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到了宋家主宅,宋涵和宋恆二人還未下車,頭發半白的老管家已是跑至車前。
「出了何事?」宋涵在僕人攙扶下,雙足落地,皺眉看了一眼自家管家,語氣平靜的問著。
「大爺,您可回來了。」老管家擦了擦汗,向著面前的宋涵稟報︰「宮里面來人,說是小姐要見您。」
「她要見我?這是何時的事?」宋涵心下一凜,眉頭皺起的越發緊了︰「既是這緊急事,為何不派個人去找我?」
「回大爺的話。」老管家忙賠起笑臉,小心翼翼說著︰「剛送宮里來的差人回去,小的估計您也要回來了,沒派人去尋您。若是您再不回來,小的要派人出去了。」
「恩,我知道了。」宋涵淡淡的說著。
思索著女兒這時喚自己過去會是為了何事,吩咐的說著︰「二爺醉了,你派人扶進去吧,我這入宮。」
說著再次上了馬車,直接讓車夫駕駛著馬車掉轉車頭,向著皇城方向行去,隨行的只有四個騎兵。
宋家主宅離皇城隔得不算遠,行出二刻時間,來到了皇城門前。
一隊隊羽林軍和虎賁衛,甲冑明亮,身形魁梧,有著整齊的步伐,在皇城內外巡邏。
宋涵的馬車和隨行四個護衛朝這過來,被他們察覺到了。
一隊虎賁衛停下來,在門前盯著他們。
「老爺,已到皇城門口了,前面有一隊虎賁衛。」車夫在前面說著。
「下車,步行過去吧!」宋涵自然不怕虎賁衛檢查,吩咐的說著。
「諾。」
馬車停住,一行人向著皇城門口直接行了過去。
「停下!」快接近皇城門口時,這隊虎賁衛的隊正已開口喝的說著。
「汝是何人?」虎賁衛的士兵虎視耽耽,隊正上前一步,凜然問著。
「我家老爺是宋家家主,奉命入宮。」有護衛回答的說。
「宋家家主?可是宋涵宋大人?」虎賁衛隊正听完一怔,語氣已是平和下來,剛才見來人並沒有穿著官衣,就有些怠慢,現在卻立刻改變了態度。
「正是。」
「原來真是宋大人,有幸見過您幾次,陳副總管已在里面等候著您了,這給您放行,請您快些出示通行腰牌吧!」隊正看了幾眼,連忙說著。
卻不敢就這樣放行,就這樣放行,頭顱就保不住了。
不等護衛再說話,宋涵拿出了腰牌︰「這是我的腰牌,請過目。」
隊正取來,快速而仔細看過面前的腰牌,放下心來,讓士兵讓出一條路來,並且交還了這個腰牌。
馬車自然是不能行進去了,除宋涵,四名護衛更是要留在外面。
整個蜀王宮,分內宮和皇城,進入皇城容易,這是官員辦公的地點,進入內宮不易。
宋涵進宮見女兒,都是在外殿內見面,並且有著記錄。
從外門進去,順甬道向里行進,半柱香會出現另一道宮門。
這道門的戒備森嚴,從這里進去,是真正的機要之地。
早早有幾個太監在門口等候,一個身著官袍的太監,一見宋涵走過來,忙上前行禮︰「奴婢陳福,見過宋大人。」
「原來是陳副總管,有勞你在前面帶路了。」知道對方雖是一個太監,卻有品級,宋涵說話很是客氣。
陳副總管和宋涵見過幾次面,說起話來有些熟悉︰「奴婢是奴才,為老大人服侍是應該的。」
宋涵步行著跟在陳福,前後有小太監服侍著。
地方終于到了。
面前的這宮殿並不屬于內宮,而是處于外宮地界的一處專門接待外眷的宮殿。
宮殿佔地面積不大,很是雅致。
宮殿地磚光滑透徹,在陽光下,泛著五彩光芒,看起來少了幾分金碧輝煌,多了幾分暖意。
不一會,宋心悠在宮人簇擁下,步出來迎接。
「臣拜見娘娘!」雖然還沒有稱王稱帝,但是對宋心悠,都已經稱娘娘了。
「父親。」看到父親向自己行禮,宋心悠眼微紅,連忙讓他起身。
宋心悠讓心月復在外面守著,與父親在內殿說話。
「女兒,你最在這里過的可好?」宋涵仔細端詳女兒,有些心疼的說著。
宋心悠說著︰「女兒過的還好,只是最近一段時日,宮里發生了不少事,未能去見父親,讓父親掛念了。」
「女兒,實是苦了你了。」宋涵嘆的說著︰「為父在外面,一點忙也幫不到你。為父要說慚愧才是。」
「請父親您千萬別這樣說。夫君待女兒很好,宮里生活也很好。您實是無須掛牽。而且……」宋心悠壓低聲音說著︰「請父親和叔父大人都要謙遜行事,只需照看宋家生意,不能做的事,千萬不要做!」
「為父知道了!」宋涵听了這話,心中一凜,自是應下。
「蜀地有些世家,表面上臣服夫君,可暗地里卻有不少手腳,和秦地以及南朝都有些聯系,甚至還想插手伸入宮內。」
「這事讓夫君很是憤怒,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蜀地的世家就會少上幾個。」
「宋家現在雖然無官無職,卻早與王家緊密聯系在一起,只要宋家不出格,謙遜行事,夫君必不會虧待宋家,可是不加以注意的話,來日未必不會導致宋家再次蒙難。」
宋心悠說罷,又叮囑的說著︰「家中的弟弟妹妹,到了婚配歲數,想必這些時日來,已有不少人上門打探了吧?他們雖是姨娘所生,這婚事上,還請父親多加費心。」
「這時定錯了親事,只怕將來會為宋家招來禍端。哪怕是選些平庸些的家世,也比火中取栗來的強。」
「女兒放心就是,這些我都知道,就是你叔父,我也會交代下去。」宋涵說著,頓了一頓,又問著︰「世子可好?」
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由于孩子很容易夭折,因此必須等滿了一周歲才賜名,現在還沒有正式名字。
說到孩子,宋心悠浮現出一絲喜色︰「父親請放心,很是壯實健康呢!」
宮中不可久留,再說了幾句話,也沒有讓宋涵用膳,派人將宋涵送出宮去。
送宋涵出去依舊是前面幾人,在出宮前,宋涵與一群人打了個照面。
只是一看,是王弘毅到了,宋涵連忙行禮,跪在階下,伏身叩頭。
王弘毅王站住了腳,當然知道宋涵進宮的事,笑著︰「岳父何必多禮,起身吧!」
宋涵這才起身看著,只見王弘毅穿一身冕服,五旒冕冠,衣繪宗彝、藻、粉米三章紋,裳繡黼、黻二章紋,共五章。
這現在就是常服了,正式朝制時必須穿七章。
此時英姿清爽,眸子清亮,體態步履從容,似乎每段時間不見,都有些變化。
王弘毅此時心情很不錯。
剛才就有人通報,去龍劍的使者有回復,不必多問就知道是好消息。
只見鼎中,又有額外的絲絲白氣滲透進來,才一天時間,鼎內青色氣運,又增多了一分了。
這意味著南郊和成陽二郡投降已經成為定局,錦竹關、劍閣、陽平關都落到了手中,現在就是漢中和武都二郡了。
「眼見本公管轄之地越來越多,需要更多人才,但是開科舉實在太早了,你宋家也可舉薦幾人進仕。」王弘毅心情很不錯的說著。
听了這話,宋涵真正大喜,叩頭稱謝,王弘毅就舉輿前去秘文閣。
到了秘文閣下處,張玉溫已守在階下,看了張玉溫一眼,王弘毅微笑,心想這人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放出去當縣令了。
到了秘文閣,王弘毅進去,見了牆上新擺著一幅畫,畫的是山水。
「咦,這是前朝羅前山的畫?」王弘毅一眼就看見了,驚訝的問著。
「是,下面送上來著,很是喜歡,可臣又不能私授大禮,就把它擺到這里來了。」虞良博說著。
「噢,真不錯!」王弘毅一眼就覺得喜歡,看了幾眼,笑了。
笑容收斂,又問著︰「信使回來了嗎?」
「回來了,南郊和成陽二郡都下了降表,這事已經成為了定局。」虞良博說著。
王弘毅沉吟片刻,說著︰「先派軍去收編,把關卡接受了,成都五萬軍動員四萬,下月跟隨我進軍漢中。」
不立刻去,留段緩沖時間,就是為了怕匆忙中反水,等一個月清理了,就誰也翻不出大浪來了。
這就是老成謀國。
「那朝廷信使的事,拖了幾日了,也要有個答復。」
王弘毅略一思量,已是有了主意,笑著︰「事過境遷,現在就是時候了,還是按照原來的章程,拒絕聖旨,留下關中地圖。」
雖然王弘毅還是決定緩打關中,順上游而下佔領荊州,可是在沒有出兵前,就不能暴露戰略意圖。
拒絕聖旨,又不留下關中地圖,誰都知道要打荊州了。
拒絕聖旨,留下關中地圖,就撲朔迷離,誰也不清楚。
又吩咐的說著︰「就這樣說罷,請天使替孤謝過陛下厚恩,只是孤能力有限,實是無才無德接受朝廷秦王冊封。」
王弘毅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至于這關中地圖,孤且收下,代孤謝過陛下賞賜。」
說完,就吩咐著︰「就這樣吧,人,我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