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程縣令把眾人安置好,終于也松了一口氣,這下不用再擔心有人搗亂了,那兩個侍郎這次來的時候,說是要查看一些東西,卻是非常老實,根本就沒有多說什麼,也不多問。
晚上安排好那些官員休息的時候,兩個侍郎還說讓自己等人不用著急,縣里的事情慢慢來,他們已經知曉了一些事情,確實是受了旱災,尤其是工部侍郎,還說過等回到了京城之後,就會上表,給這邊多要一些錢。
有了兩個侍郎的話,程縣令洗了個熱水澡,在下人的按摩下也沉沉睡去,他必須要每天保持著精神的模樣,尤其是明天早上,他听周倥說了,張家莊子會派人過來給那一千五百兩的銀子。
只不過這些銀子不是白送的,那樣他縣令的臉上也不好看,一個朝廷官員,竟然還需要一個莊子的施舍,說出去讓人對他這個官就會產生不信賴的感覺。
故此那邊也說了,要用這錢買一塊地,買的就是小羅水河旁邊的那塊,換成別的地,程縣令還會琢磨一下,看看是不是張家莊子故意趁著這個時候多佔點便宜,但那一塊地,卻是說不出什麼來了,人家都說了要北岸的。
北岸有什麼?他這個當縣令的當然清楚了,一個破山而已,佔的地方不小,卻是無法種任何東西,樹木都少,稀稀拉拉的那麼幾棵,若是那山都能值一千五百兩銀子,別的地豈不是要翻幾十倍才行?
這個事情他要親自去忙碌,一個是好好對縣中的百姓宣揚一下張家莊子買山的事情,讓百姓們都知道,有一個莊子願意做賠本的買賣,另外一個就是等著到時衙門拿出錢來好讓百姓知道,衙門沒有貪他們的錢,也沒有隨便從百姓身上征稅。
翌日一早,程縣令起來了,不等他自己親自問,就有下人對他說道︰「老爺,那些個官員就剩下兩個還能起來的,其他的都病倒了,昨天晚上就找了人過來看,說是沒什麼,將養幾天就能好過來,老爺您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沒事兒?好,讓他們養著吧,剩下那兩個到是不用管,想來他們就算是沒病,一時也無法搗亂了,看是自然要看的,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哦,那木耳也弄點,這些人都是祖宗,每人要拿出幾百兩的銀子,好吃好喝也值了。」
程縣令一想到這些人當初說的話就高興起來,這下好了,有張家莊子的醬油壓一下,還有一千五百兩銀子,加上這些官員的,哪怕到時他們走的時候,從張家莊子買點木耳給他們帶著,都能賺不少。
剩下的錢就用來壓制因干旱產生的物價,尤其是一些懷著壞心思的商家,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把糧食的價錢給抬高,否則百姓就會挨餓。
等著梳洗一番,又吃了點早飯,程縣令就讓人提著清淡的吃食挨個官員所在的地方去看望。
病倒的人讓好好修養,剩下的沒有病的人現在也只是強挺著起來,身上是又酸又疼,被人伺候著洗了一番,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程縣令帶著東西過來時,兩個人正湊到一起說著這次的事情,遭罪啊。
應付了程縣令幾句,等程縣令離去,兩個人就坐在桌子的旁邊,有人喂一口,他們就吃一口,這兩個人沒有挑水,他們是幫著開荒來著,一鎬頭接一鎬頭的掄下去,現在兩個胳膊比平時粗了一圈,耷拉在那里,稍微有點晃動,就會讓他們吸口涼氣,換成一些經常鍛煉的人就會告訴他們,這叫爽。
程縣令安排完這些事情,就開始等著張家莊子來人,同時讓人不停地寫告示,把這個事情讓縣中的百姓知道,至于不認識字的,他也不擔心,自然有那願意顯示自己識字的人來給別人講。
還沒等著張家莊子的人過來呢,縣城中的大部分百姓就知道了這個事情,有人說張家莊子傻的,也有人說張家莊子仁義的,反正就是沒有一個人說張家莊子買了那山還能賺錢的,不賠死就不錯了。
到了巳時一刻,張家莊子上的二牛終于是趕了過來,他是自己輕身來的,一千五百兩放到了後面,可不都是銀子,還有銅錢和布帛,加在一起,足足裝了兩輛車,若只是銀子的話,幾箱子就足夠了。
錢財沒有一同到來,程縣令當然不會馬上就把二牛給領到地方,先安排二牛休息,別看二牛是個下人,程縣令也保持了應有的恭敬。
「二牛,本官記得你給張家莊子做了不少的事情吧?」程縣令把二牛安排到吃飯的地方,準備讓他吃點東西,這麼早過來,一定是沒吃早飯呢,同時也隨意地聊著。
「回大人的話,小的其實也沒做什麼,全是听主家的話,主家讓小的做什麼事情,小的就去做而已,大人您不用忙著準備吃食了,小的帶來了,您看,都在包里面。」
二牛平時就比較伶俐,一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便清楚縣令大人如何安排的,說著話把身上背的包裹放到桌子上,麻利地打開,里面放了些竹筒子。
「哦?你還帶了東西來?從家里出來,準備這些東西費了不少事兒吧?」程縣令作好奇的模樣問著,其實心中並不高興,準備這些東西要花多長的時間?不準備不是早就來了?
「大人這次可說錯了,嘿嘿,小的帶著的這些東西不是在家準備的,是主家給做好,小的早早便起來,帶上東西趕到這里,絲毫為做停歇。」二牛當然明白程縣令的話中隱含的意思了,笑了笑解釋起來。
邊說著話,邊把東西一樣樣打開,一個大竹筒里面放著豆腐腦,他就愛吃這個,故此給他準備的也是如此,幾個小的竹筒里面放著韭菜花,還有切成片的白切牛肉,最小的一個竹筒中是蒜醬。
旁邊的一個油紙包撕破,那其中放著三個白白的大饅頭,一雙竹制的筷子,外加一個銅匙子,這些東西就是他的早餐了和用具了。
把那還冒著熱氣的鹵子倒在豆腐腦當中,用匙子攪和兩下,再放點韭菜花,便可以吃了。
「大人小的確實餓了,先吃了。」二牛帶著歉意地對著程縣令說了一句,就開始吃上了。
程縣令在旁邊看的是目瞪口呆,竟然有白切牛肉,還給配了蒜醬,那鹵子里面有蘑菇、肉丁、木耳、香菜、雞蛋花,不說旁的,這份鹵子就能換幾百碗的豆腐腦了。
看著二牛在那吃的香,程縣令也吞了兩下口水,問道︰「主家對你這麼好?平時也吃這個?」
「沒,平時吃的稍微差一點,差不太多,這不是出門辦事兒麼,小……那個主家說了,在家千日易,出門一時難,窮家還要福路呢,外面的吃食哪里有家中做的精心?這不,給小的帶來了,讓小的在外面也吃好點。」
二牛舀了一匙子豆腐腦,咽下去對著程縣令回話,臉上還帶著憨厚的笑容。
程縣令卻是絲毫笑不出來,一個下人,主家竟然能這般體貼,二牛這些話哪里是主家對下人說的,分明就是子女遠行,家中的父母囑托的,哪個人要是想收買這樣的下人,那根本不用考慮,莫說是二牛,換成自己處在這個位置上,也要死心塌地護著主家。
「好吃麼?」程縣令想著想著就走神了,問到那鹵子的香味和豆腐腦那種豆香,不由得問了一句。
「好吃,大人可能不知道,咱們那主家做出來的東西都好吃,你看著白切牛肉,不是直接放到鍋中煮,那樣肉煮出來硬,您看這里的,軟軟的,煮的時候要放一些其他的東西,就是做面皮前的東西。
恩,是一個保密的方子,用那東西合起來煮,煮過後就是這樣的了,蒜醬也不同,別處的蒜醬是把蒜給搗碎了,出了汁然後放醬油,這里的是把蒜切成沫子,在醬油中泡,泡個幾天,再拿出來,不是那麼辣,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大人不信的話,嘗嘗。」
二牛說著話,見面前的白切牛肉沒吃幾片,就推到了程縣令的面前,把蒜醬也推了過去。
程縣令看著東西,心中掙扎,吃還是不吃?吃怕丟面子,不吃又被二牛說的饞了,最後勸著自己,都是師傅那邊的東西,當徒弟的吃點,沒什麼。
有了這樣的想法,程縣令終于是放下了那點架子,直接用手捏了一片牛肉,放到蒜醬中沾了沾,送到嘴里,仔細品位一番,叫道︰
「好,果然非同一般,師傅就是能耐,二牛,這次買那山,你那主家可想好了?不覺得賠?實在不成,我給換個地方。」
「啊?換?不換,大人,千萬不能換,來時主家都說了,那地方要定了,你莫不是要反悔吧?」二牛一听這話,停下筷子,堅定地回道,他不知道小公子為何要那地方,只知道,小公子要了,那就是好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