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那些被認定是重犯的人,都被和普通的犯人們分開,被趕到那群石屋中去……看守的狂戰士們只是粗略的將犯人們均勻分開,就把他們分別塞進不同的石屋里去。
科林因為沒有腳鐐,而又是少年中年紀比較大的,狂戰士生怕他搞出什麼亂子來,先將他一腳踢了進去,然後胡亂推了一堆人進來,馬上關上了厚重的鐵門。
科林被這一腳一下子踹到了地板上,臉上和月復部的傷一起疼起來,忍不住哼了起來,等他一節節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撩開袍子,看到先前被狂戰士痛毆的地方,已經變得烏青一片,夾著少許血絲,稍稍用指尖一觸,便痛徹心肺。
科林不敢再用力,只是用手指輕輕模著臉頰上腫塊的周圍,想來肯定不會比肚子上的樣子強上多少。
少年爬了起來,首先縮在屋角,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石屋只有頗為寬大的一個窗子,上面橫七豎八的釘著鐵條,像是臨時改成的牢房,它從前的用處絕對不是這個。
雖然科林年小體弱,但是也沒有人有心情欺負他,明天的命運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同屋的一共有十幾個人,所有的人都半躺在地上,像是一群僅僅還能喘氣的死人。
第一縷晨光從窗戶上射了進來。
外面忽然變得喧鬧了起來,一瞬間,那些一夜沒睡的人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擠在窗口向外看,有的人甚至連臉都擠得變了形,但還是拼命的將眼楮湊上去,試圖看到些什麼。
科林說什麼也擠不進去,只能在一群人後面拼命的跳,試圖能看到一眼兩眼。
啊!
前面的人忽然驚叫起來,猛的散開,科林還沒有反應過來,有的人已經蹲下去干嘔。
只不過這一天一夜,狂戰士根本沒有提供什麼吃的,甚至連喝的都沒有。xIaoyan^
幾十個人在高台下面忙碌著,將那些人頭和尸體堆上大車,然後不知道運到哪里去。科林再向高台上望去的時候,昨天的那個黑衣人正攏著雙手,站在劊子手的旁邊。一個又被拉上來的人被推倒在斷頭台上,兩個狂戰士牢牢的按住了這個可憐蟲。
科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了窗台,蹲下來,像是石屋里的其他人那樣牢牢的抱住了自己的頭,無助的干嘔著。
門忽然被重重的踢開,所有的人都是一震。十幾個狂戰士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將所有的人扯了出去。
沒有人反抗,所有的人都已經被就在眼前的慘劇驚得如同見了蛇的青蛙般痴呆。
科林就隨著這些人遲鈍茫然的腳步,偶爾被狂戰士粗魯的推搡,就再緊走幾步。朦朦朧朧中,已經走到了高台的頂上。科林向下面望去,高台下的人仰臉望上來,四周的景色和人似乎都微微的扭曲,變得一點也不真實。
科林排在中間,還有時間向昨天自己住的石屋張望,他知道那些窗口里,肯定還有人像他們昨天一樣,擠在一起,望著自己。
「不要怕,死亡不是你的命運。」
科林猛的一驚,今天的這句話一下子和昨天已經變得朦朧的記憶重疊起來。沒錯,這不是幻覺。
那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科林的身邊,道︰「跟著我。」
少年渾身發抖,緊緊的跟在黑衣人後面,四周的狂戰士似乎都對他們兩個視而不見,科林根本不敢抬頭,只是拼命的低著頭,看著腳下的石板,和兩側狂戰士的靴子,還有就是前方不停動著的,那個黑衣人的長袍後擺。
忽然耳邊傳來篤的一聲,緊接著高台上下又是一陣喧嘩,科林知道,那是昨夜和他一個屋子的某個人,已經被砍下了頭顱。
隨著那個黑衣人一節一節的下了台階,繞過高台兩邊的衛士,又重新上了一節一節的台階,周圍的光線漸漸的黯了下來。
科林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古樸而繁復的石雕排列在屋頂和側壁。少年猛的想起,這個方向,這不是神殿嗎!
黑衣人繼續向前走。六個穿著長袍的最高議員一動不動的盤膝坐在一個漆黑的巨大球體前,對科林的進入居然不聞不問。
科林偷偷瞧了一眼,那個幾乎有一人高的球體表面一層溫潤,似乎有水汽在上面游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球般。
一直走到神殿里面,一個小屋前,那黑衣人打開門,道︰「你先呆在這里,不要到處走。」說完悄無聲息的走了。屋子很小,只有一張桌子上有一個燈盞,里面不是油,而是一個小小的珠子,發出黯淡的紅色光芒。從科林這里望去,門有條縫,那個黑衣人居然並沒有把門關死和鎖上。
科林等了一會兒,悄悄的湊上去,從門縫里向神殿外張望。
那六個最高議員還是團團圍坐在那個古怪的球體周圍,像是六具塑像一樣,科林正在疑惑,那球體忽然對著科林眨了下眼楮,嚇得科林立刻重重的關上了門。
科林並不敢去坐在唯一的那張出奇豪華的大椅子上,只好抱著膝蓋,蹲在角落里。
他很想趁著這個時候偷偷逃走。剛剛那個球體,可能只是自己眼花,誰見過一個石頭球會眨眼的?可是,外面那六個人總不會真的是雕像?
神殿外不時的傳來歡呼聲,那意味著又一個人被處死,將鮮血潑在那條黑紅色的長毯上。巨大的歡呼聲穿過神殿,再透過厚重的木門,變得若有若無起來,像是一個噩夢般清晰又不可捉模。
死里逃生之後,饑餓和困倦一起襲來,科林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高台下的尸堆已經不知道運了幾次。
行刑的狂戰士嘴角上已經堆起了流出的白沫,將這些被惡魔污染了的渣滓的頭顱一個個砍下,讓他無比的興奮。
狂戰士的眼角里忽然看到一道淡藍色的光影,因為興奮而變得遲鈍起來的反應讓他剛剛做出閃避的動作,這道光影已經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肩膀上。
狂戰士只覺得肩膀發麻,隨即半個身子都籠罩了一層冰甲,那狂戰士帶著滿臉還未曾褪去的興奮和眼里的驚恐,晃了幾晃,從高台上一頭栽下。
重新出現在高台上的黑衣人低下頭去,正對上克林姆憤怒的雙眼。
「你們在干什麼!為什麼要殘殺自己的同胞!」
暗黑流浪者微笑著看著高台下面,仍然在拼命奔來的克林姆,他的身後跟著寥寥幾個鐵狼佣兵,一個佣兵的長劍上繞著淡藍色的光芒,顯然是剛剛發出冰箭殺了劊子手的人。
那些鐵狼佣兵的眼楮里充滿了憎恨的光芒,那些正在被殺的市民們心里也同樣被憎恨填滿。
暗黑流浪者能清楚的看到這些憎恨的情緒在雨林上空匯聚成了灰暗的漩渦,慢慢的旋轉,擴大,污染著所有能污染的一切。
暗黑流浪者根本沒理會克林姆,而是愜意的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在這個漩渦里,克林姆卻是一個意外,他雖然充滿了戰意,但是心靈卻依舊如同清亮的泉水般毫無雜質。
暗黑流浪者緩緩的對著克林姆道︰「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樣心靈純淨的人。而你是我看到的唯一一個真正純淨的人。」
雖然兩個人相隔幾乎有百米,但是這句話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克林姆的耳邊。
克林姆喝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不要把普通人卷進去!你來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