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強哪知多佛斯的心事,來到主傳送陣中後,見此陣與前日在那怪廳里稍有不同,這個傳送陣中間有根近二十米高兩抱粗的銀色大金屬柱,前日他就已經知道如何使用這種東西,他右手牽著多佛斯,左手按在柱子上,眼前又浮現出九排文字,他依稀記得這些文字與昨日見著的一樣,只是昨日是第一排文字周邊閃著綠光,而今日卻是第六排文字周邊閃著綠光,他轉頭問多佛斯,只見多佛斯茫然之中帶著些許興奮,過了許久兩人才明白,原來多佛斯看不見這些文字。
張自強無奈,他想昨日自己是選擇的第六排,現在第六排文字周邊閃綠光,是不是意味著第一排文字就代表昨日那大殿呢?這些文字他又不明其意,不過還好,他已經知道這東西不會有危險,就象坐車一樣,坐錯了大不了再多試幾次,反正總共才有九個,總能回到那大殿的。
張自強想明白這些之後也不十分擔心,他象游泳下水前那般深吸一口氣,然後左手虛空一點,兩人就從主傳送陣消失,主傳送陣中來往的人極少,偶爾有幾個去往主傳送陣的人,廣場上其他來往的人也象剛才看張自強一樣,都是一種或佩服或嫉妒的眼神,還不敢直接盯著。
偏廳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多佛斯一臉的呆滯狀,全身就象打擺子一樣,直哆嗦個不停,張自強心里急著想知道王蓮是否已經在來時那偏廳等待,也就沒管多佛斯的異常表現,直接跑向第一小廳。
可讓他絕望的是,那道門還是關著,昨日留下的紙條一點沒變,筆記本也還象昨天那麼放著,桌椅都沒人動過,頓時覺得心里一片淒涼,自己這是回不去了!他手與嘴巴一直顫抖著,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忽然,張自強想起多佛斯剛進殿時那異樣的形態,肯定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多佛斯又是此地的原住民,一定知道怎麼打開這道該死的大門!想到這個,他猛地起身狂奔到另一偏廳,見多佛斯站在那里東張西望,身上已不象開始那樣打著哆嗦,不過在見著他來時,一頭拜倒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
他心中一驚,伸手扶起多佛斯,也顧不得了解他為何行此大禮,一手拉過他出了這間偏廳。多佛斯才進中央大廳,首先看見的也是那盤龍柱子,他膝下一軟納頭便拜,張自強又連忙將他拉起,待路過那男子壁畫浮雕時,多佛斯神色激動地又納頭拜下,臉上甚是殷誠,張自強心中一動,多佛斯認識此人畫像,那日自己在殿中也夢到過這畫像中的男子,就是他在夢中指點開的大門及啟用的傳送陣,只是傳送陣自己會用了,大門卻打不開。
張自強雖然是一個無神論者,但他心中已經有了敬畏,也對著那男子雕像深施了一禮——讓他跪拜,他當著外人面前還沒這種習慣,耐心等著多佛斯起身後,他再拉著多佛斯來到偏廳,好一陣比劃,才讓多佛斯明白他的意思,他伸出左手用扳指收了那道門,又將那道門再放回到原位,然後用手推,右手一揮卻放不出毫光,嘴里也不知道該念什麼。
多佛斯從見著他手中的扳指時開始,就不敢再站著,拜倒在地,臉上比剛才對他男子浮雕更是殷誠了幾分,不過還好,在張自強的要求之下,他總算弄明白了意思,張自強從這道門外而來,現在他想回去,卻無法打開這道門,對于這種傳說中的事,而且還是秘聞,他當然也不知道,只是惶惶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多佛斯每搖一下頭,張自強的心就沉下一分,待明白他也不知道開門之法,甚至對門外是什麼,這又是什麼門也都不明白,心中早已是一片悲愴,淚眼婆裟的自言自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想著鄉下的老父母、老婆王蓮,再想著一個月不到的兒子,他們一下子沒了自己可怎麼活!而自己在這個偏殿上,與家里象似僅有一牆之隔,卻又無限遙遠,有家不能歸!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啊,張自強想著自己人未死卻與家人兩世分隔,心情又豈能用一個傷心可以形容的?!不由自主的嚎啕大哭。
這一哭哭得天昏地暗,卻把拜在地上的多佛斯嚇壞了,多佛斯看到張自強哭得如此傷心、絕望、手足無措,麻著膽子不停的在邊上勸說,卻又語言不通。過了一陣子,多佛斯見勸不住張自強,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想到自己因戰爭而失去的親人,現在又跟這人來到這傳說中的地方,心中歡喜、驚訝、恐懼、悲傷齊全,心神恍惚之下也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兩個大男人哭天抹淚地哭了近半個多小時。
良久之後,張自強想著總不能讓別人跟著自己這樣哭下去,便慢慢收了哭聲,想勸卻又無從勸起,只在那地上坐著一邊抽泣一邊抹淚。多佛斯也慢慢哭夠了,看到桌上的筆記本包及寫的字,卻又不敢動,只是不時小心翼翼地扯一下張自強的衣服,勸他不要傷心。
兩人又坐了三四個小時,多佛斯對張自強雖敬意不減,但也少了懼意,他起身拉著張自強站起來,比劃著要跟他回去。張自強想想留在這里也無意義,既然人還沒死,雖然說與家人分隔開了,但總要活下去,先保證活下去才能慢慢找到回家的辦法,既然有這麼神奇的地方,也有那麼神奇的夢,還有傳送陣也得到了驗證,就一定有回去的辦法,只是他現在語言不通,沒法向別人打听,先跟多佛斯回去融入這世界,日後總會找到方法。
張自強想明白了這些,也就忍住了悲傷,起身擦干眼淚,模模身上,那手機肯定是用不上了,掏出來跟筆記本放在一起,也不管這個地方是不是還能有其他人進來,他心里其實是巴不得這里有人能進來,有人能進來就意味著那人熟悉這里,說不定就知道回去的辦法。桌上的紙條也不收起,錢包等等一切都放到桌面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心中存了萬一的念頭,說不定王蓮今天沒回家來找自己呢?日後自己抽空多來此地看看,算是一個寄托。
不過張自強那手腕上機械式的手表卻是仍舊戴著,他得知道在這世界過了多少時間,也可數著日子,知道離家有多久了,兒子又大了幾天。
多佛斯看他在整理這些東西時,想上前幫忙卻又不敢,只好守著他擺弄完,兩人才來到中央大廳,經過那浮雕人像時,多佛斯又跪下拜了三拜,張自強心里對這人有著復雜的心理,他想明白了,這里應是這個人的地盤,他有著神鬼莫測的能力,那扳指也是他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卻落在那魚肚里,被自己無意中得到,這才來到這里,讓自己有家不能回,按理說這麼一個大能的人物,他應會拜上幾拜,可心中存了恨意,那此許敬畏早已不知飛到哪去了,此時又如何肯拜?
張自強冷冷的看著浮雕畫像一動不動,多佛斯驚疑的起身,跟著他身後走向傳送陣,他不知道他這對著雕像一副冷然不拜的模樣,讓多佛斯對他又多了三分敬畏!不過就算知道他也懶得去解釋,現在語言也不通解釋起來費勁,又加上他就要獨自一人生活在這陌生的世界,能讓人敬畏總要好過受人欺壓。
傳送陣現在張自強走熟了,拉著多佛斯回到艾爾王都城外廣場,多佛斯一路跟著回店鋪,路上卻再不肯走在張自強前面,只肯在身後指路,兩人一路無話,待走到那道小街時,張自強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走近店鋪,張自強看到昨天救她那個女人正站在櫃台側臉往他來路張望,遠遠見到張自強與多佛斯,臉上便立即堆滿了笑容。
張自強心想,此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卻還勞她在此等候,自己拖著多佛斯去那大殿一整個上午,耽誤了店內的生意,實在過意不去。他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向那女人,那女人身高約一米六五左右,面色紅潤雙手白淨,腰微微有些胖,顯得挺豐滿,上身穿著件寬松花式衣,衣擺從腰部束縛在裙內,下半身穿一條快到腳跟的白色下擺裙,象極了民國時期的那種大家閨秀的打扮,身上的衣飾比起昨日初見時,多了幾分講究。
張自強進到店鋪,對她拱手深深作了一個揖,以謝救命之恩,那女人一下子驚慌失措,忙閃向一邊,雙手直搖,隨後而來的多佛斯更是大吃一驚,連忙阻止張自強行禮,又讓芬納特打了一盆水,他親自端給張自強,侍奉著他洗臉。
張自強雖不太明白多佛斯為何如此,但他猜測可能與那大殿有關,此時他也無法解釋清楚,只能隨著他的意。
多佛斯侍候著他洗完臉後,又為他端上一杯茶,恭敬地請他到內屋坐著用茶,他自己拉過阿蜜莉亞進了後院,將他今天所見所聞,及張自強向他比劃的意思一一向阿蜜莉亞說了一遍,完後還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