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93︰天下共知(中)

作者 ︰ 白無心

剛欲撲殺,就見周繼君從側方飛來,眼中射出形若實質的電光,直插自己額心。千十七移動身形,可面前陡然出現一只光華四溢的拳頭,奇妙的道意從拳頭間流轉出,千十七面色一僵,卻覺得身體竟無法動彈。

「死」

千十七須倒飛,咆哮道,彈指剎那後,他掙月兌了時之意境的束縛,額心竄出一條手指粗長的紫龍,堪堪抵擋住了那道電光,然則周繼君的拳頭也恰好轟至。

「噗」

千十七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周繼君心中一喜,正想趁著眼前的機會痛下殺手,可就在這時,妖冶的紫雲飛來,托起千十七遠飛千里。周繼君殺機暴涌,手捏法印,君遠伐出,轉瞬間巨大的君子劍已然斬向紫雲。紫雲被劈成兩半,可那個白衣男子卻並不在雲中。心底生出幾分不妙,周繼君猛地回身,就見千十七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仰天怒吼著,雙手攜著千萬斤的巨力向周繼君轟來。

周繼君倉促抬手,卻為時已晚,強烈的疼痛從雙臂涌向全身,骨骼經絡搖晃顫抖,幾欲斷裂。周繼君生出玄道法相擋住千十七的後招,只三拳,法相破碎,周繼君強忍痛意,遠遁千里。滿臉緊張的紫君忙不迭地揮舞先天精氣,修復著周繼君的骨骼經絡,余光中,千十七正向詭道蛇人撲去,周繼君心中微慌,疾傳心意,令詭道回轉。可眨眼間,千十七駕雲而至,他伸手握住詭道蛇人,猛地力,詭道蛇人消隕在空氣中。

三道蛇人乃道氣所凝,只要周繼君不死,它們便永生,可親眼見著詭道蛇人被千十七捏死,周繼君心頭還是涌上幾分慟意。八道先天精氣如海潮般蔓過周繼君骨骼經絡,十幾個周天下來,周繼君的傷勢恢復了一大半,而千十七亦駕雲飛來,面色莊嚴肅穆,卻掩不住那股暴虐的殺意。

「呵啊」

周繼君猛地抽出君子劍,心底的戰意再度醞至巔峰,不顧一切地戰向千十七,體內先天精氣從腳底和頭頂飛竄出去,下至枯山荒海,上達渺渺虛空,卻是想在這戰斗中突破至通天。千十七聰明絕頂,一眼就看破了周繼君的意圖,戰斗中突破,卻是連他亦難以想象。心中生出幾分荒謬,千十七呼嘯一聲,單手指天,磅礡的氣勢升騰而出,阻向周繼君的先天精氣。他雖擁有天地人合一之勢,可劍下世界不見天日,他千十七亦難盡掌此勢,先天精氣有七股被他阻截下,卻還剩一道義無反顧地沖向高不見盡頭的虛空,卻是那君子精氣。

君子精氣直沖雲霄,周繼君感覺到了蒼天的召喚,雖難以和天勢融為一體,卻隱約感悟到了什麼,可千十七怎麼會容周繼君在此突破通天,紫龍從他口中躥出,周繼君無暇多想,操控君子劍戰向紫龍,爾後全身道力涌上雙臂,承受著千十七一招連著一招的猛攻。

兩人打得天昏地暗,時間流逝亦不知,身形不斷移動,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戰至劍下世界的深處。無數世界從兩人身邊飄過,內中氣息強橫無比,人尊多如草芥,通天亦是螻蟻。強大的心神從那些世界中飛出,好奇地觀望向激戰的兩人,方開始出不屑的哧笑,可等看清兩人的年齡時,卻都同時沉默了下來,心神之光不住閃爍。

又戰了三四千合,兩人的衣衫已然破碎不堪,遍體鱗傷,全身上下小裂口接近百道,然而戰況激烈,兩人都沒工夫去修復體傷,亦無暇去關注周遭情況,他們卻不知道,來自各個世界觀戰的看客越來越多。有些更是以肉身飛出世界,眉飛色舞地打量著兩人。

「轟」

枯山崩塌,碎石傾倒入漠海中,就在這時,從蒼涼的大海深處飄來一道龐大的陰影,它穿透濃霧,現身于周繼君和千十七眼前。兩人余光掃去,同時一愣,就見大海之上漂浮著一只巨船,百丈高,千丈長,兩個獨眼巨人開道,船後跟著一群龍鯨,隱隱歌鳴。而在船身周遭插著兩葉更為龐大的羽翼,輕輕一扇,海水掀起千層浪,那巨船飛騰而起,眨眼間已至兩人身前。

梵音響起,如若天籟,從巨船上飛出十余名婀娜多姿的仙女,她們提著竹籃,將里面的花瓣傾灑向四周,繁花盡落,仙女們掩口而笑,紛紛飛落至船舷,匍匐于地。

周繼君心中微動,余光掃向千十七,就見他緊握雙拳,眼中浮起痛苦之色,似在苦苦思索著什麼,往昔的回憶涌上心頭,化作霧霾彌漫于千十七眸中,卻令他微微恍惚。周繼君眉頭皺起,心思飄蕩開來,就在這時,無數道強橫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掠來,那些從深處世界飛出的人有些和常人無二,有的卻宛若傳說中的妖魔神祇,相貌奇異。他們恭恭敬敬地站在周繼君和千十七身後,收斂著身上的氣息,可即便對著他們的肉身,周繼君心底亦止不住升起壓抑和恐慌,就仿佛鳥雀面對鷹隼般,自然而然的敬畏。

強行運轉君子道意,將心底的股恐慌驅散,周繼君深吸口氣,轉目望向巨船。就見兩將開路,一個穿著兗服頭戴冕冠的中年男子迤迤然走出,龍行虎步,氣宇軒昂,目光中隱約透著不怒自威的氣質,非長年身處高位而不得。

「吾等參見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數十名強者齊齊朝著船上男子拱手稱道,他們神情不一,有些是自心底的敬畏,而有些則滿臉忌憚之色。

「無需多禮,寡人只是游玩至此,並無它事,諸位散去罷。」

強者們面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火熱的目光逡巡在周繼君和千十七身上,好似看到什麼奇珍異寶般戀戀不舍,直看得周繼君心底毛。

「怎麼,各位不肯給寡人這個面子嗎。」

低沉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回蕩開來,隱隱透著幾分不悅,那些強者互視一眼,滿臉遺憾地告辭而去。不多時,在蒼涼的冷海邊,就只剩下周繼君和千十七。

「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神情變幻莫測,他雖不知七州外的大人物,可听得這個名號,又看見那些強者的反應,他亦能知道船上那人身份尊崇,絕對是天地間有數的強者。不談他本身,就連伏于船頭的那些仙女,她們身上散出的氣息亦令周繼君暗暗咋舌,雖未及屠龍和月修羅,可卻比周繼君要高出好多。

眼見周繼君不住打量著那些仙女們,船上的中年人眸底閃過好笑之色,他輕咳一聲,緩緩開口道。

「少年郎,你看上寡人的女侍了?若真看上了,那寡人就將她們全都賜予你又何妨。」

龐大的氣息涌來,周繼君心頭微窒,臉色微微尷尬,卻還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天帝見笑了,在下並無此意。」

「天帝?」那人微微一怔,臉上閃過莫名的紅潮,爾後放聲大笑起來,「你這個稱呼欠妥呵,若讓他听到了,少不得要以這個借口又來尋釁。」

「不過听你這麼稱呼,寡人心中倒是歡喜的很。」

笑意漸漸收斂,中年人善意地看了眼周繼君,又轉向千十七,頷道。

「兩位都是近年來少見的英才,一個通天,一個即將通天,可年齡卻才剛過二十。嘖嘖,就連寡人也是心動之極呵。」

聞言,周繼君神色微變,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就听那天皇大帝接著說道。

「寡人不知兩位為何生死相搏,亦不知兩位身屬何方勢力,不過寡人卻知二位與吾有緣。寡人千年出巡一次,心生吉兆于是才來到這歸墟荒野,恰好遇見兩位,這不是有緣又是什麼。」

歸墟荒野

聞言,周繼君下意識的舉目看去,目光穿透濃霧,沒入冷海盡頭,就見在那汪洋深處隱隱閃爍著什麼。

「兩位能以少年之齡修至如此境界,想必都是聰明人,如此你們願效忠寡人嗎。寡人對手下一向不吝提拔,若爾等願意,先從寡人駕前侍衛做起,等百年後你們突破法天境界,寡人再放你們出去做一方戰將,風光無限。」

眼見周繼君面色凝重,而千十七更是滿臉陰冷,都未開口說話,天皇大帝面容漸漸凝固,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過,身後海水翻滾,竟在被那股殺意卷起滔天之勢。

「同齡人中的翹楚自然桀驁不馴,寡人懂得。」

天皇大帝強壓怒意,大手張開,一塊圓布出現在他手中,下綴無數符紋,上半部則嵌滿星辰,周繼君皺著眉頭探目望去,目光剛觸到圓布,就覺得心頭撲通撲通直跳,無數奇異的道意從那圓布的圖案上騰起,將他的心念淹沒,轉眼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哦,還真是迫不及待。」天皇大帝輕笑一聲,下一刻,圓布消失在手中,他打量著面色始終靜若止水的千十七,又望向滿頭大汗的周繼君,沉吟道,「此乃西方太極天宮重寶,天道圖錄。修習此圖錄者,若根基牢固,亦能穩住心神,那修煉至法天亦只需三四十載。少年人,若你肯誓效忠寡人,寡人就將此圖錄傳你,不出十載,別說通天,便是突破法天也不在話下。」

說完,天皇大帝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地望向周繼君。眼前這兩人雖不知從何而來,可卻都是不出世的天才,天皇大帝巡游天上地下,見過的少年天才亦不乏少數,然而見到周繼君和千十七,他心中卻涌起不可抑的震驚。並不完全因為他們遠同齡人的修為,而是從兩人身上,天皇大帝隱隱察覺到那顆種獨樹一幟的功法道意,若他們持之以恆地修煉下去,不出千年,這天地間又將崛起兩名新晉強者。

幸好皇妃傳信讓我去娘家接回她,否則寡人錯過了這兩個日後的強力臂助,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天皇大帝眼中劃過僥幸之色,嘴角揚起。他的天道圖錄乃是他賴以成就今日功業的神奇功法,亦是天上地下強者覬覦的重寶,若要真傳給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他也不會舍得。不過,這兩人一看就是對修煉之道追求到極致,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擁有如此修為,天道圖錄在前,他們定不會再猶豫,先將他們收入麾下,其他的日後再說

「抱歉。」

清朗的聲音傳來,天皇大帝微微恍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去,狠厲的目光宛若千山百岳重重壓向銀少年。

周繼君瞬間倒飛出十數丈,在半空中強止住身形,余光掃過千十七,爾後深吸口氣,朝著天皇大帝拱手道。

「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恕難從命。」

「大膽」

一名駕著飛馬的戰將不知何時出現在周繼君身前,他手舉斧鉞,全身上下殺氣滾動,浩瀚若海漠,壓向周繼君。周繼君腦中嗡地一聲,卻是難以呼吸,幾欲昏厥。

「帝君禮賢下士,不惜以千金之身來垂詢爾,爾竟如此不識相」

明晃晃的斧鉞刺痛了周繼君的雙眼,寒意如潮漫過全身,可周繼君還是頑強地直起腰,透過那戰將,直直望向天皇大帝。

若答應了天皇大帝的邀請,周繼君必將離開七州,那些人那些事從此遠去,再無法重拾。就算沒了這麼多牽掛,周繼君亦不會答應,他修君子道,心懷壯志,連蒼天命運都不屈服,又怎麼會甘為臣屬效忠于他人。

君子道意漸漸聚攏,凝出周繼君平生最強之勢,搖搖欲墜地抵住那員戰將的殺意。眼見周繼君又站起身來,天皇大帝面容陰晴不定,良久,他眼中閃過決絕之色,冷笑一聲,張口道。

「殺。」

那戰將聞言哈哈一笑,斧鉞高高舉起,他細細打量著滿臉不屈不甘的周繼君,沉聲喝到。

「爾且記住,吾乃天皇大帝座下人中戰神,到了地府報吾名號,定會讓爾投得個好胎。」

巨勢壓來,周繼君全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氣,心念卻在不住掙扎,可那柄斧鉞已然舉至最高處,轉眼後就要落下。就在這千鈞一之際,一直靜若雕塑的千十七動了,他深深看了周繼君一眼,隨後轉望向船頭的中年人張口道。

天皇大帝眼中閃過喜色,開口喝止。半截銀斷裂飛散,寒光凝于周繼君脖頸處,人中戰神悶哼一聲,硬生生止住斧勢,卻驚得周繼君冷汗直流,心已然蹦到嗓子眼。

「你想通了?」

天皇大帝臉色變化開來,如三日春風般和煦,他望向千十七,眉頭微微一皺,似乎陡然記起了什麼。古怪的感覺浮上心頭,就在天皇大帝準備好好看一眼千十七時,就見千十七嘴角輕蕩開,竟是在笑。

「太極君聖,莫非你忘了我不成?」

千十七面容依舊冷峻,可那絲笑容突兀地浮出,卻讓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往那般僵硬,好像換了個人般,看得周繼君竟覺有些別扭。

「天下豪杰盡拜倒,君臨四海蛟魔王你不記得我也罷,你可曾記得他。」

千十七話音落下,卻如天雷滾滾轟擊在眾人心頭,周繼君臉上浮起濃濃的驚詫,怔怔地望向千十七,蛟魔王,他指的莫非是

「原來如此,是你」

天皇大帝臉色漸漸陰沉了下去,他深深打量著千十七,似有些難以置信,眉宇間殺機隱伏,而那名騎著天馬的戰神亦丟開了周繼君,手執巨斧小心翼翼的移至千十七身後,滿臉警惕,虎視眈眈。

「你居然沒死覆海君聖的功法果然了得,九九輪回,竟舍得讓你在塵世輪轉百世。」

沉默,天皇大帝不再說話,他冷冷地望著千十七,目光閃爍,猶豫不決。

「若你在此殺了我,覆海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知曉。」

千十七淡淡地說道,他余光掃向眉頭緊鎖的周繼君,嘴角揚起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輪回百世,本應在大局收攏時轉醒,拾起那些零碎的記憶,重塑法身,不料卻被這個最後一輪回中橫空出世的男子帶入三千世界,一酣暢淋灕的大戰,將封印震碎,亦打破了自己萬年前親手布下的記憶枷鎖。是禍是福,真是難料呵。

「千小公子,你真的讓寡人很為難呵。殺也不是,留也不是,嘖嘖。」

可若殺了,必將激起覆海君聖的怒火,光是幽冥海本身的勢力就讓天皇大帝頭痛無比,更別提另外那幾個潛伏于世的君聖。天上地下大戰,萬余年一輪,第一輪中的第一君聖非鎮元子莫屬,到了第二輪,天下君聖都以那平天為,而平天更是親口說,兄弟幾人中,他唯一看不透的,只有昔日的四海霸主,不戰則已一戰震驚穹宇的覆海君聖。

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招惹覆海,天皇大帝心中如是說。神色平靜下來,天皇大帝輕舒口氣,剛想找幾句能讓自己下得了台階的話,就在這時,余光中閃過一聲不吭的銀青年。漸漸的,嘴角翹起,天皇大帝輕咳一聲道。

「事已至此,只好作罷,寡人也是不是毫不講理的暴君,那少年,適才是寡人不對,求賢若渴一時心急,卻險些鑄成大錯。如此,寡人就傳你一式天道圖錄作為補償。」

說著,天皇大帝翻轉手心,圓布飛舞,從中射出一道奇異的銀光沒入周繼君額心,爾後天皇大帝不再多言,負手走回船艙。

磅礡的道意轟入念海,周繼君眼前陡然一黑,身體猛晃。心念飛至上丹田,周繼君緊咬牙關,運轉起君子斗數,君子三道意流轉而出,壓制著洶涌澎湃的念海。也不知過了多久,念海漸漸平復,周繼君張口,吐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凝滿天道圖錄道意的圓珠子飛射入枯海,掀起萬層浪。

浪花擊打在千十七的衣袂上,他轉身望向臉色微微白的周繼君,淡然說道。

「若你吸收了那些道意,不出幾日就能突破通天,如此浪費,不可惜嗎。」

起身,周繼君走到千十七身邊,望著死寂如靨的大海,伸手卷來一朵浪花,把玩著。

「那人如此折辱我,我若受了他的恩惠,日後再去尋他豈不理虧。再者,他讓我修煉至通天,只不過以我為棋子殺你,我又怎會讓他如願。」

「大戰」千十七嘴角微微翹起,他雖在笑,可依舊顯得無比冷漠,「其實我們的局可以並行的,只不過等了數千年,才出了你這樣一個有意思的人,不做敵人真是浪費。」

春雨連綿,已下了十余日,大雨從南起,漫過揚州、幽州、豫州,直飄向北方各州,竟有席卷七州之勢。

十日里,天下風雲齊聚京華,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京城,君公子沉寂半載有余,再進京城,斬殺大煜高手,一掃前兩次的屈辱,直到大煜新任國御出手,方才打破無人能阻君公子的局面。兩朝國御都是七州絕頂強者,亦都只有二十余歲,在說書人的段子中,兩位年輕國御打得天昏地暗,從天宮打到地府,百萬回合不分勝敗,仙神妖魔盡皆退避。

十日後,大煜國御現身京城,卻不見君公子的身影,七州人心中惴惴,大煜皇室更是散布謠言,說君公子已被國御斬殺。謠言四起,就連在前線作戰的北疆軍也軍心動蕩,連退三里,兩日後,君公子出現在北朝次都平南府,將謠言打破。

世人皆傳兩朝國御有通天境界的修為,而在西北雍州也傳出消息,白家家主請來一通天強者,封為白家太上長老。一時間,天下流言四起,皆是關于通天強者的消息,七州之地原本就藏龍臥虎,流言愈演愈烈,人們赫然現這一切並非空穴來風。隨著兩朝國御戰罷,那幾個隱世通天漸漸浮出水面,七州大局又變,開始進入新的篇章。

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凜冽的殺意轉瞬即逝,卻讓齊靈兒微微咋舌。

「靈兒,你不是老埋怨師父讓你閑著嗎。一會你去召集七星主,為師父辦一件事。」

「好。嘻嘻,什麼事。」齊靈兒緊緊盯著周繼君,生怕他改口。

「去為師父我將北朝的來福客棧一一清除。靈兒,此事看似簡單,實則不易。來福客棧底蘊深厚,隱藏高手無數,你能用的只有七星主,不得調動北朝一兵一卒。這也算師父給你安排的試練,此事成了,你才有資格真正成為我徒,日後為我征戰天下。否則,你就呆在師父身旁,永不沾兵戈。」

永不沾兵戈

齊靈兒微微一怔,她抬頭打量著神色平靜的周繼君,似想從他古井不波的面容上看出些什麼。良久,齊靈兒輕咬下唇,將孟極放下,朝著周繼君畢恭畢敬地拱手作禮,轉身而去。

「孟極啊孟極,想和你家小姐一起去嗎。」

周繼君撫模著小獸柔軟的皮毛,目光追著那抹遠去的紅裙,爾後抬手揉著眉頭。

「七州半數的來福客棧,便是我也難以連根拔去。靈兒,你若能做到,師父還真不敢再把你放在身邊了。」

「去吧,我知道你還藏著許多奇異的本領,保護好她,若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周繼君松手,孟極嗷嗷一叫,撒開四肢向著齊靈兒奔去。

天雷陣陣,一團烏雲飄過天吾山,爾後又一團土黃色的雲團飄來,它們在天際搖搖欲墜,似乎轉眼間就要破散。望向那兩朵壓向君子峰的雲彩,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下一刻,他仰天長嘯,不多時,從遠處兩柱山峰中亦傳來嘯聲。此起彼伏的長嘯聲回蕩在天吾山中,鳥飛獸奔,驚慌失措。

「這兩個家伙,是在嫉妒我和千十七那一戰呵。都快到通天了,連雲座也挑選好了,嘖嘖,我再不突破恐怕這次要輸給你們了。」

周繼君揮舞袍袖,憑空扇去,那兩朵雲彩微微一晃,隨即飛回月羅剎和沙摩尼所在的山峰。天吾山本是一座孤山,原先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修築封神雲台時,周繼君曾命那少年山神將天吾山增高了百丈,如今看去卻是堪比雄山峻嶺。半年多前,豫州大局罷了,周繼君托山飛至,從此隱于天吾山。而月羅剎乃是七州第一不安分的主兒,他瞅了眼周繼君搭建的竹屋,皺了皺眉,隨後離去,三日後回轉,卻不知從哪找來一峰,往天吾山上一扔,死皮賴臉地留在天吾山上修煉了起來。又過了兩日,沙摩尼也偷偷模模地找了一處山峰安在天吾山上,學月羅剎般,自顧自地在那打坐修煉。到後來,就連小獵風也來湊熱鬧,他從落雲山找來一峰,放在天吾山上,他與周繼君的徒兒和麾下的星主們年紀相仿,雖偶爾喜歡端起長輩架子,可骨子里卻也還是以平輩相待,因此他所在的北峰最是熱鬧,十幾個少年修煉完了總喜歡去找周古玩耍。

自此以後,天吾山上總共有了四座高峰,君子峰當中,周繼君自鎮之,西方沙摩尼,東方月羅剎,北方周古。四人中,周繼君、月羅剎和沙摩尼修為高深,都已邁入通天門檻,而小獵風比之他們也只差一線,人尊上品,即將突破巔峰。這四人可以說是如今北朝最強者,只要有他們在,有天吾山在,北朝民心堅穩如鐵。

「羅剎和摩尼不日即將突破,就算大煜能招得通天高手也不用怕了,而我的通天機緣又在何處。」

周繼君淡淡一笑,盤膝坐于君子峰上,山巔冷風吹拂他銀飛舞,陡然間,周繼君眼中射出精光,他張開雙臂,精氣漩渦聚于身前,天上山下無數道天地精氣蜂擁而來,周繼君放目看去,一一辨識,漸漸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和千戰于劍下世界,千十七打破枷鎖回憶起往事輪回,而周繼君亦悟出了屬于他的通天機緣。天地之數以一始,以九尊,若周繼君體內只有一道先天精氣,自可憑它上天入地,成就通天之勢。然而現如今,周繼君卻生出了八道獨特無比的先天精氣,九者缺一則不全,難以企及通天之勢。眼下周繼君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從他辛苦修煉出的八道先天精氣取出一道,其余的都舍去,二是再煉出一道獨特的先天精氣,合以九數,上天入地,突破通天。

這先天精氣奇特無比,各有妙處,既能為周繼君修復內傷,又能補充道力,還可以用于戰斗,周繼君自然不舍丟棄。然而天地精氣雖多,可卻少有如君子精氣、仙靈精氣、皇道精氣那般卓然群者,至少在這七州周繼君尚未現。

「當初煉化先天精氣快活無比,不料竟成了我今日的阻礙。」

周繼君輕嘆一聲,收回雙臂,將無用的天地之氣放開。目光從天際滑落,沒入深不見底的山谷,陡然間,周繼君心頭微動。

「還有一處,那里定會有,只不過」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神色不住變幻著,卻是猶豫了起來。

大風自北起,遙遙撲向南方,在天吾山之南,一路烽火高燃,即便白晝也未曾熄滅。淡淡的火光映上周繼君的眸子,火苗輕顫搖曳,周繼君深吸口氣,臉上漸漸浮起決然之色。

「那就再下一趟地府吧。」

白衣男子從山崖墜下,從東、西、北三峰處飛出三只心神,圍著君子峰盤旋徘徊,良久方才回轉。

磷火河畔,廝殺慘烈,駕著骷髏戰馬的騎士們沖殺向對面的府城,那座府城中早已人困馬乏,高手幾乎死絕,守軍不足千人。 黑的城頭,中年男子抹了抹臉上粘稠的血紅液體,抬頭看了眼散著幽光的冥月,緊咬牙關。

「報」

長著獨角的鬼吏疾步登上城頭,單膝跪地。

「可是援軍到了?」

那鬼吏神色一黯,猛地叩頭道。

「援軍尚未到達。大人公主她,她親自披掛上陣了。」

「你說什麼」中年人一把揪起鬼吏,臉色劇變,爾後匆匆忙扒上城牆,朝下看去。

幽藍的光華從冥月上流瀉而出,和人間的月光一般,靜靜的飄蕩在城下沙場中。

「嘩啦啦」

城門大開,一身緊束武士服的女子戴著猙獰可怖的獠牙面具,率領最後的一千兵卒殺向骷髏騎士,她的修為雖比普通兵將高出些許,但可也只是地境巔峰,剛開始還能斬殺幾員敵將,可到後來,敵人越來越多,將她與大部隊阻斷,包圍在戰圈中央。半柱香後,那女子呼吸急促,手中的槍勢愈僵硬緩慢。

「大人你做什麼?」

廣泉公主拾起面具戴好,冷聲道。

「吾師命本宮入世修行,你又何必多問。听說輪轉王正在和宋帝王爭奪黑繩大地獄,不料還分兵戰我秦廣國,那輪轉王的胃口也太大了,就不怕父王與宋帝王聯手夾擊輪轉國,將他的五濁世界奪下。」

大將深深看了眼廣泉公主,仰天大笑起來。

「女流之輩也敢妄談兵家大事,我家王上雄才大略,還輪不到殿下來管。來人,將廣泉公主好生請來,且在我軍中盤桓幾日。」

話音落下,廣泉公主面色一緊,余光中,騎著骷髏馬的騎士如海潮般蜂擁而來,己方的千余騎士早被逼至戰場一角,難以援救。而她廝殺到現在,早已精疲力竭,縴臂沉重如山,手中的長槍微微顫抖著。

高懸黑空的冥月陡然一黯,就見半空中浮起一個漩渦,漩渦深處的日光照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手遮住雙目,腳步沉重,全身上下再難使出半絲力氣。剎那後,漩渦沒于空氣中,來自人世的光華消散,而在戰場中央卻多了個白衣銀的男子。

「傳說中的地府呵,那日只是遙遙看了一眼,今日才算是第一次來吧。」

周繼君站在幽幽黑土上,將心念掃向四周,兩方局面和高手瞬間被周繼君盡數掌握,滿意地點了點頭,周繼君不理會周遭瞠目結舌的地府兵將們,自顧自地盤膝坐下。幽冥地府乃是異常可怖的地方,那日周繼君于京城參悟地仙之道,也曾踏足地府,可方進入,就被無數道強橫的氣息卷了回來,站在地府邊緣,周繼君釋放心念打探起這個神奇的地方,卻現這里也和穹宇各個大洲一般,充滿殺戮和征戰,而且戰場中的強者繁多,在幾處大型戰役之地,人尊巔峰的鬼怪只是統領百人的校尉,通天境界強者也只能做個偏將。周繼君自然不敢隨意踏足地府,今日前來取第九道精氣,他也是徘徊良久,終于選得一處氣息稍弱的戰場,即便如此,在這里也有十來名人尊,兩名人尊巔峰的強者,分別是那骷髏騎兵大將和府城上的中年人。

將瑣碎的心意散去,周繼君召喚出三道蛇人,為他護法,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吸收漫布戰場的陰冥之氣。

「是地仙,可他的修為」

府城上的中年人遙遙望向周繼君,臉上浮出困惑之色。地府五宮十國,各大戰事中都會出現地仙的身影,他們或是被一方之主聘請,或是來此修行,實力高絕,至少也是法天境界,而磷火城主清晰地感覺到,戰場中央的那名地仙身上的氣息只比自己強上幾許,然而他又確確實實擁有地仙的特征。

「不管了,地仙就算再弱,可也能越級挑戰地府中人。」磷火城主喃喃低語著,爾後強作笑容,躍上城頭高呼一聲,「磷火城主恭迎銀尊者,王上許于尊者的重寶定會兌現,還請尊者出手拒敵。」

話音遠遠蕩出,輪轉王一方的兵將臉上浮起驚懼之色,紛紛望向周繼君,被團團圍住的廣泉公主也是微微愕然,隨即醒悟過來,將面具摘去,朗聲道。

「今日得銀尊者救駕,本宮沒齒難忘。我秦廣國的兒郎們何在,有尊者在此壓陣,還不殺敵。」

場中變局漸起,骷髏騎兵們望向透著神秘之色的銀男子,心底深處的恐懼難以遏制地彌漫開,手提韁繩,紛紛後退,而秦廣國的千余騎兵臉上浮起激動之色,重新舉起長槍,嘶吼著沖殺向敵軍。

地仙于地府中人,就如同通天在七州的地位,各方勢力巨頭爭相花費重寶聘請,而普通地府中人也以一見地仙為榮。不僅是因為他們幾乎人人擁有越級滅殺地府強者的戰績,也因為他們獨樹一幟的神奇法術,在地府戰場中往往能揮奇效,以一殺萬亦如兒戲。

兵戈聲傳來,周繼君眉頭微皺,心意愈煩躁起來。戰場中的陰冥之氣和他想象中的一般濃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周繼君將它們吸入藏象,隨著另外八道先天精氣一同運行周天之中,百多個周天過去,它們依舊沒有煉化,而且總是不听話地四處游走,卻讓周繼君頭痛無比。

睜開眼,周繼君起身望向高懸于空的深藍冥月,苦苦思索著。在他周圍,廝殺慘烈,此時的秦廣國騎兵們氣勢如潮,以一當十,竟能和萬余骷髏騎士僵持住。而輪轉王軍中的大將,那個人尊巔峰的強者始終凝望著周繼君,良久,他眼中浮起霍然之色,死死盯著為秦軍鼓氣的廣泉公主,嘴角漸漸揚起。

「輪轉國的兒郎們听著,那位銀尊者乃是路過此地,和秦廣國沒有半點關系。哈哈哈,廣泉殿下,若這位地仙尊者真的屬于你方,為何他到現在都未出手?殿下無需狡辯了,尊者分明是來此修行的。」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戰場上,兩方人馬神色同時一變,輪轉國騎士滿臉惱怒,而那千余秦廣國兵士則怔怔地望向周繼君,身體微微顫抖著。

「你」

廣泉公主臉色微紅,她透過萬余人影望向那名滿臉得意的大將,漸漸的,眼中浮起決然之色。就見她捏出一個法印,幽黑的氣體從她腳下升騰而起,凝成一柄長劍。黑氣生出的那剎那,周繼君猛地扭頭望去,眼中閃著火光,灼熱無比。

「陰冥精氣」

「殺」

廣泉公主嬌喝一聲,駕著黑劍騰身飛過骷髏騎兵,竟是想要將那名主將斬殺。

「哈哈哈,雕蟲小技。」

輪轉國大將伸手重重拍上馬臀,那匹骷髏戰馬嘶吼一聲,撒開蹄子飛躍上半空,直直朝廣泉公主飛去。一個是人尊巔峰,一個只是地境巔峰,高下立判。強絕的氣勢壓來,廣泉公主嬌軀猛顫,身形如風中落葉搖曳下墜,而那大將哈哈一笑,猿臂舒張攬向廣泉公主。

刺目的銀光劃破幽幽天空,君子劍掃去,那名大將悶哼一聲,連人帶馬倒飛出去,周繼君攬住廣泉公主的腰肢,飛落回地面。

戰場上鴉雀無聲,秦廣國的兵將們激動地望向周繼君,而輪轉國的骷髏騎兵們氣勢已然下降到低估,那個拄劍支起身體的大將更是難以置信地望向周繼君,身體微微抖著。

爾後卻似怕周繼君反悔,廣泉公主又道,「本宮修為雖低,可卻師父承紂絕陰天宮的南方大帝,所修的絕對是最正宗的鬼道功法。我將其中訣竅告知尊者,以尊者之資想要煉化陰冥精氣輕而易舉。」

「南方大帝」

「正是,家師乃南方大帝杜子仁。」

廣泉公主輕聲說道,她有意低著頭,假裝沒覺周繼君語氣中的疑惑。

就在他們說話間,輪轉國大軍已如潮水般退去,周繼君愕然抬,臉上浮起驚疑之色,一旁的廣泉公主忍著笑意輕聲道。

「尊者應當是第一次來我地府修行吧,否則也不會不知道地仙對于地府意味著什麼。」

廣泉公主收斂功法,臉上的血絲漸漸消褪,她沒有為周繼君釋疑,回眸看向朝這趕來的磷火城城主,暗中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過來。

「銀尊者,在這里卻是無法煉化陰冥精氣,還請尊者隨本宮回轉都城。」

「為何在此處不行?」

周繼君打量著殷勤的廣泉公主,心中暗暗警惕。

「此乃征戰殺伐之地,陰冥之氣凝聚于此難以煉化。」

廣泉公主隨口說道,她挽上周繼君的胳膊,輕笑一聲道。

「我秦廣國都在磷火城西南三百里處,本宮身子疲憊難以施展法術,尊者可否」

幽香流轉,周繼君感受著廣泉公主豐滿頎長的嬌軀有意無意的摩擦,心底沒來由的生出幾分反感,若非適才見著眼前女子奮勇英姿,尚存一絲好感,周繼君此時定會一把將她推開,揚長而去。輕嘆口氣,周繼君攬住廣泉公主柔軟的腰肢,抽出君子劍,躍上半空御劍向西南行去。

身下景致涌入周繼君眼中,崇山峻嶺,湖泊河流應有盡有。在這片偌大的黑土地上,屹立著數百府城,城中人頭攢動,妖魔鬼怪聚于街上,一副融洽和睦的景象,除了永遠幽黯的天色外,這里的一切似乎和七州並沒太多的不同。半個多時辰後,周繼君攜著廣泉公主來到秦廣國中央,浩蕩的京畿之地映入眼簾,在京畿之地正中,黑氣繚繞的都城高達千丈,森森然中,隱約透出威嚴霸道的氣息。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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