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一時間自然想不到張無忌心里轉過的心事,只道張無忌單純是因為想念自己擔心自己而這樣感情激動得無法抑制,心下感動,一股淚水也涌了出來,伸臂使勁地勾住了張無忌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耳垂上輕輕一咬,緊貼著他的臉頰,顫聲道︰「傻子……」
這一咬,這一罵,張無忌頓感渾身酥軟,當下不顧一切低頭便往趙敏的唇上吻了去。良久,才強自收攝心神,摟著她在床邊坐了下來,吻了吻她的嘴唇,道︰「敏妹,離別這麼多日,你都瘦了。你身上中的百蟲百花毒解了麼?」
趙敏道︰「那日下山後何姊姊便給我服了解藥了。嗯,分別數十日,你不但瘦了,而且變黑了,還渾身臭臭的。還有,衣服都濕透了,還不快運功烘烘?
張無忌心中一甜,暗附只有和敏妹在一起時才能真正的感受到舒心和快樂,只可恨自己……唉……那件事到底該不該對她說?如果說了她會生多大的氣呢?會不會就此不理我了?心中遲疑,卻也听趙敏的話,暗運神功,身上發燙,將一身的潮濕蒸騰了出來。運此區區小功並不妨礙他說話,想到周顛還身負毒傷沒有解藥,便將今晚發生的事簡略的向趙敏說了一遍。最後道︰「岳父他老人家醒來定會怪我壞了他的計劃,而且還傷了他的屬下,真不知道怎生向他說才好……」
趙敏淡淡的道︰「還是不要向爹爹說起此事了……他現在不能再承受任何刺激了……」
趙敏說著看了看昏睡中的汝陽王,眼圈一紅,又落下淚來。
張無忌也嘆了口氣道︰「那我怎生向岳父求取解藥?」
趙敏道︰「這件事交由我來辦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張無忌忽听得東北方向有馬蹄聲向此處而來,拍了拍趙敏的手背,側耳傾听。只听來者約十數騎,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百丈之內。這時外屋值守的親兵早已手持兵刃沖了出去,那把總朗聲喝道︰「此處有要人在此!來人回避!」
來人放緩了馬匹,其中一人用一口走了調的北方話道︰「汝陽王爺可是在此?我等大東瀛武士,乃是王爺的朋友!快快給我引見!」
張無忌啊了一聲,忙拉了趙敏的手出去看,只見那些人盡皆黑布蒙面,一付夜行人的打扮,緩緩馳來,在十丈外躍下馬,牽馬步行過來。那把總又喝道︰「把蒙面黑布都摘了下來!」
來者微微一愣,其中看似頭目般的一人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塊令牌,道︰「這是王爺的令牌,請看清楚了。」
把總不敢擅專,回頭看向趙敏,意思請求趙敏發落。趙敏微微點頭,道︰「讓他一人過來。」
把總喝道︰「那你一人過來面見王爺!」
那人點了點頭,放下馬韁,獨自走了過來。張無忌見他的步伐飄忽不定,甚是怪異,心道此人當是自己見到的武功最高的東瀛武士。轉念間那人已到面前,向門口抱拳道︰「本人大東瀛武士原田一郎拜見王爺!」
此人說的是漢話,想來已經在中國呆了不少時間,或者專門學了中國話。雖說听起來有點別扭,但也實屬不易了。
趙敏淡淡道︰「免禮吧。王爺現下正在休息,不便現身,原田先生有何要事?便由在下代為轉告吧。」
原田朗聲道︰「此事大大的重要,本人需面見王爺才可說!」
原田這句話說得甚是響亮,聲音難听至極,猶如硬物相磨般,鑽入耳膜,宛如無數只小爪子侵入听者體內,只抓得人心肺麻癢難當,那幾名親兵紛紛面上變色,雙手捂耳,佝僂下腰去。連附近的幾匹馬兒也禁不住直噴響鼻,焦躁不安起來。
原田露出這一手功夫的目的原本只是想讓汝陽王知道自己來了,快快出來見自己,但見那許多人驚惶失措的樣子不由得也頗為得意。原田將面前人等掃視了一遍,只見那四名藏僧和周顛以及趙敏都在暗暗運功抵抗,唯有趙敏身邊的一個連頭盔都沒有戴的小兵卻若無其事的站在那里,心中暗自戒備,對著張無忌加了三成力又喝道︰「本人要見……」
原來他運此功時勁力越強語音便要越加短促簡單,到最高時該當只是一個「啊」字或一個「喝」字,這種功法在東瀛叫做催魂喊,與金毛獅王的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獅子吼全用渾厚的內力震傷人,而催魂喊則在內力震人的基礎上又加入了極為難听的怪聲音,听了使人輕者心煩意躁,重者立時失去心智,瘋狂亂殺。實為罕見的邪功。
當他喊出來時旁人固然臉上變色,張無忌也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突然想起照此人這樣喊法,汝陽王須會被他吵醒過來。不及多想,左掌推出,正是降龍十八掌的第一招亢龍有悔的第一式,雖然只發了二成功力,而且出掌後的一十八股後勁一股也沒有跟去,原田卻也只覺熱風壓面,原本已經吐到嘴邊的「王爺」二字竟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沒有喊得出口。出其不意之下,他身體被逼得後仰,腳下退了半步方才穩住了身形,憋得頭部氣血上涌,雙目通紅。
原田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隨即冷冷道︰「閣下是何人?」
張無忌尚未回答,趙敏道︰「他乃王爺身邊的侍衛!你在此大呼小叫,好生無禮!」
原田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些人,見除了眼前這名侍衛,再無其他特別強的高手,不禁傲氣重生,生硬地說道︰「本人見的是王爺!你們這些不相干的人休得羅嗦!」
趙敏怒道︰「大膽!」卻听身後腳步聲響,幾聲咳嗽之後,汝陽王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且退下,原田,你有何事要說?」
趙敏回頭驚呼︰「爹爹?」被扶牆而出的汝陽王雙目一瞪,不敢再說話,低著頭噘著嘴退到了一邊。這時早有一名親兵奔來,在汝陽王的身後趴下,汝陽王一掀戰袍下擺,在那親兵的背上坐下,沉聲道︰「你說吧。」
汝陽王一現身,自有一股威勢,四名番僧、所有親兵、乃至趙敏和張無忌都跪拜了下去。汝陽王是張無忌的岳父,拜一拜無所謂,但周顛卻苦了,他只得裝作傷重不能起身,躺在地上閉著雙目當什麼也沒有看見。
原田也差點不由自主的拜了下去,但微一遲疑,終究只是抱了抱拳,訕訕地說了個︰「參見王爺。」
把總喝道︰「大膽!見到王爺還不下跪!?」
原田的眼中現出一絲冷傲,毫不理會。
汝陽王揮手止住把總,和色道︰「我敬你為東瀛第一高手的身份,便不用多禮了。我和你們家藤野將軍最近交往得不甚愉快,你此次到來,應當不會給本王帶來什麼好消息吧?」
原田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道︰「這是丞相大人寫給王爺的親筆信,請王爺過目。」
汝陽王此次遭貶純屬丞相哈麻一手促成,他能會給汝陽王什麼書信?趙敏擔心爹爹看到信後受到刺激,心急之下幾欲跳過去一把奪過,撕它個粉碎,但只說出個︰「奸賊之信有何好看!」汝陽王卻吩咐把總將信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