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紫很自然地止住了笑聲,深深地吸了口氣,不過她的臉上還是透出一股喜氣,稍作考慮,說道︰
「哲羅酋長,你送給我的這個侍女,我很滿意。哪怕你是想把她送給白狼王,也沒什麼,人之常情嗎。你用兩塊草場才換回她的事,連紫會如實地告訴白狼王的,總之不會讓你吃虧便是。」
哲羅當然不敢再反悔,感激地說道︰「如此,哲羅便全仰仗夫人了。」
連紫優雅地啜了口茶,然後淡淡地說道︰「嗯,要沒什麼別的事,您就先下去吧。……哦,別先。吉爾澤,去把那盒酥油餅子拿來。這是大吳國的特產,我吃著很可口,您也嘗嘗。」
終于,哲羅帶著一盒點心和一身冷汗,出了大帳。
人都已經送來了,連紫再發脾氣也是沒用的,否則,也只是白白地得罪一個酋長而已,這不是精通宮闈斗爭的連紫能干出來的事。什麼事情都是「滿招損,謙受益」,攏絡人心要從一點一滴,一人一事做起。若一味的任性而為,再大的權勢,再深厚的恩寵,也終會有崩盤的一天。
雍容大度的連紫夫人,目送著哲羅酋長出了大帳,隨即她的眼神又投向了那只「滅世級狐狸精」。倏忽地,那個刁蠻的小才女又重新降臨到了白狼王的大帳,只見她緊咬貝齒,小嘴微撅著走到「狐狸精」面前,慢慢地圍著她轉了一圈,重新打量了她的每一細節,羨慕與嫉妒交雜的小女兒心思了然。
突然,連紫在「狐狸精」的俏臀上狠狠地扭了一下。別誤會,這世界上心地最純潔最善良的連紫,一點惡意也沒有,她只是懷疑有人在「狐狸精」的上做了手腳,要不然這世上怎麼能有這麼漂亮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連心里對這種猜測非常肯定。
但是連紫並沒能听到那讓人賞心悅耳的殺豬般的嗥叫,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姑娘痛苦的表情,和連續的咳嗽聲。
連紫的心弦猛地一顫,她以前听到過這種聲音,女俘營的女人們很多都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和呼喊,而把嗓子給累啞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剛才這個姑娘一聲也沒吭。
「她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孩啊!我這是怎麼了……」連紫的憐憫和同情之心,終于戰勝了她那女孩天然的妒嫉心理。
繃著嘴,連紫繞到那個女孩的身前,一臉不情願的樣子,然後她微微地向那個女孩掬了一躬!「對不起,連紫錯了。」所有人都滿臉驚疑︰「連紫夫人為何向這個紅衣女孩低頭呢,還有她剛剛說的是什麼。」
然而最吃驚的還是這位雙手被縛的紅衣女孩,因為她知道連紫說的是中土語言。突然間她把剛才的疼痛、屈辱和憤怒全都忘了,原本有些呆滯的臉上也出現了光澤,她張了張口,試圖說些什麼,但是剛剛發出了幾個輕微的顫音就痛得受不住了。
「你想說什麼,也得等你嗓子好點呀。」然後,連紫又轉過頭對小侍女說道,「吉爾澤,先把她送到偏帳休息一下。」
隨後,連紫便走出了大帳。
連紫為什麼會,沒頭沒腦地,向那個女孩道歉呢?這是因為她在連家所受的教育所至,書中不是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不過小連紫從十六年與連謹的斗爭中得出的經驗卻是︰「小錯,厚著臉皮,趕緊承認;大錯,一往無前,打死也不認。」今天連紫扭了那個女孩的,自然是屬于前者。
過了半個時辰,連紫便端著一碗剛熬出的藥,走進了那個紅衣女孩所在的偏帳。此時她還是雙手被綁著坐在一張大床上,而且五個侍女一個也沒離開。
連紫微微一笑,說道︰「來,這是我親手給你熬的藥,專治你的嗓子。」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那個女孩對連紫很信任,非常配合地將藥一點一點喝了下去,或許在這個陌生的草原上,她把唯一能說中土話的連紫當成親人了吧。
「還綁著她干什麼,松綁!」
五個侍女,皆面露遲疑之色。其中一個可能是首領的侍女說道︰「這個女人的武功很厲害,我們五人任何一個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她的武道境界可能就快要突破一流高手了。」
「哦!」連紫很是一驚,這麼一個縴細的女孩還能達到二流高手的巔峰,這對一直想達到一流高手境界的連紫,無疑是個振奮的消息。
「沒關系,放開她吧。」連紫對剛才那個侍女的警告不以為意。
五個侍女也只得尊從連紫的意思。
「把你的右手給我,讓我給你號號脈。」
就如同一只順從的小綿羊一樣,紅衣女孩把手遞給了連紫。連紫看了一眼紅衣女孩,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抹高深的微笑。在號脈的過程中,連紫心中又猛是一驚,但她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任何痕跡。隨後連紫便出了偏帳。
時間又過去了三個時辰,完成了一天的刀、馬練習後,香汗淋灕的連紫又來到了偏帳,只是斯琴格爾今天也跟在了連紫的身後。
此刻,五個侍女依然站在紅衣女孩四周,可見她們對這個女孩相當之忌憚。看著這五個兢兢業業的侍女,連紫輕輕地掩嘴一笑,很是為她們不值。
「你們五個都快站了一天了,快些休息去吧,這里有斯琴格爾呢,她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一流高手!」
「是!」
「既然連紫夫人自己開了口,那如果出了事,想必也怪罪不到咱們頭上吧。」五個侍女抱著這種想法離開了偏帳。
待五女離去後,連紫便讓人搬了個凳子,自己對著紅衣女孩坐了下來,說道︰「你現在應該可以說話了,只是要輕點。」
「你也是……中土人士嗎,怎麼會來……到布蘭……草原?」紅衣女孩斷斷續續地問道,顯然她的嗓子還是很疼。
「這你別管,還是先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吧。」
紅衣女孩見連紫不想說自己的事,也就知趣地沒再往下問。而是將她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這個紅衣女孩名叫蘇晨。這蘇晨可是相當的不簡單,她出生在一個鄭國的大財閥家族,鄭國蘇家!整個中土都滿布著這個家族的票號。五歲那年,她就被清心觀的木慈師太看中,收為關門弟子。蘇晨可算是天下少有的武道天才,十四歲就達到二流高手之境,十五歲成為一流高手,十七歲成為絕頂一流高手,現在十八歲的她距離宗師初階也不是那麼遙遠了,這種進境速度已不能稱為天才了,這純粹就是怪物!當然,蘇晨的武道進境如此之快,與她的恩師耗費大量珍貴藥材為她煉骨洗髓的關系非常大。正因為她已達絕頂一流高手的境界,作為一個內家高手的她,要想再向前突破,心境的提升變得猶為重要。所以木慈師太便安排她跟著一個武功已達大宗師境界的師叔下山歷練,以求增長她的閱歷並能最終突破武道屏障。原本一個大宗師和一個絕頂一流高手在整個中土江湖橫著走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是有心算無心,這叔佷倆,還是著了道兒,被人在喝的茶水里下了無色無味的**廢功散,雖然她們死戰得月兌,但還是失散了。而昏頭昏腦的蘇晨竟不知怎的來到了布蘭草原,後來便遇到了那隊布蘭騎兵。而那時的蘇晨雖然服用她師傅給她的解毒聖藥,但一身修為還是被硬拉到了二流高手的水平,失手被擒也就是必然了。當這只被殺了好幾個人的布蘭騎兵小隊,正準備將蘇晨奸而殺之時,有人卻偶然地揭開了她自下山後,便一直戴著的面具……隨後的故事哲羅酋長都講過,這里便不再復述了。
听完蘇晨的講述,連紫欣喜萬分,如果能有一個絕頂一流高手給她當老師,那連紫想要破入一流高手的境界就不再只是個夢了。
就在連紫因為高興而走神的那一剎那,蘇晨突然暴起,一手掐住連紫的喉嚨,一手把連紫攬入懷中,她的速度太快了,斯琴格爾根本來不及反應,這分明是一流高手才能達到的速度,蘇晨一直在隱藏實力!
其實斯琴格爾根本就沒準備救連紫,而連紫也是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都沒有。
「小丫頭,在布蘭人中,你的地位一定很高吧。放心,只要你能陪著我回到鄭國,我一定請人把你完好無損地送回來。否則,咱們倆就一起死在這里!」蘇晨的一雙美目露出了狠烈、絕決之色。但就是嚇不了人,反而還有點可愛。
忽然間,蘇晨感到手部有種強烈的不適感,而且這種不適感還再向全身迅速地擴散著。
「呵呵,小乖乖別鬧了。」蘇晨叫連紫小丫頭,連紫就一定要叫蘇晨小乖乖,女孩之間的斗嘴,小連紫是從來不肯吃虧的。
連紫繼續說道︰「你是不是現在突然感到渾身乏力,連手都有點抬不起來了,沒事的,連紫只是怕你一沖動又喊壞了嗓子,所以在你喝的藥里加了點乏力散,只要一運功或發勁,就會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自行發作。」說著,連紫就很輕快地將蘇晨的手從脖頸上拿開,然後反身就將沒了行動能力的蘇晨推到了床上。
「其實剛開始你那麼听連紫的話,連紫就覺得你不對勁了。」連紫頗為自得地說道,「哲羅都用五個高手押著你了,還不放心,還非要把你的手給捆上,這是為什麼?要知道,只要你願意,說不定你就能成為他哲羅的主子,他為什麼非要得罪你?答案只有一個,你在哲羅那邊不是一般的不老實!那你為什麼又在我這兒裝得那麼乖巧听話?只能是你想在眾人大意之下猝然一擊,以求月兌困。除此之外,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此時的蘇晨感到既屈辱又無力,原本自恃天才的她發現自己竟是這麼的無能,斗心眼兒,在這個小女孩面前竟走不了一個回合。不知不覺中,蘇晨的眼淚花花地流了下來。
「別哭了,別哭了,來,把這顆藥丸吃下去,睡一覺就好了。」說著連紫將一粒藥丸放進了蘇晨的口中,也由不得蘇晨反抗,斯琴格爾就和幾個侍女將水倒入蘇晨喉中,被嗆得半死的蘇晨,不一會就眼神迷離起來。
其實連紫原本還想好好整治一下蘇晨,因為被掐住脖子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的。但連紫心軟了,都說女孩的眼淚對男人有巨大的殺傷力,其實一個像蘇晨這麼個漂亮女孩的眼淚,女孩子們也是受不住的。
連紫靜靜地看著進入夢鄉的蘇晨,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慨,「放心吧,連紫是不會讓你再遭受到,連紫所遭受過的……」連紫自言自語道。這才是連紫的本性吧︰不管自己受到了再大的苦難,她總希望,能從給予別人幫助或幸福的過程中,得到慰藉。
此時大帳里的人都讓連紫遣走了,而陷了一種復雜情緒連紫,不由地輕移蓮步走到蘇晨的床前,竟俯鬼使神差地在蘇晨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輕輕的……
是的,此時的連紫正憐憫著蘇晨,但也同樣是在憐憫著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