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85章︰千軍萬馬(下)

作者 ︰ 白無心

第285章︰千軍萬馬(下)

強壓住心頭的怒意,洛繼傷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臉上漸漸浮起驚愕。這個少年年紀輕輕,修為居然已經接近地境巔峰,而且還煉化了神位,全身上下透著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如此年輕才俊居然被派來作使者,平南府里的那人不擔心他的身死,抑或是這個潛力極大的少年人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心中那個名字一閃而過,洛繼傷哂笑一聲將它否定,即便是他還活著,也不會有這樣的手段,那麼平南府中人又會是誰呢。

「你家主上是誰?」洛繼傷將少年放下,淡淡地問道。

「等你到了自然會知道,如今另外那三方勢力皆已前往北方十二府,如果教主執意不和我去,等趙國落入別人手中教主可別怪罪在下。」

少年輕笑一聲,不鞠不恭地說道,「不信的話,教主可問貴軍斥候。」

「不用了。」抬頭遙望向平南府方向,洛繼傷深吸口氣道,「你家主上佔據趙地到底想做什麼?」

「或許是決定這天下的歸屬,在份低微也模不清楚主上的心思。」天府星主輕嘆口氣,「我只知道主上已出信函,邀請幾方勢力的魁前來趙國一聚,北疆王百里雄,鸞鳳公主千若兮,還有七州排得上名號的幾大諸侯王如今只差洛教主了。」

幽幽怯怯的琴聲宛如滴露落泉,蕩過清冷的趙王宮,卻在律盡時候陡然高揚,豪邁如大江傾流,將殿內昏昏欲睡的高壯少年驚醒。

「咯咯」齊靈兒看了眼滿臉羞紅的李車兒,掩嘴而笑,隨後偷眼瞟向端坐壁椅的男子,挺直小蠻腰裝成苦苦思索的模樣。

「你們可曾有人想通。」銀男子掃過盤坐于地的一群少年,目光落到奏琴少女身上,卻見她專注地撥弄著身前的七弦琴,嘴角隱約翹起。

「貪狼星主有話但說無妨。」

貪狼為北斗第一星,主殺與桃花,而貪狼星主更是周繼君麾下十二星主中唯一的女子,多才多藝,琴棋書畫無不精通。

「是,公子。」

貪狼星主起身款款一拜,方才十三四歲的少女卻流露出幾分嫵媚妖嬈的風情,禍水紅顏,可在座的少年星主們誰也沒去多看一眼,只是凝眉苦思。

「公子施計讓他們兵力折損,又不趕盡殺絕,是想他們對趙地仍舊抱有希望,一步步地陷入公子的布局中,待到他們齊至十二城府,已然深入局中再無法回轉。」

手指輕輕敲擊著椅臂,周繼君頷道。

「那依你所見,我將他們引至十二城府又是為了什麼?」

周繼君微笑不語,就在這時,那個盤坐于十二星主之的少年起身,朝著周繼君遙遙一拜,隨後對著少女道。

「貪狼星主此言差矣。」

「哦?那紫微星主又是如何想的?」少女淡淡一笑,可眸角卻流轉出幾分不服。

「公子布局謀天下,而如今四方勢力都只派出一軍前來,即便毀去,也難動根基。公子飛書傳信邀天下各大勢力巨頭前來,如今趙地已是七州棋局定屬之地,公子以平南府主身份隱于幕後決定天下歸屬,因此各大勢力要人物都會前來。龍無頭不行,我想公子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然後逐一收服各個勢力,席卷天下,成就王霸之業。即便那北疆王百里雄也不過是公子的一顆棋子罷了,公子取而代之又何妨。」

話音落下,大殿內的少年們神態各異,有的露出了然之色,有的微微搖頭。目光掃過紫微星主和貪狼星主,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眼皮微抬輕嘆聲道。

「兩位星主所言各有道理,亦是妙計,不過卻非安天下之計。若布局計謀分為上中下,你們兩計只能算作下計。人有所圖,先衡量自身實力,實力不濟卻所圖甚大,那遲早會反噬,落得一無所有的境地。四方勢力根基深厚,而陷入趙地的各方大軍雖然實力受損,可剩下的全是百戰精兵和強大的仙神修士,非我們所能吞下的。」「風雲齊聚趙地,天下各巨頭一一前來,若將他們滅殺,定會天下震驚,我們也會成為眾矢之的,口誅筆伐論為陰謀,不僅失去大義,還會成為天下之敵。更何況,周遭還有許多未曾露面的強大勢力虎視眈眈,布局天下,須得將這些全部考慮進其中。」

「為人處事有中庸和至剛兩道,兩位星主所言皆為至剛,若有必勝把握那攜至剛摧枯拉朽席卷天下亦無不可,而如今,需得中庸和至剛並行,以中庸隱行跡,以至剛奪威名,兩者相容方才為布局奪天下之計。」

「多謝公子教誨」

十二少年星主齊齊拜服于地,再看向周繼君時,滿臉崇敬和火熱。

「那公子趙地之局又是為何?」紫微星主思索半晌,恭恭敬敬地問向周繼君。

「公子曰,不可言。」眼見十二星主包括李車兒都微微有些失望,齊靈兒更是嘟起小嘴瞪向自己,周繼君灑然一笑,「這趙地之局已成定局,你們都會是執棋人,先在這小局中試試手,了解布局之道。這七州畢竟是小地,日後四大部洲,天宮那些神奇的地方,才是諸位大放光彩之地。」

「今日授道就到這,你們各回十二府城,領會貫通,待到天下大巨頭都來了,你們便為我執這第二局。」

「是,公子。」

十二星主深深一拜,隨後滿臉興奮地退下。

「車兒。」龍飛鳳舞地寫好書信,周繼君招手將李車兒喚至身旁,遞過信箋。

「你且將他交于你沙叔叔,切記要隱藏行蹤,不可被別人現。」

不多時,冷清寂寥的趙王殿中又只剩下周繼君和齊靈兒。望向面色時明時黯的周繼君,齊靈兒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麼了,師父有心事嗎?」

輕輕揉了揉眉頭,將腦中的雜念按下,周繼君淡淡一笑,望向大殿中央詭道蛇人幻化出的詭道幻境,輕聲道,「第二局快開始了,靈兒你準備下。」

目光沉凝在趙地棋局上,漸漸向外蔓去,豫州、幽州、揚州偌大的七州收入眼底,白衣男子嘴角卷起一縷苦笑,曾幾何時,他輔佐百里雄只是為了借他之勢滅絕皇室和那煜德帝,以報大仇。可戰局越陷越深,月羅剎忘了,沙摩尼忘了,便連他自己也忘了。

大仇和大義,孰輕孰重,至今周繼君捫心自問也難以想明徹。然而他以君子道意行天下,眼下七州戰火四起,民不聊生,各大勢力復雜紛亂,遠在四大部洲的君聖,和山海秘境的神秘勢力都想禍亂七州,是他心底深處難以容忍的,君子一正一邪一惡,卻都為君子。此時周繼君只想斬殺煜德,隨後肅清天下,擇一名主安定七州結束眼前亂局,如此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前往四大部洲,追尋無上大道。

風雲起兮君歸來,妖龍出宮天下亂,讓七州陷入水深火熱的根源亦有他一份。

平南府位于趙地西北,周遭有十二府城,隱隱將它拱繞其中。最南邊一座名曰斷流府,只因這座府城外有條大河,春、夏、秋三季水勢奔疾,可在冬時卻總會斷流數月,河底蒙上一層薄冰,宛若明鏡。然而此時斷流府前的大河卻反常無比地奔騰流淌,水花飛濺,直落到河岸邊的戰馬身上。

十余日間,源源不斷的大軍涌向斷流府,北疆軍、兩吳、皇室以及白家都齊聚于此,原本見面便廝殺的幾方勢力此時卻相安無事,營地只隔半里,卻未生過爭斗。除了這四大勢力,幾位諸侯也紛紛率軍前來,兗豫邊境掙扎在各大勢力夾縫中的蒙國,流竄于幽揚兩州的鳴山盜,以及炎州東北的離國。這三大諸侯是當今天下為數不多能與四大勢力抗衡的勢力之一,麾下亦有數十萬兵馬。

七州風雲齊指趙國,全因那平南府中那人的一句話——于趙地定天下歸屬。

百里雄不信,洛繼傷不信,天下各大勢力的腦亦沒幾人相信,可如今趙國在那人手中卻是鐵錚錚的事實,半個多月來那些層出不窮的怪物異人將各大勢力重創,元氣大傷,若是不來,或是硬來,誰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亦怕這趙地落入其他勢力手中,畢竟這是在爭天下。

皇室軍營中傳來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公主殿下千歲。」

「公主殿下千歲。」

「千若兮也到了呵,最後一位巨頭來了,平南府中的那人該有所表示了。」

平寂了不知多久的軍營頓時喧鬧起來,數十匹戰馬從各方陣營中飛奔而出,卻是斥候們巡視一番隨後飛馬回報,不多時,七片軍營營門大開,巨頭們前擁後簇地走出,各有各的排場。

鸞鳳公主端坐金玉鑾,身前身後各有四名仙神護衛,十余名踩劍而飛的修士左右跟隨,而鑾駕之後則是一千全副武裝的皇室鐵衛。洛繼傷高居飛馬行宮中,東南西北中五名皇天護法懸浮在行宮周遭,行宮下面是五百白衣教徒。百里雄騎著丈余高的雲州異種黑馬,沙摩尼和李平並騎左右,身後跟著五十余名仙神。剩下的四方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騎兵,而那年輕的新一任白家族長更是只帶了二十余騎便沖出陣營,在眾多華麗的排場中顯得異常寒酸。

「哈哈,裝神弄鬼的家伙終于出現了,把我們干晾了這麼多天,有什麼道就劃下。」斷流城前傳來一陣豪爽的笑聲,那人騎著高頭大馬,身披墨青色的大氅,臉上蒙著面罩,只露出兩個眼洞和粗硬的虯髯。在他身後皆是清一色的蒙面騎兵,陣中高樹大旗,旗上寫著鳴山兩字。

「鳴山王言重了,我家主上只不過想讓人都來齊罷了。如今七州豪杰以在場諸位為,不到齊了又怎樣來定這七州的歸屬。」少年朗聲一笑,朝著鳴山王拱了拱手。

「放肆」如夜鶯輕啼的動人聲音從金玉鑾駕中傳出,隱約還夾雜著冷笑,「你家主人何德何能,竟敢大言不慚地說這天下歸屬由他決定。」

「反正我家主上就是這麼說的,你問在下,在下也不知道其中緣故。」少年和煦地一笑,略帶歉意地朝著各方勢力遙遙拱手,他面容謙和卻又不失淡淡地傲氣,讓人無法不生出好感,「至少這趙地的定屬卻在我家主上的手中,鸞鳳殿下以為如何。」

金玉鑾駕里傳出冷哼聲,就听一旁的天馬行宮中飄出悠悠冷漠的話語。

「如今卻該告訴我們你家主人是誰,你又是誰,接下來的把戲又是什麼?」

「洛教主勿急,待到進入平南府自會知曉我家主上的身份。至于在下,在下名曰天機,前來引諸位進入身後的十二城府。」

天機星主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天機星排在南斗第三,乃是南北中天十四主星中星相最善的一顆,得到其星相的天機星主自然也彬彬有禮,笑容可掬。然而,十二星主皆是從七州上千天資卓越的少年中競爭篩選而出,個個實力驚人潛力巨大,且身經百戰,在場誰也沒有現隱藏在天機星主笑容之後殺伐果斷的冷漠。

「黃口小兒竟敢如此作態,哼,我現在就要渡河去看看那個狂妄的家伙到底是誰。」

開口的是騎在火流獨角馬上的男子,在他身後是一片紅色的海洋。炎州離國盛產火流馬,其馬高壯奔跑時候能踏出燎原烈火,生性卻桀驁不馴,離國騎士想要收復需得從小與它親近,讓幼崽認其做父母兄弟,若欲強行馴服成年野馬,性子爆烈的野馬往往會疾奔,便是死也不淪為坐騎。騎在流火馬王背上的中年男子正是當代離王,率領流火騎兵南征北戰,大煜、炎州其余諸侯勢力或是無暇或是不敢阻擋,在這亂世中,也算一位開疆拓土的英豪人物。

「離王殿下請息怒,我說了,誰若有緣進入平南府自會知道我家主上是誰。」天機星主眸底閃過厲光,卻還是微笑著說道。

「哈哈哈,拿我弓箭來。」

離王接過一旁侍衛抬來的巨弓,二話不說,舉弓拉弦。攜著十數萬斤巨力的箭矢旋轉著飛向舟上少年,轉瞬即到,罡風吹起天機星主的梢,面容清秀的少年面對直指眉心的長箭輕輕一嘆,伸手迎去。在河岸對面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只飽含道力的箭矢斷裂在少年指間,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周遭傳來陣陣冷吸聲,這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且立于搖曳的扁舟上,竟能如此輕易地擋下十數萬斤的飛箭,那他的修為起碼是地境上品。一個少年僕人便有如此實力,那個隱于平南府中讓天下諸侯齊聚的神秘人,他又會擁有何等實力。

少年平描淡寫地拂了拂袍袖,緩緩抬頭望向面色復雜變幻的離王,依舊無比溫煦地笑著開口道。

「離王殿下,抱歉了,你已經出局了。」

話音落下,全場陡然一靜,隨後突兀而又放肆的笑聲傳出。

「笑話,就因這一箭你就替你主人做主了?再說,這天下由誰做還輪不到他來定。」

「是嗎」天機星主嘴角微翹,不去看離王,他掃過表情各異的眾人,作了個長揖道,「得天下者必須殺伐果決,卻又不失仁厚,諸位以為如何?」

眼見沒一人回答他,天機星主也不追問,他淡淡一笑,回身展臂劃了個圓圈。

「這斷流城和其余十一座府城都能通往平南府,諸位可從這里進入,不過」

頓了頓,天機星主似乎想到了什麼很好玩的事,嘴角浮起一絲繾綣。

「不過這十二城中各有一城主,有的冷血無情,有的生性善良,掌控著城內機關陷阱,因此諸位挑選進城之途需得慎重考慮。每方只能擇一城進入,不得相同,可以帶上你們的人馬,但是帶的越多所遭遇的危險也將越多,帶的越少,那危險自然也少。」

大河前傳出陣陣喧嘩聲,不少將領和仙神都怒目望向舟上少年,恨不得將他立馬斬殺。適才那少年言外之意無非是一路上仍舊會危機重重,而且還不斷yin各方腦人物孤身入城,這與自投羅網又有什麼分別。

「主上說了,欲奪天下第一要的便是那顆包天之膽,若是諸位無這膽子,那便退出此局。」天機星主抿嘴一笑,沉思半晌,又開口道,「我家主上還說了,他已在平南府城頭備上美酒佳肴,恭候諸位前來煮酒論英豪,想必他也沒有趕盡殺絕之意,不過在下也說不準。」

「透露了這麼多,都是肺腑之言,諸位還是早作決定。」

喧嘩聲漸漸平寂,這平寂中卻透著幾分難以道明的詭異,幾乎所有人都越過斷流城,遙遙望向那座聚滿濃濃如塔烏雲的平南府。在那高聳的城頭上,隱約能看見一衫白衣,一席美酒。

「兀那小兒,這斷流府的城主是誰?」

性急的離國國王率先打破沉默,他揮動馬鞭指向河對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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