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愛德華進入隔間開始研究後,林麟趾就意識到白天「七輪」的精神修煉將會泡湯。事實也正是如此,接連一周他都沒有看到過愛德華的身影。
特別是在他經過嘗試,發現如果不施用「七輪」,精神世界根本不會如上次一般產生那麼奇妙的變化,而只會是死氣沉沉的白茫茫一片後,林麟趾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看到愛德華那顆圓乎乎的光頭。
這是理發店關門的第六晚,用塔羅牌訓練完精神力的林麟趾無所事事地站在門口,看著對面的「理查理發店」人進人出。因為在理發時他始終處在幕後,所以還從未跟顧客接觸過。
不知愛德華的店中都是些什麼客人,而就這不長時間所觀察到的,林麟趾發現「理查理發店」的顧客大多都是些打扮妖嬈勾人的女吸血鬼。
他知道她們是誰,雖然沒有親身去過,但對南街那家著名的風月場所,他還是有所耳聞。
據稱,在那里只要你有足夠的血晶幣,想怎麼玩就能怎麼玩,相貌、性別隨你挑。
只要是身為男人,對這類場所要說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好奇是一回事,要真讓他去玩,林麟趾可接受不了,當然他也沒有那個經濟能力。丹尼爾曾經開玩笑說過,就林麟趾現在的工作,半年不吃不喝所攢下的錢,估計也只夠是進去看上兩眼。
而能夠經常來理發店消費的除過這麼一群人外,還有處于風月場所對面,那個南街最華麗劇院的演員們。
就在林麟趾饒有興趣地盯著對面看時,一男一女兩名演員路過。
「咦?難道今天這里營業了?」女演員突然看到理發店的門開著,說道。
男演員微笑道︰「那正好,明晚表演的發型,用不著安迪來幫忙了,說實話,他的技藝真是……」
兩人說著就要往進走,站在門旁的林麟趾伸手攔住,說︰「兩位不好意思,本店今晚沒有營業。」
「你是誰?」男演員看著他,眼神不善。
「我是這家店的伙計,愛德華先生最近幾天都在忙于研究,所以……」
作為老顧客的女演員對愛德華還是很熟悉的,一听他在忙于研究便驚呼道︰「噢!天啦!他又在搞什麼研究,看來我們得忍受安迪好長一段時間了,真是可怕!」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我想下次我該建議愛德華做點什麼。」男演員僵著臉,語氣很是不好,他看向林麟趾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厭惡。
林麟趾皺眉,這種場面並不陌生,在以諾之城這個白人的世界中,他作為黃種人難免會受到歧視。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對方並不好惹,所以當面挑釁倒還未曾遇到過,但對方這種令人不爽的目光,卻已是屢見不鮮。
這里的吸血鬼都是些老家伙,所以經歷過那個閉塞年代的他們,在人種方面,大多都帶有著偏見。
女演員也覺察到了同伴對這位理發店小伙計的惡意,她抱歉地朝林麟趾笑笑。
「那麼再見,可愛的東方男孩!」女演員說著眨眨眼,然後跟男演員一齊離開。
林麟趾模著鼻頭,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可愛。
「或許?我該去劇院找找她,然後有可能的話,將她約出來?」對這位女演員林麟趾不由升起幾分好感來,回到地下隔間躺在床上後,他開始浮想聯翩,但……也就僅是想想而已。
當白晝降臨,林麟趾正無所事事時,抬頭卻猛然看到愛德華站在門口,臉上似笑非笑。
「嗯?你的研究結束了嗎?」林麟趾坐起身來,問道。
愛德華搖搖頭,說︰「還沒有,不過我想起來今天是該給你施用‘七輪’的時候,所以忙過這個我再繼續去研究。」
說話時,愛德華特意注視著林麟趾的表情,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七輪’?都七天了,我還以為你給忘記了呢!」林麟趾有些驚喜。
愛德華奇道︰「我難道沒有說過‘七輪’是有周期的嗎,它每七天才能進行一次!」
「你可沒跟我說過!那天我還沒來得及問關于‘七輪’的事情,你就跑進去搞研究了!」
听他這麼一說,愛德華的嘴角輕輕彎起︰「好了,快開始,我還趕時間!」
林麟趾點點頭,很快就月兌去衣褲仰面躺下,然後進入冥想狀態。
白茫茫的世界,清澈的液體自地表滲出,然後愈來愈深,很快就已漲至鼻下。
林麟趾這次並沒有驚慌,這七天來他認真地思考過,既然精神世界中所發生的種種並不會真正危及性命,那麼也就是說他沒必要有絲毫的恐慌,而是該去體悟,去順其自然。
不過想到容易,做到卻難。當要命的窒息感真正來臨時,他還是下意識地拼命掙扎起來。
「冷靜!一切不過皆為虛妄,你要冷靜,要冷靜!」雖幾近暈厥,但他腦中一直想著這句話。或許是暗示起到了效果,漸漸地,他情緒平息了下來,不再進行那無謂的掙扎,他靜靜地感受著海水自口鼻涌入。
「咕嚕嚕嚕嚕……」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那一瞬。
當林麟趾從窒息感中挺過來時,他就仿佛是完全死去似的,如浮尸般漂在水上。
但如果說是死去,卻還存有著一絲意識。他能感覺到水位越漲越深,很快就成長為一片汪洋大海,而之前那些細小的浪花也已變為巨浪狂瀾,將他卷入在其中,洶涌、澎湃!
不知過了有多久,林麟趾從冥想中平靜地醒過來。
室內無人,愛德華應該是已回隔間去研究,不過他在走之前,還沒忘給林麟趾穿上衣服。
愛德華的研究不知何時才會結束,但現在得知自己精神力修煉並不會耽誤的林麟趾,卻已不再焦急。他依然堅持著塔羅牌的訓練,就這樣一天天的等著七天之後。
不過沒想到,僅過三天愛德華就又走了出來。
他臉上有些憔悴,一看到林麟趾就說︰「林,我失敗了,不管我怎麼用自己的血液去喂食,那只魔力蟻都沒有發生異變。」
「啊?難道說先前那只魔力蟻的變異是偶然事件?」
「可能!我想再拿過去一只魔力蟻試試!」看來他並不死心,抱起一個水晶球就要轉身離開︰「對了,林,如果不介意的話,給我一點你的血液!我想既然第一只是因為食用你的血液而產生變異,那麼會不會……」
林麟趾並未拒絕,但在愛德華拿到血液離開後,他卻突生疑惑。
那只變異魔力蟻食用的,可正是瓶中愛德華的血液,而並非如謊言中所說是他自己的。所以說愛德華的血液既然不行,那麼他的自然也……
等等,似乎……還有著一種可能……
「哈!怎麼會!」林麟趾拍拍自己腦門,沒有接著想下去,那只魔力蟻的變異應該不過就是件意外罷。
……
四天後,恰是要施用「七輪」的日子,這天丹尼爾卻突然來到理發店,嚷嚷著要請林麟趾喝酒。
「這才工作幾天,你就拿到薪水了?」林麟趾奇道。他不想錯過「七輪」,所以有些不太願意出門。
「預支預支!」丹尼爾嘿嘿笑著,揚揚手中的錢袋,說,「瞧,不是騙你!別婆婆媽媽的,快走快走,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被他強帶硬拉著出門,林麟趾臉上掛滿著無奈,他也只能是祈禱著在自己回來前,愛德華別從隔間中出來。
鎖好店門,林麟趾和丹尼爾朝著「原初」酒館走去。
「工作怎麼樣?」
「別提了,十天有九天是閑著的!」
「那你的工作究竟是……」
……
街的另一邊,有一人看著他倆離去的身影,輕輕皺了皺眉。
這人身上的衣物很普通,他在稍稍猶豫片刻後,徑直穿過街道走到「愛德華理發店」門前。也不知他怎麼搗鼓了兩下,門便應聲而開。
他似乎對理發店的環境十分熟悉,走過去揭開地毯,劃破指尖將血液滴入蝙蝠嘴中,地窖門隨之緩緩打開。
接著走進地下,打開最里面的那扇隔間門,然後自床頭坐下,他似乎在等著什麼。
剛剛落座不久,突然想起一陣大笑。
「哈哈!」愛德華似乎非常高興,他一陣風地沖了進來,抱起櫃面上僅剩的那兩個水晶球轉頭就走,竟然都沒向床頭的不速之客瞥去一眼。
「林,魔力蟻食用過你的血液後,果然發生了變異,但原因我得延後再研究,因為我現在又有一個非常棒的想法。」愛德華竟然將那人誤以為是林麟趾,「我想研究一種能夠儲存魔力的東西,這樣每天我們就能將多余的魔力保存起來,然後……」
「對了,我還需要一點你的血液,來使最後兩只魔力蟻變異!」愛德華又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顯然已迫不及待要進入下一環節的研究。
坐在床頭的這人,聞言緩緩抬起頭來,露出的,竟然是張與林麟趾一模一樣的面孔。
「好的,愛德華!」他看著他,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