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天剛放亮。
路上還有些黑,秘書閣內已有官員趕過來辦公。
因照明而點起的油燈,在朝輝初現前于殿中搖曳著。
直到三十人到齊,王弘毅的身影在秘書閣內出現,同一時間,朝輝躍起,門外光芒驟增,宮人忙將油燈吹滅。
官員忙上前行禮,口呼主公。
「派去龍劍的使者,可有消息傳回來?」坐到主位上,王弘毅開口問著,昨天趕了使者,扣下了地圖,這是一舉兩得。
拒絕秦王的王爵,似乎表明不染指關中,但是扣下地圖又表示心有所望,使使者琢磨不了心思。
不過地圖已得,自然有著好處。
負責這事的張攸之忙上前一步,回答的說著︰「主公,還尚未有消息傳回來。」
「一有消息,報與孤知曉。」王弘毅說著。
「諾。」張攸之應聲退到一旁。
這時張玉溫出來,向王弘毅稟報︰「啟稟主公,朝廷特使今早又差宮人來詢問臣,關于您的決定。臣對他說,您這段時日公務繁忙,待忙過這幾日,再給他答復。」
「恩,你做的甚好。」王弘毅點了點頭。
這時的確還不好給與使者答復。
王弘毅在等著龍劍的消息。
這時,龍劍地域內,表面上與往日無有不同,暗地里暗流涌動。
南郊郡齊峰鎮
這是南郊郡與益州交界處的一座小鎮。
小鎮周圍被活水灌成的溝渠阻隔,兩面吊橋都是高起,圍牆甚高,在這里,設有南郊郡的一道關卡。
小鎮前後共有兩個大門,後門一出來,順著官道直行,通向南郊郡距離邊境最近的那座縣城,而從前面那道門出來,再翻過一座山,是益州地界了。
南郊郡與益州此時的關系甚是微妙,因雙方並未開戰,兩邊的百姓商隊,還是可以互通有無。
只不過,對于行蹤可疑人,雙方都不會放松警惕。
這一日,艷陽高照,是個難得晴朗天氣。
在這個小鎮來往的客商很多,也有一些尋親訪友的百姓。
一支隊伍從小鎮道路那邊一行過來,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這是一個大約有著四十余人的隊伍,大多數人都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勁裝,帶著武器,夾雜在其中的一輛馬車,由兩匹白駒拉著,馬車裝飾華麗,拉車的馬一看是良駒。
這樣一支隊伍,成員言行嚴謹、所乘馬匹、車輛都非凡品,很明顯,這不是一般商隊,更非普通百姓。
在這種邊境地帶,突然出現這樣一支隊伍,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心生疑問。
「站住!」負責此道關卡的隊正,帶著一群士兵聞訊趕來,攔在了這支隊伍前面。「你們是什麼人,先出示出關證明,還有我們要檢查一下你們的隊伍。」
「檢查?」隊伍行在最前面的那名男子催馬緊走幾步,來到他的面前︰「我們可有什麼需要檢查?」
「至少讓本官看看馬車里的人,是否為本郡的要犯吧。」隊正說著,說話的口氣還算客氣,對方的口氣卻更是桀驁了。
「這恐怕不成。」馬上那人淡淡的說著︰「我家大人可不是你一個小小哨卡隊正能看的。」
「你說什麼?!」話一出口,周圍的士兵都將手里武器舉起來。
他們听的出來,對方話里帶著挑釁。
對方雖未直接亮出武器來,眼神也帶出不友好來。
氣氛一時變的有些緊張。
「慢!」隊正忽然想起什麼來,喝止住己方士兵,忙又走上幾步,向著馬上那人恭敬問著︰「你是貴人,但總要有個憑證,證明你們的身份吧?」
「好吧。」對方點點頭,剛才隊正直接提出讓他們出示出關證明,不會有這些事了。、從懷里掏出一物,在隊正面前一晃,男子說著︰「這個東西,你總該認得吧?」
「方才真是失禮了。請諸位過去吧。」一見那物件,隊正立刻臉色一肅,責令士兵讓開道路來。
對方滿意的點點頭,帶著隊伍緩緩而過。
周圍的士兵自然是將這些看在眼里,因他們都沒看到那塊令牌具體模樣,因此都是猜測不己。
「哎,看見沒有,剛過去那些人,怕是從那邊過來。」幾個士兵湊到一起,其中一人輕聲說著。
「你是說益州那邊?這不用你說,哥幾個都看的見。」
「早就听前一班的弟兄說,有益州的使者過來,怕就是他們吧?」
「會不會是兩邊要開戰了,跑過來下戰書?」有人害怕的說著。
話一出口,立刻被同伴拍上一巴掌︰「亂說什麼呢,你啥時候見咱們太守大人對敵人這麼客氣過了?」
「說的也是,那他們是來干啥?咱們這里可和那邊井水不犯河水……」
底層士兵們不知道內情胡亂猜測,可不代表他們的長官不知道內情。
望著這支隊伍遠遠行去,身材消瘦的中年人忍不住擦了擦額頭汗水。
這是聯合的令牌,由太守府直接發出,可以通行,當然最關鍵的是,這隊正可是從自己在太守府當差的表哥里得了準信,用不了多久,這里要歸屬那里管轄了,若是現在得罪了那邊的人,到時候少不得要惹出一番麻煩來。
「幸好適才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出格話來。」擦擦冷汗,他回過頭去。
立刻,下屬的竊竊私語讓他額頭再次蹦出十字口來︰「你、你、你!還有你!給我好生當差!若是出了事情,小心你們的皮!」
「是!大人!」幾個士兵立刻站回崗位,不敢再議論什麼了。
「大人,已經出了南郊郡地界。」待出了關卡後,騎馬那人放慢速度,來至馬車旁,低聲說著。
「加快速度,快些回去。」馬車里的人吩咐的說著。
「諾。」外面的人應著,隊伍加快速度,向著遠處行去。
與此同時,成陽郡的郡城城門口,一隊人馬,被太守孫清直親送出來。
「孫某恭送特使。」一直到那支人馬離開,孫清直松了一口氣,向旁邊心月復吩咐︰「傳我命令,在特使出得成陽郡地界前,務必保護特使安危,若是在哪里出了紕漏,讓那里的官員提頭來見。」
「諾!」
在他們身後的城池內,一只信鴿,突然展翅飛起,向著武都鎮方向而去。
「怕是這龍劍的現有局面,即將要被打破了。」一聲若不可聞的嘆息聲,幽幽而起。
兩日後,益州地界的一條大道上,塵土飛揚,一隊人馬,快馬揚鞭的行向不遠處的成都城。
到了城門口,有人上前阻攔,行在隊伍前面的人出示文書,當即被放行。
半個時辰後,又一隊人馬,再次入城。
「今日這是怎麼了?連著過去兩隊騎兵,馬車里坐著的到底是何方人物?」臨街的酒樓上,臨窗的客人忍不住向下張望著。
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雅間坐著的二人,都露出笑意來。
「大哥,剛剛得到消息,南郊和成陽兩郡都已表示投降。不過咱們既能得到消息,怕是龍劍其余兩郡都能得到消息,事情會不會因此有所波折?」宋恆靠著窗口向下望著。
淡淡夕陽光輝,照在身上,讓他感覺有些慵懶,說起話來,帶上三分懶洋洋來。
宋涵手里轉著酒杯,淡淡一笑︰「南郊、成陽兩郡與其余兩郡本就是敵對關系,平日里是不曾交戰,也是摩擦不斷,這種情形下,就算別的兩郡得到消息,也是無可奈何。」
對于龍劍的事,多少還是有數。
「不知道蜀國公接下來是否會進軍秦地?」宋恆咕隆一聲,灌下一杯酒,整個人越發顯得懶散起來,只是一雙眼眸里,透著些許銳利。「秦王這名號,可不是誰都能硬下心來拒絕。難得的名正言順,不知道蜀國公會如何選擇?」
「二弟,我看你真是醉了。」宋涵搖搖頭︰「蜀國公不會不知,這王號接下,會有著何等麻煩,他又豈會是被眼前利益沖昏頭腦之人?」
瞥著眼前之人,宋涵嘆著︰「你以為,你不說,為兄就不知你在郁悶些什麼?這些時日,坊間有人散布謠言,說是蜀國公寵愛次子,更甚嫡長子,莫非你真信了這些話?」
不等對方回答,宋涵接著說︰「且不說蜀國公非是寵妾滅妻的人,再說這次子才生數日,就有多少恩寵了?都是有人故意挑撥罷了。」
宋恆被大哥問的啞口無言。于是再次低頭喝酒。
「這只是在引魚上鉤罷了。」宋涵望著窗外,幽幽最後說著。
「好了,你我回去吧。」說到這里,宋涵站起身來,拍了拍二弟肩膀。
「至于王號一事,想必蜀國公也有所表態了。」說著,大踏步向外走去。
宋恆放下酒杯,跟了出去。
「大爺,二爺。」早有酒樓老板在外面伺候著,一見二位出來,忙上前行禮。
這里是宋家產業,自是服務周到。
二人出得酒樓時,馬車僕人已是準備妥當。
上得馬車,宋涵方幽幽嘆口氣。
這些造謠者,只怕已經被十三司注意了,一旦被上位者注意和懷疑,只怕就是大禍端。
生在亂世,識時務些才能活下去,
「走吧。」他沖車外的人吩咐的說著,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