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淵倒沒有覺得周密之的語氣有問題,點頭道︰「現在又多了一個。你繼續說!」
周密之先是解釋那拉勇的方案,說到是自己補充的地方又特別加以說明。君臣之間,一說一問,又花了將近一個時辰,鳳九淵才完全弄明白了周密之的想法——或者已經不能說是想法了,在過去的這兩個時辰里,周密之在那拉勇方案的基礎上,差不多完成了這份那拉勇未競全功的防御方案。
听完之後,鳳九淵卻沒有作任何的評價,只是嗯了一聲,看了看天色道︰「這麼快就要中午了呀?行,你先去吃飯,然後跟同僚們打個招呼,認識認識。去吧!」
周密之恭敬地行完禮,退了下去。
直到周密之去遠了之後,鳳九淵才道︰「怎麼樣,此人到底是確有其才,還是言行浮夸呢?」
回答的既不是思菊,也不是雷頓,而是一直通過影像觀察著現場的那拉勇。他問︰「皇上,這個周密之真的沒有打過仗?」
鳳九淵也反問道︰「怎麼,你看出了什麼問題?」
那拉勇答道︰「皇上,他對天文地理、風土人情了解得如此清楚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對督衛府士兵的作戰能力也了解得如此清楚?這種了解不是單純上的道听途說,而是只有真正指揮過、帶領過督衛府士兵上陣殺敵的人才有的了解!就比如在各種環境里的行軍速度,比如裝備的實際堅韌度和殺傷力,還比如一旦與魔怪遭遇,要多少人、用怎樣的方式才能殺死魔怪等等!我實在在奇怪,他到底真的是一名文官呢,還是身經百戰,由武轉文的奇才?」
鳳九淵也奇了,道︰「你這麼看他?」
那拉勇道︰「他說的這些東西,沒有經歷過戰場的人听著似是而非,恐怕難以為然。我在蒼龍關呆了這麼多年,他說的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哪些不過是道听途說,夸夸其談,我是一下就能辨認出來的。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給我這個機會,這倒讓我這個自詡為兵都當老了的家伙感到汗顏!皇上,除了在戰術規劃上此人的火侯略欠以外,戰略布局遠比臣高。真不敢想像,一個小小的五品吏目司主事竟然是軍事奇才!」
鳳九淵啊了一聲,問︰「也就是說,他所說的這些,完全可行?」
「與臣所想大同小意,唯一的差別就是在戰略布局上,他的氣魄更大,更從容,完全是站在我鳳凰界全局的高度來思考的這份方案……」說到這里,那拉勇道︰「皇上,臣有個請求!」
鳳九淵道︰「說!」
「臣想跟他談談。」
「你說周密之?」
「是!」
「好,下午我就讓他去見你。這人曾經的經歷很豐富,他自己說是游過俠,做過吏,經過商,落過草,就差沒有當過兵,我還感嘆他跟我年歲相當,經歷卻豐富了很多呢,看來他背後也藏著故事!」又命思菊將鋪在地上的圖紙都收拾了起來,讓周密之下午一並帶去。
周密之去左軍都督府轉了一圈,同僚們對這個新任的斷事官既感到好奇,又帶著明顯的不屑,雖說個個都表現得很熱情,但周密之看得出來︰這不過是出于官場上的虛偽客套罷了,在骨子里,他們還是不把自己這個文官出身、又沒有爵位在身的五品樞密斷事當一回事的。盡管皇帝很寵信,他們只當弄臣一般看待。
五軍都督府各有各的伙房,像周密之這種主事的官,是有資格享受小廚房待遇的,但他對吃喝什麼的沒有特別的講究,隨便在大廚房里吃了點什麼便回簽押房里睡覺去了。
剛過未時,就有人來傳旨,在正院里問︰「周密之在嗎?誰是周密之?」
周密之本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听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忙揉了眼楮,跑出來問道︰「在呢,誰找我?」
那人道︰「有口諭!」
周密之又是一怔,暗道︰「又是口諭?」忙跪下,其他人都回避了。
那人道︰「皇上說,讓你去一趟那拉勇將軍府上!」把手里捧著的圖紙往周密之手里一交,轉身就走了。
周密之愣了半晌,才知道口諭就這麼一句話,忙叩頭謝恩!
見同僚們都在小聲議論,周密之匆匆地去了。
到了那拉勇府上,見門前排了一長溜等著見面的文武官員,一片朱紫,連個綠袍都看不著(五品以下著綠袍),他頓時一陣頭大,暗道︰「這麼多人等著見,我該得輪到什麼時候?」
大家見他往門首上走去,有人叫道︰「干什麼,干什麼吶?排隊,排隊!不見這麼多人都在等麼?」
周密之只當沒有听見,到了門首,對當值的家將道︰「凡請稟復那拉將軍,說大都督府樞密司斷事周密之奉旨拜見!」
眾人一听他是奉旨拜見的,又得知他就是那個由文轉武的周密之,頓時都噤了聲,想看那拉勇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家將一听他就是周密之,忙道︰「你就是周密之麼?我家將軍等你有一會兒了!」便讓人帶進去。外面等著候見的人都鼓噪了起來,家將喝道︰「吵什麼?人家是奉旨來見的。你們有本事,也去請一道聖旨麼?」話聲才落,就見一隊大內侍衛沖了過來,往那拉府前一站,樁子般杵立著,聲勢甭提有多嚇人了。
家將見這陣勢,也有些懵,問道︰「幾位,這,這是怎麼回事?」
領頭的的侍衛道︰「奉旨,肅靜那拉將軍府上,未經皇上準許和那拉將軍同意,文武百官等人一概不得前來滋擾,若有違者,一律交由順天府治罪!」
等著候見的人一听,無不駭然色變,片刻間,吵嚷得像市場一樣的那拉府前,頓時走得一人不剩,簡直都可以招待鳥雀了。
那拉府上人等得到皇帝派了大內侍衛來值守門禁,無不怵然,行事之間,莫不都小心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