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們!醒……」
隨著身體的晃動,林麟趾隱隱听到一些聲音,他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
現在已接近早晨六點鐘,天邊正泛起著魚肚白。
「喂!哥們!醒醒了!」一位身穿洛杉磯湖人隊球衣的年輕男子,正半蹲著搖晃躺在地上的林麟趾。
林麟趾睜開眼,看到一張布滿汗漬的臉。
這是個家住附近的放假大學生,作為校籃球隊主力的他即使在假期都不忘鍛煉,今天早上在晨跑時路過此處,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林麟趾。
「喂!我說兄弟,你不會是在這躺了一晚上吧!」年輕男子關切地問道。
林麟趾坐起身來,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男子倒是熱心腸,說︰「哥們住哪?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謝謝!」林麟趾起身謝過他的好意,看到不遠處自己的手機,上前撿了起來。
他現在腦子里是一團漿糊,根本回憶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哥們,等等,這個東西應該也是你掉的吧?」男子突然叫住他,手里晃著一個不大的綠色物件。
林麟趾反應有些慢,等到他剛想說「不是」時,那人已經走過來將東西塞進了他的手中。
「再見!」男子燦爛地笑著,扭頭準備繼續晨跑。
林麟趾機械地說著「再見」,目光無意間瞥到男子脖間鼓起著的那根動脈。突然,他感覺自己非常的饑餓,這種饑餓不是來自胃部,而是發自靈魂。
胃部的饑餓可以用食物去填充,但靈魂的饑餓,卻……要以鮮血來解決。
林麟趾的眼前出現了幻覺,他仿佛看到自己正埋頭在男子的脖間,吮飲著一種充滿誘惑的紅色液體。
他甚至都真切地感覺到了血液入喉的暢快,那一刻,靈魂在戰栗,每一個毛孔都在興奮地申吟。
一輛汽車疾馳而過的聲音將他驚醒過來,他愣在那兒,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生起那種恐怖的念頭。僅僅一個夜晚,他注視著四周本來熟悉的場景,卻覺得一切都已發生了改變。
天邊的魚肚白,一點點地被黃色渲染,晨醒的太陽,就要跳出地平線,迎來新的一天。
站在原地發愣的林麟趾,心中開始莫名的恐慌。他茫然四顧想要找出恐懼的根源,最終發現,他所畏懼的竟然是漸漸泛黃的天色。
他對于今天即將降臨世上的第一縷曙光,有種發自本能的恐懼。
顧不上多想,林麟趾將手機跟那個不知是何物的綠色物件塞入口袋,然後不要命地向他租住的公寓逃去。
他只是想快點趕回公寓,卻沒有意識到此時他自己奔跑的速度究竟是有多快,總之上奧運會拿塊百米金牌是毫無問題。
如風一般,他竄入公寓,連上六樓,然後迅速打開自己的房門。
關上門,沒有開燈,房屋中的昏暗,讓他感到格外的舒服。
他坐在只鋪了一層床單的木板床上,這才發現以他一個標準宅男的體力,剛才如此快速的奔跑,現在卻連微微的喘氣都沒有。
他的身體,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改變。
他開始回憶。
昨晚突然遇襲時,看到的那張蒼白的西方面孔,還有那兩顆鋒利的犬牙。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吸食血液,對于陽光有種發自本能的恐懼。
林麟趾想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荒謬的名詞吸血鬼。
對于吸血鬼,他當然不會陌生,不管是動漫還是電影,那都是一個並不少見的元素。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一部名為《夜訪吸血鬼》的電影。
難道自己也被初擁,成了吸血鬼?
林麟趾房中並沒有鏡子,他打開燈拿出手機,開啟前置的攝像頭。
從手機屏幕中他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臉色有些蒼白,但並不是如傳說中的那麼明顯。其他的似乎都沒有變化,他不知道成為吸血鬼後眼楮的顏色會不會變化,但他的沒有。
對了,犬牙!
林麟趾張開嘴,露出自己的牙齒。
兩顆新生的鋒利犬牙,從上顎的門牙旁鑽了出來,將原本的牙齒給擠了開來。林麟趾本來還算齊整的兩排牙齒,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這一切都與傳說中的吸血鬼那麼得相似,也與經過藝術美化後的吸血鬼那麼得不同。
多少美少女的夢中情人,吸血鬼王子,竟然連牙齒都不齊整。
林麟趾想到了昨晚突襲他的那個人,不出意外,那人便是給予他初擁的吸血鬼。他記憶中,那個吸血鬼的牙齒仿佛是完全齊整的,並非是如他的一般,變得參差不齊。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只是一味地關心牙齒!」林麟趾拍拍自己的額頭,終于醒悟過來。
成為吸血鬼,如果傳說沒錯的話,自然會擁有無盡的生命以及強大的力量。這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無疑是夢寐以求的東西。林麟趾當然也不例外,但他卻發現自己根本高興不起來。
看過《夜訪吸血鬼》這部電影的他,知道長生不死,有時候並非便是一件幸事。
但他現在還沒有工夫去考慮長生不死的問題,他感到茫然的是以後的生存問題。
吸血鬼顯然要以吸血為生,但林麟趾不可能輕易一句「這是命運的安排」便將所有的心理障礙都解決,而成為一個合格的吸血鬼,去捕食那些與自己外貌完全無異的人類。
他成為一名吸血鬼,才剛剛幾個小時不到,而作為人類,都已經生活過二十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將固有的觀念轉變過來。
他希望這一切,都不過只是一場荒唐的夢境,當睡一覺醒過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還是重回原來的軌道。
但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感覺到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疲憊,但躺在床上,卻根本無法睡著。
吸血鬼只要不斷的有血液所吸食,就用不著睡覺,而且它們也根本就無法真正的睡著,除非是躺在棺材中。
永恆的生命,強大的力量,強大的力量?
林麟趾從床上蹦了起來,力量便是生存的保障,他要嘗試一番自己成為吸血鬼後,身體究竟有何變化。
之前跑那麼長段路也不見絲毫的喘氣,足見體力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那麼速度呢,方才太緊張,對于自己的奔跑速度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房子不大,只能用折返跑來檢測速度。
林麟趾站在牆壁的一面,腳下發力,四五米的距離他竟然瞬間就到達另一面,而就在差點收不住力道要撞在牆上時,他腳尖輕輕一點,身子又轉而向後掠去。
如此在極快的速度與反射神經之下,林麟趾的身體就仿佛是在瞬間移動,方才還在這邊,眨眼卻已到另一邊。漸漸地,甚至都隱隱有殘影出現。
此刻林麟趾的心情,就如同電影《蜘蛛俠》中彼特剛剛發現自已有超能力時一般。得到力量的欣喜,暫時壓下了他對未知將來的茫然。
體驗完敏捷的變化後,林麟趾又嘗試去感受來自力量的改變。
沒有什麼器材,他就只能做俯臥撐。
之前以其宅男的身體,撐死做上十幾個便會累得像條死狗,但此刻的他做起俯臥撐來卻是輕松自如,一直到連做百個之後才微微開始有些疲憊的感覺。
但月兌掉上衣,身體看起來卻並沒有多強壯,只是原先松松垮垮的肉變得堅硬了很多。
力量與敏捷都得到了成倍的提高,這讓林麟趾很是驚訝,一個新晉吸血鬼的身體素質都如此變態,那麼整個血族的實力,簡直不敢想象。
其實這倒是林麟趾不了解具體情況,如今血族已經傳承到第十四、十五代,而越往後血統越混雜,新晉吸血鬼的能力也越低下。
現在的第十四、十五代中有很多只能算得上是半個吸血鬼,他們不禁能力低下,有的已經能夠在陽光下無恙地行動數小時,甚至有不少失去了長生不死的能力,只不過他們相較人類衰老的慢一點而已。
但林麟趾不同,他是傳承自第四代的第五代血族,自然與其他新晉吸血鬼有著雲泥之別。盡管還十分的年輕,很多力量尚未覺醒,但林麟趾的輩分在血族中已經是高高在上。
當他成長到一定的程度,也將名副其實地擁有「瑪士撒拉」這個傳奇的稱號。
時間緩緩地向前流逝,隨著接近中午,林麟趾也開始感覺到更加地饑餓。強烈的嗜血欲從心底爆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咬開一個人的喉嚨,然後暢飲那熾熱的血漿。
但來自道德的罪惡感,卻在不停地將他折磨。
他所在被窩中,顫抖、悶吼。
饑餓的靈魂,在承受著來自上帝之鞭的笞撻。
就在他于本能和理智之間久久掙扎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麟趾?在嗎?我給你帶午飯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仿佛是聞到肉香的餓狗,林麟趾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他的眼底不知不覺已爬滿血色,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門外女子白皙脖間的那根飽滿的動脈。
吸血鬼餓了。
他要吮飲,美妙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