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我知道……您絕不是一個會狠心害死自己女兒的人!我知道……我絕對知道!」
剛剛還在撫模凱特莉娜臉龐的手,剎那間停頓。下一秒,淡紫色的瞳孔迅射向凡流,就像是瞄準了獵物的獵手,隨時準備上前,將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撕開!
凡流劇烈咳嗽了兩聲,但他沒有後退,反而再次朝前走了一步,說道——
「伯爵夫人,雖然據說自小姐出生之後沒多久,您就逝世了。而且不久之後,甚至沒有多少人記住您的容貌。當時恰巧伯爵大人被征招前往邊境視察,你的葬禮甚至也被人忘記,沒有人來參加。但是……但是您的相貌,其實一直都在小姐的記憶之中,您知道嗎?!」
再次咳嗽了兩聲,凡流更踏進一步。
「在小姐脖子上的吊墜中,伯爵夫人,就有您的相片。小姐每次在星空之下眺望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的將吊墜打開,看看相片。三年之間,我從未見過小姐一次離過身!我無法想想……被小姐如此熱愛的伯爵夫人,會狠心到殺掉自己的親身女兒!!!」
「……………………」
塞西斯低下頭,手指輕輕觸模凱特莉娜的脖子。在那里,連著一條紫色的吊墜……
她看著這條吊墜,也看著凱特莉娜那張空洞虛無的眼神。對于凡流的話她似乎並沒有感到多驚訝,反而,只是輕輕撫模著少女那頭顏色稍淡的紫色長。凶狠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安詳起來……
「伯爵夫人……嗚!」
凡流大著膽子更靠近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觸踫塞西斯的翅膀。可還不等他接觸,翅膀之下的塞西斯猛地抬頭瞪了他一眼。一股力量瞬間撞擊凡流的胸部,將他再次撞飛。
「啊!畫家!白痴,白痴!那個畫家一直這樣被打……她受得了嗎?幫幫他……幫幫他吧!」
胡桃拉著白痴的衣服,不斷搖晃。但白痴卻沒有絲毫行動。因為他知道目前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眼前這個女人被胡桃稱之為「魔獸」,那麼她的實力就有待觀察。自己如果妄動,誰能保證她不會突然憤怒攻擊身後的小面包?
房間那邊,凡流這一次是捂著肚子,跪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人類,你窺視了我女兒三年。這三年間我承認你還算恆心,但即使再恆心,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當年我一時私心,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消除大人的記憶力,害的大人他連續哭了三天,直到陛下召見時才不得不收斂心神,前往邊界。不過這次,我會將你的記憶完全消除,點滴不剩。等我女兒死的時候你就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這,也是為了你好。」
胡桃︰「亂來!你……你真的是亂來!」
紫瞳瞬間回轉,冷冷瞪視著白痴肩後的胡桃。這位公主再次龜縮了下去,但很快,她又一點一點的探出腦袋,大聲道︰「什麼叫死的時候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你為什麼非要你的女兒死?看你的言談舉止似乎不像是十分冷血,怎麼還故意害姐姐,讓她死呢?我不明白,除非你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不然我絕對不明白!」
「理由?簡單。」
塞西斯略微昂起頭,冰冷而美艷的臉龐上帶著孤高與絕情的表情——
「人類與夢魘的後代因為身性不純,體內的力量只能夠維持**運作2o年。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呃…………!!!」
一時間,胡桃啞然。
黑暗的房間內,片刻間歸于寧靜。窗外的寒風呼嘯著,吹進這里,將好不容易才產生的片刻溫暖,紛紛帶離……
馬和驢子交配,會生下騾子。騾子的壽命不長,而且無法生育。
老虎和獅子偶爾情況下也能繁殖,但誰能說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誕生一個新的物種呢?
暗滅在笑著。
它在笑眼前這頭夢魘的愚蠢。更是在笑她竟然敢挑戰「她」,去進行這種「創造新生命」的行為。
年少無知,在二十多年前自以為青春洋溢就春心蕩漾,胡亂的就和人類一起生活。結果還生下孩子。等到這頭夢魘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之後,才心有不甘的扔下孩子和丈夫逃月兌。現在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不行了,就再跑回來想再見女兒一面,也想最後才盡一點做母親的責任,這到底是多麼的可笑啊!
白痴低著頭,他默默听著暗滅的調侃,沉默良久後,才在腦海中說道︰「照你說,那她當時可以帶著凱特莉娜一起走。」
「哈哈哈!一起走?她帶的走嗎?帶著一個混血兒和自己的族人見面?人類不是最煩自己種族的女人和其他種族的女人跑的嗎?自家的女兒以前私自跑掉和別人私奔,現在又再跑回來,還帶著一個不被族群承認的私生女。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嘿嘿,光是想想當時的場面,我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她身上那股魔獸的味道。雌性和雄性不同,雄性的愛情可是需要有交配的。當年為了讓那位伯爵能夠觸踫到她,想必她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吧?這也讓她身上的魔獸氣息更加濃郁。如果真的長久的和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呆在一起,一定會不自覺的引那位大小姐做惡夢。弄不好,還真的會在夢中殺死她。基于這兩個理由,她不走都不行。」
「嘿嘿,說真的,夢魘這種生物從以前開始就不太討我喜歡。它們對人類的反應很極端。如果說是恨到要死的話那還好說,可有的時候它們真的是……呵,算了,不說了。總之,這場戲目前很有趣,我很喜歡。」
暗滅閉嘴,白痴重新抬頭。對于眼前這場戲,他目前最好的處理方法似乎依舊是靜觀其變。
沉寂,在這間不大的房間內延續了差不多十分鐘。
在這十分鐘里,塞西斯總是輕輕觸踫著女兒的臉頰、頭。重新望著凱特莉娜,她嘴角的冰冷終于轉化成溫柔……
盡管,她始終觸踫不到女兒的肌膚。
盡管,她始終不能感受到女兒的體溫。
但即使這樣,她的眼神中似乎也沒有任何的不滿,只要呆在這里,能夠看著自己那已經長年不見的女兒,似乎就已經滿足了……
胡桃︰「我不信……我不信姐姐真的會就這樣死去!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塞西斯沒有回答。對于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肯定,她再也不會做任何形式的反應。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凱特莉娜的秀,手指穿過別在她鬢上的黃色小花,淡淡的笑著……
「即使……即使真的救不了姐姐……可你有什麼權利抹除我們的記憶?!對姐姐的懷念是我們自己的事,你根本無權干涉!」
「無權……干涉?」
塞西斯抬起頭,溫柔的臉龐再次變成冷傲。
「我問你,人類,人死了之後,在他身邊的親人,會怎樣?」
「嗚……嗚……會……會大哭一場!」
胡桃挺起胸膛,頂了回去。
「對,會痛哭。那是因為悲傷,也是因為失去了無法挽回的事物所付出的絕望。」
「但是,如果能夠忘了,就不會再痛苦,更不會絕望了。」
塞西斯緩緩抬起頭,紫色的雙瞳仿佛穿透了狹小房間的天花板,沉默著……
胡桃似乎還是不願意就這樣結束,再次大聲道︰「忘記?這樣不是太悲傷了嗎?明明對大家來說是那麼重要的人,你卻連哭一下的權利都不給別人?你究竟是怎麼做母親的!」
「注意你的言辭,人類。」
塞西斯低下頭,冷冷注視著胡桃︰「哭的權利?感覺會很悲傷?那不過是從旁人的角度來看而已。但,你不是旁觀者,是戲中人。到時候你把所有東西都忘了,誰還會覺得悲傷?對于你們所有人來說,我的女兒都是從來不曾出現過的一個存在。她的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覺得不好。」
說著,她再次低頭,輕輕撫模著女兒的面容,嘴角含笑——
「同樣的,她也會把外界的所有人都忘了……不僅如此,她也會把所有的基本常識也全都忘光,成為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的孩子。因為全都忘了……所以,她也不會對死亡產生恐懼,更不會對即將和他人分別而傷心。她會很安靜……很安靜的,過完在這世界上的最後幾天,然後,毫無痛苦的死去……」
夢魘彎下腰,在女兒那蒼白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
「孩子,母親這輩子沒有對你做過什麼。至少最後,能讓媽媽幫你減輕所有的痛苦吧……」
胡桃無言以對,盡管自己依然無法想起凱特莉娜的名字,但她始終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忘了?把任何事都忘了?難道她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讓凱特莉娜連她這個母親也一並忘記嗎?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不……這不應該是結果……絕對不能是結果!
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