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呼嘯自天空掠過然而更多的卻只是震懾意味叛強力壓制下終究沒有勇氣對準城頭灑下恐怖的箭雨。如此一來守衛皇宮的禁軍所面臨的壓力頓時小了許多他們所需要面對的只是接觸戰的問題此時皇城下雖殺聲震天卻並沒有造成禁軍任何損失反而是太平坊的方向駐守禁軍面臨著最大的危險。
然而皇宮正門處叛軍人多勢眾此時城下數千叛軍分成三列變作前僕後繼的三道黑線壓了過來實在是令人心悸。
悶響自皇城的四處角樓中不停響起每一聲響總是會帶動的眾人心弦也為之一動整座皇城都要顫上一顫強大的反震力代表著守城弩的強勁。
像黑光一樣刺透空氣的巨大弩箭就這樣無情地刺入叛軍的隊形擊出無數蓬爆開來的血花在地上涂滿粘糊的肉泥然而守城弩只有四座尤其是正廣場只有左右二座又能殺得了幾個人?叛軍的三疊浪依然毫不受阻地快沖到了皇城之下。
守城弩主要打擊的目標依舊還是叛軍用來攻城的軍械之上尤其是用來沖擊厚重宮門所用的銳尖重車之上這些車的上方頂著牛皮搭成的防火鋒前端則是削成尖狀的巨木本身重要就大一旦高推了起來對宮門的沖撞力不言而喻。
一枝弩箭準確地命中了一輛撞車尖銳的箭尖輕易地撕裂看上去十分堅固的硬牛皮狠狠地撞擊在撞車之上雖然撞車堅固。無法被一枝巨弩擊的肢離破碎可是守城弩本身所攜地強大沖擊力依然讓那輛撞車猛地一下跳動了起來。就像是地面上的甲蟲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然後慘慘然一翻將車旁地數名叛軍士兵壓死。再也動彈不得。
三列叛軍沖擊陣勢中。夾著十幾輛沉重而殺氣騰騰地撞車攻城戰甫一開始兩座城弩拼命擊成功地消滅了其中的三輛。然而守城弩上簧太慢。而叛軍地沖擊又來地極快。不過剎那間。大部分的撞車已經行過了守城弩的射擊下線。逼近了皇宮的三座正門。
叛軍齊聲喝喊著殺。奮勇無比地推著撞車沖了過來!
只听得喀喀數聲令人牙酸地巨響撞車終于成功地撞擊到了厚重地宮門之上。慶國皇宮正門極最實。在這樣恐怖地撞擊下。卻依然劇烈地震動起來門樞處咯吱作響似乎馬上就要解體。而四道自上而下排列地巨大門閂更是被撞地變了形!
然而粗大地門閂終于頂住了這次強大的撞擊。門樞處吱吱地響聲也漸漸平復皇宮正門除了被撞出一個大大地陷窩。被撞落了十幾粒銅釘外一切無恙。
至少在這一次的沖擊中。慶國皇宮的大門依然還是顯得那般牢不可摧。
然而叛軍們並沒有一絲異樣地表情。在上司們地厲聲喝喚中奇快無比地將第一波次撞車由宮門處拉開而第二次波次里的數輛撞車又已經穿過了城頭禁軍稀稀拉拉地弓箭。逃過那些威力巨大卻像老人家一樣半天才動一次的守城弩。狠狠地撞向了宮門!
又是一次巨大地響聲宮門這次終于受到了難以回復的傷害。整座大門開始顫抖起來給人一種搖搖欲墜地感覺似乎隨時都可能頹然倒塌。
守在宮門後方待命的禁軍精銳牽著馬匹冷靜地看著這一幕臉上雖然平靜。但眸子里閃過的焦慮透露出了他們真正的心情。
而隔著一扇厚門正冒死動強攻地叛軍士兵卻在這一刻看到了皇城被攻破的希望士氣頓時大漲高聲吼叫著。再次沖了上來。
第三波次的攻城部隊到了叛軍在城頭禁軍地箭枝弩箭巨石滾木的無情打擊下扔下了數百具尸終于成功地將宮門承受了第三次地沖擊。
喀喇一聲悶響塵煙飛起就像是包著煙霧地牛皮紙袋被頑童壞壞的雙掌拍破!
塵煙稍落。視野稍靜廣場上無數叛軍看著皇城中間那扇厚重的宮門被撞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不由齊聲歡呼起來!
……
……
然而最靠近皇城的那批攻城精銳卻來不及出什麼歡呼聲甚至他們臉上地亢奮喜悅馬上都被愕然與憤怒代替因為他們看的清清楚楚宮門雖然被撞開了一個極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厚厚的木頭茬兒。然而整座宮門並沒有倒塌的跡象。
地面上滿布著金黃的銅釘而那道破洞之後竟是厚厚地石頭和泥土根本看不到一絲空隙!
皇宮里的人們竟然把宮門堵死了難道他們就沒有想到留一條生路給自己?此時的皇宮和一座大墳有什麼區別?
一名叛軍校官狂喝一聲帶著身旁的攻城士兵便往那個口子里鑽進去雖然沒有什麼空間但是即便挖。他們也要把這座城門挖開軍令如山。慶國的士兵在戰場上從來沒有畏死的孬種。
然而一枝黑色地長槍從那些石土的上方唯一一道空隙里像閃電一般刺了出來一槍刺中那名校官的咽喉鮮血一迸!
……
……
皇城下方那些在長長宮門洞里堆積極滿的假山碎石後方十步處三百名禁軍冷靜而緊張地注視著宮門洞的里任何動靜他們的主官已經率著小隊進入其間此時佔著如此優勢的地形沒有理由讓叛軍就這麼輕易地攻進來。
皇城上方大皇子冷漠地看著腳下叛軍一波強過一波的攻勢舉起右臂狠狠地軍下。身旁的親兵領命快地搖動著手上的黃旗沿著皇城正前方一線在城頭地數百名禁軍同時行動抬起腳下的麻袋。小心翼翼地撕開然後向著下方已經不在弩箭射界內地叛軍頭上灑去!
微黃的粉末如同一場並不干淨的雪。紛紛灑灑地降了下去。瞬息間將最靠近皇宮處地逾千叛軍包裹了進去。
叛軍將領大驚失色以為是監察院地毒。下令屬下留神。
……
……
不是毒粉。三處不是範閑的豆腐坊並沒有生產這麼多毒藥地能力。這些黃色粉末全
晨禁軍收攏入宮之前在範閑的命令下。從那座方的那層里搶運進來的粗劣火藥。
皇城一向沒有做過迎接強大軍力攻城的準備所以此間沒有備著熱油也沒有備太多可以燃燒地東西如果不是有監察院提司範閑站在他們這邊今天的守城戰只怕要進行的異常慘淡。
大皇子看了一直平靜看著遠處叛軍中營的範閑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放!」
一直跟著大皇子的那名親信校官臉上滿是狠厲之色對著皇城之上的所有禁軍高聲出了命令。
先前一直箭雨稀疏的皇城上。忽然爆了攻城戰以來最密集的一次箭雨而且這些箭雨上都帶著紅紅的光芒就如同正陽門下秦恆屬下第一猛將臨死前所看到地那抹不吉的顏色。
火箭瞬息間射到了城下不用講究任何的準頭只需要射入那些粉末之中。
天空作美秋日已升天氣漸溫晨風已去那些粉粉揚揚灑下的粉末。並沒有被風吹散更沒有令範閑擔心地被反吹上城而是形成了一大片的霧靄將城下的逾千叛軍都籠罩住了看上去河岸柳提處美麗的晨景只可見到里面影影綽綽。開始慌亂起來的身影。
火箭入霧瞬息間用一種極其可怕地度燃燒了起來無數的火頭蓬勃地燃燒迅即連成了一大片火海像是橫亙在皇城下方的一條火龍又像是一片金日照耀下地平靜湖水漸起波濤漸漸翻騰明亮至極熾熱至極。竟將天上的那輪日頭光彩也遮掩了下去。
而這些霧中的人們呢?他們慘嚎著燃燒著化成了無數可憐的火人拼命地試圖從霧中跑出來然而這樣大範圍的燃燒又豈是這樣普通的生靈所能承擔?
無數火人在廣場上狂奔著慘嚎聲直沖天際場面看上去異常恐怖!
沒有一名燃燒地叛軍士兵能夠跑回自己的陣營大部分變成了宮城下的焦黑尸。還有部分燃燒的火人只來得及跑到了廣場上便叭的一聲摔倒在地上。帶著身上殘存的火苗和升起的青煙不停地抽搐著。
此情此景何其悲慘。
遠方街樓之前的叛軍陣營里一片慌亂即便是以軍紀森嚴聞名的慶**隊在這一刻依然感到了害怕誰也沒有想到守城的禁軍們竟然還有如此恐怖地手段。
太子滿臉鐵青而秦老爺子滿臉冷漠地看著皇城上緩緩說道︰「這麼毒辣的手段也只有範閑才做的出來。」
廣場上的焦糊味刺激著所有人的心神即便是皇城上的禁軍也感到了一絲惶然與無助看著樓下的那些可怕場景有的人甚至嘴唇都白了心想那些焦黑的尸體難道都是自己殺死地?
經此毀滅性地打擊第一波進入皇城的叛軍慘淡回營然而回營地人已經不多了。皇城終于險之又險地守住然而叛軍並沒有再次進行第二輪攻擊。
很明顯不論是守城的還是攻城的都被這一輪異常血腥恐怖的火霧震懾住了心神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來穩定自己的軍心。而這次恐怖火攻的始作俑者範閑的臉色卻是異常平靜他看著遠方叛軍的陣營抿著嘴唇一言不。
大皇子卻看到了範閑垂在袖邊的右手在微微顫抖眼中的血絲也越來越密集了。
大皇子也沒有想到監察院的這些火藥粉末竟然會起到如此恐怖的作用看著眼下的這幕久歷西域沙場血火的他並沒有產生任何不應該有的情緒卻依然感到了震驚如果這些藥粉可以這樣用天下日後的戰爭該生什麼樣的變化?
「今天是運氣。」範閑沒有回頭看他輕聲說道︰「今日無風無雨才能有這樣好的效果。」
然後他緩緩低下頭去自從掌控內庫以後。對于丙坊和三處的聯合研制工作他向來極為用心但內心深處也明白自己的母親葉輕眉當年為什麼在別地軍械民生上極下功夫卻是嚴令禁止火藥在這個世界上的利用。
即便在上京城里救肖恩時監察院也只提供了一車火藥這個世界對于火藥的利用依然是那般的拙劣甚至比前世時自制鞭炮的作坊都不如。
這個世界上只有範閑一個人知道漫天飛舞的木屑沫子都會造成大爆炸。更何況是火藥的粉末。範閑不禁有些擔心今日這一幕會不會為這片大6打開潘多拉的盒子。但轉瞬之後他馬上釋然內庫的鋼鐵工藝不過關熱兵器時代地來臨不需要擔心。而且正如他對大皇子所說今日守城一把火便起到如此大的效果主要還是天公作美。自己的運氣一如既往的強悍。
至于面前的慘景其實範閑也自感到心悸他自幼見過無數尸體自己也親手殺過無數人可是當自己親眼看到這麼多焦黑的尸體出現在面前他依然感覺到了一陣陣地嘔吐**。
這才是戰場真正的戰場。
也正因為如此範閑才更加堅定了自己獲勝的決心如果說一個人來到一個世界有某種冥冥間的使命他相信自己地使命。就是和海棠之間的那個協議如果要達成那個協議自己今天就必須要活下去。
用刀殺人是殺用槍殺人是殺用火藥燒死人……也是殺除了恐怖一些。難看一些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
……
此次謀叛畢竟屬于內戰交戰的雙方都是慶國的精銳部隊剛才那一幕讓太多的人感到了心寒。叛軍回營去舌忝噬自己的傷口準備再次挾著復仇的怨氣開使更強大的進攻而城頭上的禁軍們臉上表情也有些復雜有許多人甚至不再敢去看那個穿著一襲黑衣冷漠站在城頭地小範大人。
焦糊的味道殘存的余火還有皇宮前面燃燒著。朱紅色的宮牆牆頭青色的城磚都被燒灼出了一道道的顏色看上去這座美麗而莊嚴地皇宮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劃出了無數道傷痕。
大皇子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緩緩掃視了城牆上的禁軍一
沉著而堅定的聲音對四方說道︰「這是戰爭!記住了叛逆!如果讓他們攻入皇宮我大慶朝從此墮入黑暗。百姓會永無出頭之日你們會被碾成碎片!」
「城下的是什麼?是敵人。」大皇子厲聲喝道︰「你們都是跟著我從西邊回來地將士我們辛辛苦苦在草原上與胡人作戰為的是什麼?一切是為了慶國而那些敵人想要毀滅慶國地根本他們和那些野蠻的胡人沒有區別!他們只是禽獸!」
「我命令你們從這一刻開始必須把這些叛軍當成胡人看待!」
「一切為了慶國!陛下正在天上看著你們!」
……
……
並不是什麼熱血的話語但這些話語從主帥的口中說出卻有出人意料安撫人心的作用。城頭上禁軍們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不再復先前地黯淡與茫然。
「為了慶國!」
皇城上所有人高聲喊了起來即便是站在範閑身旁的三皇子也不例外只有那位被範閑死死制住的皇太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微嘲與淒惶。
便在此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上城頭一群太監在監察院官員的看押下抬著三座黑色地棺材艱難地走了城頭。棺材重重地放在城牆上出幾聲悶響。
所有人詫異地看著這三具棺材。
範閑輕輕牽著三皇子的手站在大皇子的身後。對四周的禁軍士兵大臣。監察院部屬輕聲說道︰「我們是陛下的臣子奉陛下遺詔阻止那些叛逆的陰謀不論成功或是失敗我們都不會退下一步。」
大皇子臉色嚴肅接著範閑的話說道︰「這里有三具棺材。我與承平、安之一人一副若皇宮被破。我們三人便死在這里也算是對父皇盡孝對慶國盡忠。」
他看了眾人一眼然後緩緩說道︰「死守宮城。諸位可有信心?」
連抬棺作戰這種狗血招術都被範閑搬了出來。守城地將士們哪有不熱血沸騰。齊聲高喝道︰「有!」
……
……
範閑牽著李承平的手。和聲說道︰「怕嗎?」
三皇子想了想。用勁地搖了搖頭︰「不怕!父皇地兒子不會怕!」
「好。」範閑微笑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想著如果變數沒有生。這皇宮真的破了。自己只好帶著老三逃命天涯只希望這小子到時候不要罵自己才好。
遠處的叛軍開始再次集列被範閑一招毒計打壓下去地士氣似乎成功地轉換成為了對皇宮地怨氣。慶國地軍隊大多久經沙場。這種動士卒地能力。誰也不比誰差。叛軍地士兵望向皇宮地眼神。開始充滿了**果的殺氣。
一片火海看上去恐怖但實際上對叛軍造成的損失並不大。範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微微心顫。暗想如果自己算錯了地話。接下來地步驟只怕要害死自己這方許多人。
他知道自己完全不通軍務所以從始至終。沒有對大皇子的排兵布陣提出任何建議。而是很冷靜地當一個旁觀者和襄助者。
然而此時此刻他要提出一個異常大膽的提議。
「我們手上還有多少禁軍?」
「兩千七百基本上沒有什麼損失。」
範閑側耳听著太平坊那帶的廝殺聲也小了起來。微微皺眉說道︰「你認為我們能守得住嗎?」
大皇子地那雙劍眉已然涂抹上了一層煞意很直接地說道︰「便是父皇親自領兵。也守不住。」
他地唇角忽然閃現出一絲自嘲地味道︰「敵我懸殊太大如果征西軍沒有被父皇解散如果讓我領……不哪怕只領著征西軍三分之一地兵力。我也敢與城下地叛軍進行決戰。」
大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你放心要敗也不會敗的那般慘淡……我手下這些將領士兵都是在草原上吃過胡人地肉喝過胡人地血……秦家哼。老爺子已經二十年沒有親自領兵京都守備師地兵士更是懶散到了極點。唯一就是定州軍……」
範閑截道︰「剛才那輪攻防之中我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範閑湊到大皇子地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你在想什麼?」大皇子地眼瞳里寒芒一射。
「我在想賭博……」範閑低著頭幽幽說道︰「我們手上已經沒有底牌了如果這樣熬下去終究是死路一條。」
大皇子皺眉說道︰「戰事非兒戲你說地太荒謬了。」
範閑苦澀笑了起來。「確實荒謬只是我實在是想不到能有什麼翻牌的機會。」
他回頭望了那三具耀著黑光的棺材一眼眼光漸漸堅決起來是地他依然保留著底牌但是沒有把所有人的底牌都看清楚。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會用的。
大皇子沉默片刻後忽然說道︰「你想怎麼賭?」
「把宮門處地山石挖開。」範閑抬起臉上隔著廣場上焦糊微溫的空氣看著側方與二皇子正輕聲說著什麼的定州軍主帥葉重眼光微凝「我們隨時準備沖殺出去給自己一個機會……」
然後他溫和笑道︰「還世界一個驚喜。」
恰在此時正與二皇子密議的葉重似乎感覺到了皇城上地目光抬起了頭來。異常平靜冷漠地回望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