,老爺之前也曾說了,這次恐怕是皇上要有動作了,無論是朝中那些人也好、突厥馬賊也罷,他們能夠抵得住浩浩皇威?張大人身負天子之命,你只要站好了隊,將來自有福報。」
「可是……」
「老爺,當斷不斷,必受其害,我們今天就去將事情說個清楚。」張羅氏道。
「有智女子勝過須眉。」張溫臉上有幾分愧色,點點頭︰「今天入夜之後我就過府拜訪。」
「何必入夜?一筆寫不出兩‘張‘字,我們夫妻倆一同過府探望,諒別人也說不出什麼。」張羅氏道。
衙里無事,張陵回後衙的時間也早,小婉倒也听說了前面的事,看著張陵一付無所事事的模樣,便覺得有些好笑。
「你打算怎麼辦?」等張陵換了衣服之後,二人坐在書房里喝茶,小婉輕聲問道。
「要讓馬兒跑,首先就要給加草。不過對于劣馬來說,還是要馴一馴……你不是說,馴獸師最好的武器就是蘿卜加大棒嗎?我今天就打算要試一試。」
「你還想動軍隊?」小婉听出他的意思。
「當然,無論是馬賊還是突厥人,單靠教化是沒有用的,必須用兵,衛兵沒有皇上和兵部的命令,根本就調不動,而且一旦有事,遠水解不了近渴。」張陵道。
「如此一來,那位族兄可是關鍵。」小婉道。
「在其位,就要謀其政,以前如何,我管不著,以後如何,那還太遠,如果他現在不想做,我就換個人來做。」張陵淡淡地道。
這時,就听張有在外求見。
張陵揚聲道︰「進來吧」
張有先是給小婉和張陵見禮,隨後說道︰「老爺,夫人,外面有涇州司兵參軍張溫攜夫人前面拜見」
「哦,請他們在前廳相見。」
張陵點點頭,等張有出去之後,向小婉笑道︰「他還算是曉事的,如果今天他不出現,明日我就要想辦法另外換一個司兵參軍了。」
小婉微笑道︰「無論如何,那也是你的族兄和嫂子,可不能讓他們等得太久。」
二人逕來到前廳,張溫和張羅氏剛剛坐下,連忙又起身行禮,張陵和小婉連忙阻止,和他們以家禮相見,一番寒喧之後,大家又重新落座,早有人將茶水泡上,四個人講了一些家常的話之後,又喚了寶兒過來行禮,小婉便帶著張羅氏去了後面,將大廳留給了兩個男人。
張溫這回倒是听了張羅氏的叮囑,將涇州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個通透,然後便是勸張陵小心行事。
說到底,這涇州最為糜爛的事情就離不開一個‘馬’字,在涇州,有不少人都與塞外做生意,利最大的買賣就是馬、鐵、鹽、兵器這幾件,像絲綢之類的生意反而普通。
但是,這些生意都把持在幾個大戶手中,他們有後台,別人不敢做的,他們敢做;別人不敢賣的,他們敢賣,前任刺史、別駕就是被他們架空,最後無奈調走的。
「涇州可有兵?」張陵問道。
「有是有,但是不可用了。」張溫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就在張溫與張陵談話的時候,在長史白未明的家里,一名文士裝束的中年人也在與白未明談話。
「崔先生,听說那位新來的刺史不一般,雖然年輕,卻是在東宮做過事的,而且是程知節的義子,家中有錢財,身邊還有許多人保護,以前的法子是不是就不好用了?」白未明說道。
「這個人我倒是听說過,不過家中再有錢又如何,難道這世上還有嫌錢燙手的不成。等想辦法找他出來試探一下,我就不信有不吃腥的貓。」那位姓崔的中年文士自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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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涅凰》作者︰曾經的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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