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赤紅色的藤蔓比起剛才那些近乎枯死的藤蔓完全不同。諾里烏斯公爵再想要抬腳,竟然怎麼也拔不出來!他看著自己腳下的這些赤色藤蔓,再抬起頭,望著眼前的胡桃,一時間,雙眼的猩紅膨脹起來
「公主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胡桃閉著眼,似乎十分疲倦的低著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是我們的命運……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再需要吸食人血的怪物。血族的歷史,也將在今天結束。」
公爵掙扎著自己的雙腳,其他的貴族們也是不斷掙扎,想要擺月兌這些藤蔓!可不管如何掙扎,卻始終無法逃月兌這種束縛
「我們可以消失了……很快,白痴就會回來。在看到我們之後,他就會明白一切。然後,他會把我們全部封印起來。這樣一來,這次的事件也算是就此結束。我所造的孽,也算是到此為止了……」
此時此刻,公爵的雙眼已經睜得老大。他壓根就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話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為了一個整天都在欺騙自己的男人,為了一個絲毫不對自己報以任何溫柔言辭的男人,甚至是為了一個想要除掉自己的男人,也能夠義無反顧的想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執行?去進行這種……類似自我毀滅的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女人?竟然會有……這麼蠢笨的女人?
「放開我……我讓你放開我!」
終于,腳底的糾纏讓諾里烏斯公爵動了怒。他隨手拔出一把腰上的跨刀,直接朝著胡桃的心髒部位刺去。尖銳的刀刃直接穿透柔軟的肌膚,深入骨骼,切碎肌肉,將胡桃的心髒洞穿。這穿心的痛,讓這個女孩猛地睜開眼楮,嘴角也是不自覺地流淌下一條血水
可是,她並沒有就此松手。而是更加緊的抓住了諾里烏斯公爵的腳,即使忍著再大的痛楚,也絕不放棄。
「放開……放開!可惡!公主殿下,你如果想死的話就自己去死,為什麼要拖著我?放開我啊!」
隨著胡桃的鮮血越流越多,這些血水順著她身上的樹枝緩緩而落。與此相對的,原本籠罩住整個小樹林的結界,也在這一刻,慢慢的崩裂。
從空落下的「陽光」開始消失。整個天空,開始恢復成外界正常的漆黑之色。
天空的點點繁星襯托著那輪明月,銀色的光芒取代金色的陽光普照大地。這些光芒落在這個女孩的身上,似乎將她身上流出的鮮血,也映照成了銀色……
公爵不斷地拿刀捅著胡桃的身體,迫不及待的想要掙月兌這陣束縛。他知道,隨著封印結束,很快那個男人就會回來。如果自己還是這樣被纏著不能動彈的話,那恐怕自己也絕對逃不了被封印的命運
這可和他的計劃不同……在古德塞家族如今已經完全消失的現在,在整個風吹沙的大多數臣民全部死完,只剩下自己這一位三朝元老的現在!自己……怎麼可以就這樣被隨隨便便的封印?
這樣的結局不應該是自己的……絕對……絕對不應該是自己的
「公爵大人!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其他的貴族開始呼喝,開始驚慌。諾里烏斯公爵在猶豫了一下之後,突然看到胡桃身上流出的鮮血,心頓時一愣。下一刻,他二話不說,直接搭住胡桃的肩膀,張開口,毫不猶豫地咬向她的脖子。咬破她的血管,大口大口的吸允起來。
力量……給我力量!把你的力量全部交給我……就像那個死剩種戴勞?古德塞一樣,我也要獲得那種幾乎神一般的力量!快……把你的鮮血都給我……全部……都給我
胡桃現在的意識似乎已經開始模糊。她咬著嘴唇,只能勉力維持住眾人腳下的藤蔓,卻沒有任何的力氣去阻止諾里烏斯公爵。漸漸地,她看起來越來越虛弱。白的面孔在銀色的月光下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死人。而諾里烏斯公爵的嘴角,則是不斷地流淌出那鮮紅的,充滿活力的血液……
「呼!」
終于,喝飽了。
充滿腥味的鮮血在嘴里慢慢地化開。這種感覺很奇妙……真的,很令人吃驚。
公爵抹了抹自己的嘴角,開始攤開雙手,想要感知自己的力量。但,結果卻很讓他失望。自己喝下去那麼多的鮮血,竟然還沒有當初那頭吸血鬼給自己的一滴來的有效!難道說,不是對方自願給予的鮮血,真的就沒有任何用處嗎?
「可惡!」
公爵的雙眼瞪得老大,他看著眼前那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力氣,已經和一個死人無異的胡桃,更是狠下心,重重地給了她臉上一拳。那麼現在要怎麼辦?難道自己要在這里束手就擒?等到那個男人回來之後,將自己和這個瘋女人一起封印?
「父親大人?您……在干什麼?」
可就在這時,自己的身後,卻是傳來一個聲音。
諾里烏斯家族的人回過頭,只見那位長久都沒有和他們見面的大小姐——黯,現在,正披著披肩,站在眾人的身後。紅寶石一般的雙眼,閃爍出詫異的眼神。
「父親大人!您……您怎麼可以這樣對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可是維持了結界,保護我們直到現在啊!」
公爵看著黯,原本怒氣沖沖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狡黠,他立刻轉換出一幅笑臉,說道︰「我的寶貝女兒!太好了,你快來,快點過來幫我解開這些束縛!長公主殿下想要殺掉我,殺掉你最親愛的父親!」
黯一驚,立刻向前踏出一步。可是在僅僅踏出一步之後,她突然停止腳步,皺起眉頭,望著此刻雙眼流露出不同尋常色彩的公爵。
「父親大人,您看起來……好像有些不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我沒有任何的不一樣!快,快點過a*p。o來,讓為父好好看看你,看看我的寶貝女兒!」
諾里烏斯公爵一只手不斷招呼,另一只手則緊握著那把刀子,藏在腰後。那邊的黯在想了一會兒之後,終于,對父親的尊敬之意還是讓她放松了警惕,讓她邁出腳步,跨了出去……
看著黯走進,公爵臉上的笑意更濃。
誰不知道這位公主是個老好人?她好的甚至讓人感覺有些笨的出奇!到時候,只要拿自己的女兒做人質,保證這位公主一定會放開自己。到時候,自己再實行接下來的計劃,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
公爵的如意算盤,打的當然很響。
甚至響的讓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要知道,自己能夠坐到公爵這個位置上,可並不僅僅是依靠家族的傳承。
貴族之間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事情,他已經看了那麼多年,也做了那麼多年。哪一個身高權重者的手上沒有幾條冤死的靈魂?哪一個成大事者會是婦人之仁的?
只要自己的女兒再走過來一步……只要再過來一步!那麼一切,就都可以……
嘩啦——
突然,一根粗大的樹枝從黯面前的泥土破土而出,硬生生的阻隔了公爵和黯之間的聯系
這一幕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但是,以胡桃現在的體力,還有可能揮出這樣的力量嗎?
公爵有些不敢相信的轉過頭,看著胡桃。只見她依舊低著頭,喘息著,氣息奄奄。這樣的話,究竟是誰?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讓這根樹枝從地底長出?
驚訝的,並不僅僅是公爵,還有黯。不過,當一個穿著樹葉編制而成的衣服的十五歲女孩,從這根樹枝探出腦袋來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對著後面的黯豎起大拇指之後……
啪嗒——啪嗒——啪嗒——
他,也是在這時,回來了。
「!!!」
結界至此,已經完全崩潰。整個小樹林不再無限延伸,而是恢復成那個小小的樹叢。
一個人,抱著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孩出現在這座小樹林前。而看到這一幕的綠頭小樹娘則是面色一變,立刻離開那根樹枝朝著這邊跑來。在看了一眼面包的傷勢之後,她立刻跑回樹枝,伸手在上面拍了拍。樹枝上立刻長出一根女敕芽,結出一朵女敕黃色的小黃花。她摘下小花,馬不停蹄地轉回面包身旁,將其塞進面包的嘴里。
白痴,站在那里,靜靜看著小樹娘的應急措施。
實話,他原本以為會吃下這些花瓣的會是自己,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面包。
但看看此刻的面包,盡管她的身體依舊虛弱,但至少,血水已經不再流淌。傷口盡管很糟糕,但有了生命之花的幫助,這條命……應該也算是保住了吧。
「陛下!」
「主人!」
**梨和托蘭兩人一前一後的趕到,他們在看了一眼在場的諾里烏斯家族的成員之後,一點都不在意的轉向白痴。**梨在看到小面包的情況之後,立刻走上前,朝著她吹了一口氣。也就是這口氣,讓面包的面色突然變得紅潤了一些。她的嘴巴開始咀嚼,將嘴里的黃色小花咬碎,硬是吞了下去。
看到這里,白痴終于算是松了口氣。估計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個小丫頭都需要靜養。不過現在,應該總算是可以放心了吧。
「照顧好她。」
白痴將懷的面包交到托蘭手里。托蘭點點頭,立刻朝著樹屋奔去。小樹娘也是同一時刻鑽回那根大樹枝,樹枝縮進地底,趕回去照看面包去了。**梨也是打開翅膀,不再顧忌周圍的人,迅飛向樹屋,不停地向著小面包吹著生命之息,幫助她撐過這一刻的痛苦。
很快,這里的喧鬧就停止。
白痴在送走面包之後,終于能夠背著雙手,望著這邊的所有人。
胡桃,諾里烏斯公爵極其家人,還有黯。
看著他們,所有人……
啪嗒……啪啦啦啦……
力量,這一刻終于消失。
胡桃身上的樹枝藤蔓在這一刻紛紛枯萎。她的身體向下墜落,眼看就要砸在地上之時,那邊的黯眼明手快,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扶住了她的公主。
也正是因為力量的消失,那些纏繞著貴族們腳下的藤蔓,也是在這一刻紛紛枯萎,如同碎片一樣紛紛破碎,再也沒有任何的束縛力了。
「……………………………………切,這可不代表我輸了。現在,你的人正在努力救那個小丫頭,我們那麼多人對付你一個,即使是你,也沒有什麼勝算吧?而且……我還是你今天花了大力氣,才勉強能夠對付的吸血鬼!」
公爵拍了拍雙手,四周的貴族們立刻以白痴為心,將他包圍起來。是的,有公爵這名吸血鬼王做後盾,即使是面對這片恩賜之森的主人,也未嘗不能一戰
可是,白痴卻依舊淡淡的站著,絲毫沒有對眼前的公爵等人的包圍進行警惕的眼神。良久之後,他只是緩緩地,向前邁出一步……
啪——
腳步著地……頃刻間,一把鎖鏈從他的手腕竄出,刺入身體!他的右眼化為星雲,靜靜地,凝視著這邊的公爵——
「嗯?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鮮血,從這位公爵的皮膚涌出。
這些鮮血仿佛活著的一般,鑽破他的身體,如同雨點一般灑落地面。隨著這些血水的溢出,對于公爵來說,那種曾經熟悉,而又厭惡的感覺……再一次的涌上了他的心頭
衰老,疲倦,遲鈍,緩慢……
在成為「吸血鬼」之前,這些讓他厭惡的人類老年狀態,現在竟然再一次的浮現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會再次變回去的?自己……不是已經變成吸血鬼了嗎?
沒人能夠告訴這位公爵答案,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人告訴他了。
周圍的貴族們看著這位公爵趴在地上,身上的那種強者氣勢也隨著這些鮮血的流淌而漸漸消失,再次變成了一個沒有什麼用處的糟老頭子。他們心的恐懼與害怕,又能用怎樣的方式來形容呢?
白痴右眼的星雲,消失。鎖鏈縮回手腕,取而代之的,是右手甩出的暗滅。
他捏著這把劍,步履堅定地朝著諾里烏斯公爵走去。漆黑的劍身反射著月色的光芒,看起來……顯得更加詭異。
終于,這一刻,劍尖抵住了這個老人的額頭。他那原本變得漆黑的頭,如今已經完全變成了蒼老的白。下一刻,白痴的手,則是毫不猶豫地遞出,將那劍刃刺向這個老人的腦袋……
「不!」
…………………………
這一劍,沒有落下。
因為,黯,已經在這個時候擋在了這位老人的面前。
「………………讓開。」
「我不讓!小白,放過我父親吧……他現在已經沒有和你對抗的力量了!他現在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他想殺我。」
「但他也是我父親!」
黯絲毫不讓的擋在公爵的面前,面對眼前那銳利的劍刃,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躲閃和恐懼的意思。這個女孩向來如此……不是嗎?雖然身體虛弱,但有的時候,卻比男人還要堅強。
白痴依舊拿著劍,沒有放下。他在思索放過這位公爵後所能帶來的後果。他需要一個更加充分的可以放過他的理由。而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是誰的父親。
可就在這時……
「我……也求求你……白痴……放了他……」
輕微的幾乎快要消失的聲音,從那邊響起。白痴轉過頭,望著那靠在一棵樹上,氣息虛弱的胡桃。
「………………他想要殺你。這樣,你還要我放了他?」
面對白痴的提問,胡桃卻只是微微一笑,閉著眼,說道——
「所以……連我都能……原諒他……我也只能求你……原諒這個……並不是吸血鬼……的……老人家……好不好?」
「………………………………………………」
沉默,在月色下延續。
也不知道究竟沉默了多久,白痴手的劍,終于緩緩地,縮回了自己的手腕之。
此時,血騎士團的騎士們也已經得到消息,從里面跑了出來。在看到那些貴族之後,騎士隊長布萊德立刻一聲令下,將這些已經失去戰意的貴族們紛紛擒下。而布萊德則是親自勸阻黯讓開,將那位已經滿頭白,神情萎靡的公爵拉起,背著雙手,戴上手銬腳鐐,制服,隨後帶走。黯在看了看白痴之後,終究還是更關心自己的父親,也跟著一起走了。
這里,終于不再有別人。
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
白痴轉過頭,望著那邊的胡桃,凝視著。
而此刻,胡桃似乎也終于放棄了什麼似地。她靠在樹干上,悠長地呼著氣,等待著……那封印一刻的到來。
「………………………………………………」
「………………………………………………」
「………………………………胡桃。」
「什麼……?」
公主,疲倦地張開眼,看著眼前這個面色冷淡的乞丐。
「你變了嗎。」
胡桃想了想後,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變。恐怕這一輩子……也變不了了。」
听到這句話之後,白痴走過來,一把將這位公主橫抱而起,走向那邊的樹屋。看到這一幕,胡桃顯得有些驚訝,她鼓足最後的勇氣,問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將我封印?」
白痴的表情,依舊冷淡。他的腳步,也是無比堅定,卻平穩地向前邁著。
「我們認識十五年來,我有對你說過一句實話嗎。」
這似是而非的回答,緩緩地,從白痴的口說出。伴隨著那皎潔的月光,在這靜逸的森林間,緩緩飄蕩……
︰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