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要多說了,你父王自有打算。」
秦廣王眼中寒光乍閃,轉眼後又恢復了憨老粗般的神色,越過廣泉,秦廣王目光落到周繼君臉上,猛地凝滯,半晌,鄭重地拱手道。
「沒想到小兄弟還是地仙尊者,還真讓老秦我吃了一驚。尊者于我秦廣國和廣泉小女有大恩,請受本王一拜。」
周繼君微移身形,避開了秦廣王這一禮,爾後拱手道。
「王上勿要多禮,在下救公主也是懷有私心。」
說著,周繼君看向廣泉公主。
「父王,這位尊者想要知道煉化陰冥精氣之法。」
「陰冥精氣?」秦廣王話音陡然揚起,他詫異地看向一臉茫然的周繼君,爾後仰頭大笑起來,「陰冥精氣,簡單得很那,小兄弟放心,老秦定會全力助你。」
聞言,周繼君心中微微激動,得到陰冥精氣湊成九數,突破通天境界再沒任何阻礙了。他剛想開口,就見陰風襲來,秦廣王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邊,熟稔無比地摟著他脖頸,還順手重重拍了兩下,差點將周繼君的骨架拍散。
「煉化這陰冥精氣花費不了多久,今日女兒回來乃是舉國第一件喜事,小兄弟先陪老秦我喝上幾盅去。老秦我已經很久沒和人痛飲了」
「可是我」
「可是我和小兄弟一見傾心,不喝上幾盅也太過意不去了。我和你說,我這個女兒這輩子過得真苦,三歲死了親娘歲死了爹不是,是死了義父,又被那該死的杜老頭收為徒兒,活生生地離開了我十五年」
听著秦廣王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周繼君苦笑連連,心底深處那絲古怪的感覺愈濃重。可此時他被法天境界強者架著,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況通天的契機就在眼前的父女身上,周繼君只能強忍著秦廣王沒完沒了的嘮叨,隨著他向黑氣彌漫的森森王宮飛去
幽冥地府共有五座神宮,其中四座分屬于四方鬼帝,乃是他們修行的道場,地府中人無不希望自家子弟能被選入宮中,就算做個小僕也好。四方大帝在幽冥地府中地位然,凌駕諸王,只在神龍見不見尾的北陰酆都大帝之下,因此得入神宮者非但能習得一身好本事,如若被大帝看中,還會在將來擁有難以想象的權勢。
羅浮山,大雪紛飛,幽冥地府的雪不同于塵世中的飛白連天,它周身上下透著靜謐而詭異的藍光,落在地面亦不會融化,宛如一片片深藍色的落葉,鋪得厚厚一層,輕踩上去出 嚓 嚓的聲響。在羅浮山紂絕陰天宮之末,是下人們的廂房,雖不簡陋,但卻是尋常木料搭建,北風刮來,總會躥入幾絲,嗖嗖作響。正午時分,下人們都去大廳取食,廂房中空蕩蕩的,只除了尾末的一間中,七八歲的小廝盤坐于矮塌上,凝神吐氣,卻是在利用這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光進行修行。
各大神宮選徒嚴格,非擁有上佳資質者不得入,而想進宮為僕者,資質也需在常人之上,他們雖無法習得鬼道真傳,但入門的修行法訣卻和內門弟子一樣,也算是神宮對奴僕們僅有的一點施舍。
「還是沒能突破第三轉。」
那小廝撓了撓頭,起身走下床榻,迷茫地望向窗外。無論世俗還是地府,絕大多數少年誰不想修得大道,擁有一身令天下震驚的本事,成為人上人。然而,不談修行之路的艱險,就是資質也各有不同,資質好的人天生就佔有優勢,而眼下這個小廝資質雖比常人高出那麼一點,可在這偌大的紂絕陰天宮中,卻屬于劣等。
天空中,瑩藍亮的雪花飛舞若蝶,冷風竄進屋子,小廝下意識地抱緊雙臂,眸底浮起幾分黯然,就在這時,他眉頭微皺,卻是在屋外的落雪中劃過一抹金光,卻是終年幽藍的羅浮山上從未出現過的色彩。小廝猶豫著處打量片刻,隨即推開木門走出屋子,懵懵懂懂地朝著那抹金黃走去。
「呼」
北風從山巔卷來,呼嘯不止,那小廝微微一怔,卻是那抹金黃的光暈陡然向他飛來,圍著他盤旋幾遭,爾後一寸一寸地沒入他額心。小廝面頰陡然僵硬,眼神不住變換著,身體亦劇烈顫抖起來。金光順著他的額頭慢慢往下游走,脖頸、前胸、後背、四肢
深藍的大雪從天而降,琉璃般的雪花在小廝肩膀堆上高高一層,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轉過身來,邁開僵硬的腿腳,直直向山崖處走去。幽冥地府奇異的景致沒入眸子底,他遙視著高天廣地,目光純粹無暇,可面容卻沉凝著,如不波古井,漸漸的,一縷僵硬的笑容從嘴角劃開。
「皇天在上,人如螻蟻,翻身而起,人人為皇。我得宏願,普渡眾生,三百教義,皆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從此往後,八荒四合,千朝萬代,人人為皇,皆可上皇天」
隆隆梵音響起,回蕩在羅浮山上下,在紂絕陰天宮主殿中,陛座上盤膝吐氣的男子眼楮猛地睜開,精光暴綻。他起身,走到窗欞前,目光穿透崇山峻嶺,落向那個廂房外神情憨厚的小廝,目光閃爍,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
「來,我們繼續干」
秦廣宮中,滿臉虯髯的秦廣王拍著身前的大甕,氣勢洶洶地盯向對面的男子,一副不喝光誓不罷休的模樣。
周繼君赤紅著臉,打了個飽嗝,他看向身前空空如也的五只大酒甕,淡淡一笑,搖搖晃晃地起身,一巴掌拍下去,那些酒甕盡裂成粉碎。匆匆的腳步聲從殿外響起,侍衛們驚疑地探頭看來,大殿中,秦廣王也是一巴掌拍碎身前的十余只酒甕,偶爾仰頭大笑起來。侍衛們臉上浮起古怪的神色,隨後疑惑地折身走回。
「小兄弟,你的酒量就這麼點?」
秦廣王眯著眼楮,上下打量著抱起一甕酒的周繼君,勾了勾手指道。
「你今日起碼再喝個十甕,否則,休想娶走我女兒。」
「噗」
周繼君一股氣沒憋住,將口中的酒水盡數噴出,眼底閃過清明之色,轉而又變得渾濁無比。周繼君抹了抹嘴,漲紅著臉道。
「王上你誤會了,我可從沒打過你女兒的主意。來,來,我們接著喝。」
「誤會個屁」
周繼君眼前一花,就見秦廣王笨重的身體撲通一聲落到自己的席案上,他就這樣蹲在案上,虎目圓瞪,上下瞅著自己。
「你一路抱著我女兒過來,佔盡便宜,我女兒雖然國色天香為南帝親傳弟子,可她一黃花大閨女被你佔了便宜,以後又有誰肯要她」
說著,秦廣王怒氣騰騰地拎起酒甕朝嘴里灌去,目光卻在悄悄打量著周繼君。
「我已有妻室。」
周繼君醉醺醺地開口道,余光中,殿門口那道婀娜的身影若隱若現。
「有妻室又如何,這男人在世,像小兄弟這般英豪,誰又沒個三妻四妾?哼,你到底要不要我女兒?」
「我此生情緣已盡,恕難從命。」
「嗯?」
秦廣王重重地摔下酒甕,眼楮瞪得老大,凶神惡煞般地盯著周繼君,而周繼君也不甘示弱,絲毫不懼地迎著他的目光。兩人都醉醺醺,眼皮上下打顫,看似神志不清,可實則心底清醒無比。
「我可憐的女兒吶真是命苦,三歲死了親娘歲死了爹死了義父,被那該死的杜老頭收為徒兒,現在又遇到負心漢登徒子」
秦廣王抹了抹干澀澀的雙眼,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哀嚎起來,直听得周繼君頭皮麻,卻也大開眼界,這地府的君王和人間的君王果真不同,至少面前這秦廣王如此,毫無君王的樣子,竟和街頭那些賣藝不賣身的老頭兒一個德性。
「王上,此事並非沒有兩全之法。再說,我一路前來只是踫了公主的腰而已。」
「模了我兒的腰身還嫌不夠?你還想踫哪」
秦廣王鼻子里噴著黑氣,直勾勾地盯著周繼君,翻卷的嘴唇不住蠕動著,好似像要把周繼君吞入月復中解恨般。
大殿內忽然靜了下來,兩人目光分開,望向別出,大殿內的氣氛微微僵硬。
良久,卻是秦廣王先開口了,他長嘆口氣,臉上浮起猶豫之色,爾後開口。
「既然你看不上我女兒,老秦我也不勉強。但你畢竟又佔過我女兒便宜,這樣吧,讓我女兒認你做個兄長總可以吧。」
聞言,周繼君心中微覺古怪,就算自己救了廣泉公主和磷火城,可秦廣王承諾助自己修出那第九道先天精氣也算是報恩了,為何如此熱心腸,拐彎抹角地非要和自己搭上關系。他可是這幽冥地獄的一方主君,修為高達法天,自己和他比起來恰米粒與皓月,相差何止千萬里。
眼見周繼君面色猶豫,一直裝糊涂的秦廣王也不由得動了真怒,他「嘩啦」翻身躍下,大手一拍席案,冷聲喝道。
「莫非你連這個也不肯?」
法天的氣勢將周繼君牢牢鎖定,似乎一言不合就要下殺手,周繼君嘴角泛起苦笑,抱拳道。
「非是不願意,只不過在份低位,不敢高攀。」
「你也知道是高攀了?」秦廣王胡須翹起,哈哈一笑用力拍著周繼君的肩膀,不理會他滿臉痛苦揚聲道,「就這麼定了,從今日起你銀尊者就是我女兒的義兄了,也是我的義子,還不快來拜見你老子。」
周繼君臉色一沉,秦廣王察言觀色,又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
「說笑說笑,你們交你們的,我們交我們的,互不相干。小兄弟呵,你可是姓周名繼君。」
「王上如何知道?」
「你還真喝糊涂了?我身為地府君王,掌管人間策籍,又怎會不知你的姓名。」秦廣王上下打量著著周繼君,眼楮微微眯起,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龍蛇符令扔予周繼君,「適才我分心神命人查了下你的平生往事,才知你也是一無名小洲中的英豪霸主。此乃我秦軍兵符,周兄弟可憑他在世俗召出三千陰鬼兵,雖然只能在夜間,但他們每人都有地境中上品的修為,且令行禁止,好使得很。」
接過龍蛇兵符,周繼君踟躇著,還是將它放入懷中,心中卻愈古怪起來,這秦廣王對自己似乎太好了點,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非他有何圖謀不成。
「哈哈哈。」看著周繼君將兵符收下,秦廣王滿意地點了點頭,「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周兄弟,日後我女兒有何難處,還望兄弟能擔待幾分。」
「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想必陰冥之氣也已經化入周兄弟體內,只等你煉化了。」
說著,秦廣王招了招手。
「來人,帶周兄弟去法殿,他要閉關修行,任何人不得踏入法殿半步。」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動,心念沉入體內,在藏象之府中果然沉凝著一團陰冥精氣,卻是隨著適才周繼君飲下的酒化于此,且乖巧無比,不在像磷火城前那般躁動。眼中閃過感激之色,周繼君高舉手臂,朝著秦廣王作了個揖,不再多言,隨著宮人趕向法殿。
又飲了口酒,秦廣王臉上的迷糊之色一掃而空,他深深地看向周繼君遠去的背影,嘴角微翹。
「父王」
耳邊傳來一聲嬌嗔,秦廣王扭頭看去,就見躲在殿外多時的廣泉公主走了上來,緊咬朱唇,面色復雜變幻。
「我的乖女兒呵。」秦廣王看著趴在自己膝上,目光黯然的少女,輕嘆口氣伸手撫模著她的梢,「果然長大了,不但不再頑皮了,還會為父王分憂,帶回來這麼一個潛力空前絕後的地仙來。只可惜,他終究還是塵世人,配不上我的乖女兒。」
泉公主嚶嚀一聲,美艷的面龐慘白如紙,「父王放心,女兒也只是看中了他地仙的身份傳說畢竟是傳說,千年嫁給地仙的那地府女子最後也是不得善終,女兒再不會往那方面想了。」
幽幽一嘆,廣泉公主收回那道追著白衫的目光,將頭深埋進父王的膝中,輕聲問道。
「我看他對地府的狀況絲毫不知,應當不是西樓的人,難得這天地間還有這樣一個無門無派的地仙,確實能為我秦國所用。可父王似乎對他太看中了,再怎麼說他也不過是人尊,父王居然讓他做泉兒的義兄,還賜予兵符」
「女兒呵,你猜他多大了?」秦廣王不答反問,意味深長地望向廣泉。
「能修煉成*人尊,還能分心修煉地仙之道,至少也有兩百余歲。」廣泉公主疑惑地望向她父王,目光漸漸變化起來,「那他到底多大,一百多歲?」
「哈哈哈」秦廣王捏了捏女兒的臉蛋,仰頭大笑,「女兒你這次可是帶回來一個寶貝。我命判官查了下生死簿,說出來恐怕會讓你大吃一驚,就是你父王我剛知道時也是嚇了一跳。他今年才二十有二,只比女兒你大上一歲。」
「什麼」廣泉公主臉色陡然一變,怔怔地望向秦廣王,滿臉不可思議。
「還有一事更令人驚訝,嘖嘖」秦廣王深吸口氣,臉色變幻,半晌開口道,「他的命冊分為兩部分,第一本記載的乃是他原本的命數。天生廢體,七歲家門慘遭劇變,流落街頭,十歲離父前往別處,十三歲自盡而亡可這原本由天數安排好的命運竟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改變了,十歲離父前往別處,十七雖下山回京,二十一歲成就一方霸業,二十二歲二十二歲後,他的命數已不見于生死簿上。」
「這又是為何?」廣泉公主此時方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因為,他原本的命數已被自己打破,從此以後,他的命運再不由天定,還是由他自己主宰。世俗中人的命數都由天定,記載生死簿中,只有仙神妖魔或是淵源深厚的修煉門派弟子,他們的命數才不被錄下。」秦廣王遙遙看向宮外幽藍的天宮,淡淡地說道,「凡是如周兄弟這般,掙月兌了原本的命數者,將來的成就都不可限量。在這天地間,也只有幾人做到,其中最有名的,也是女兒听說過的,就是他。」
「是誰?」
「齊天君聖。」
秦廣王緩緩說出這個名號,臉色微微紅。
冷吸聲從身下傳來,廣泉公主慘白的臉上也浮起淡淡的紅暈,良久,她平復了心思開口道。
「這麼說來,這位銀尊者日後的成就絕對不在齊天之下如此,今日這場交好也算劃得來。」
「哈哈哈哈,你父王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半月內,他定能成就通天,等日後他也會記得是在我秦王宮中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就在這時,秦廣王心中微動,詫異地起身向殿外走去。秦廣國上空,深藍色的天穹上,漸漸破開一道裂縫,流雲飛旋,電閃雷鳴。下一刻,一道粗長的紫電飛也似的劈向秦王宮,深深插入其中一殿。雷勢不止,愈來愈大,接連九道天雷劈下,偌大的秦王宮竟微微晃動起來。
秦廣王咬著下唇,就覺九道奇異的精氣從身後的宮殿中飛出,直射向天際漩渦處,宛若通天之柱般將這天與地連在一起。玄奧浩瀚的氣息從深宮傳來,秦廣王詫異地張開嘴,半晌,才喘著粗氣,喃喃道。
「竟有九數通天他到底修煉的怎樣的古怪功法。」
「父王,他該不會是突破了吧。」身後,廣泉公主輕咬朱唇,難以置信地望向天地間那九道光柱,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磷火城前,白衣男子一劍劈飛敵將的英姿,「方才煉化出先天精氣,這麼快就突破傳說中的那地仙,也不過如此呵。」
眼中閃過黯然之色,廣泉公主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愫,掙扎著,卻又想逃避。良久,她轉身,裙袂飛揚的瞬間,就見父王揮手將判官府中的生死簿卷來,紙頁翻飛,大片大片的空白里終于浮出一行若隱若現的篆文——
秦宮法殿中,周繼君長吐口氣,雙手抱圓,輕輕推開,眉宇間流轉著淡淡的雲氣,宛若墜世仙人。十歲上落雲,苦修十二載,大小戰役數十場,越級十余場,殺人不計其數,直至今日,周繼君終于突破人尊,真正邁入通天。通天者只要避險躲劫,與天同壽亦有可能,也就是世俗人口中的仙神,可對于周繼君來說,卻是剛剛踏上追尋大道的路途。
「九年之期呵,不想五年就破去了。」
周繼君收斂氣息,自言自語道,眸光飄向天際,陳年往事慷慨激昂滑過心頭,他終于踏上了七州巔峰,可那個曾經並肩作戰的男子卻再也看不到了。淡淡的憂傷涌上眉宇,周繼君轉目向殿門看去,就見秦廣王滿臉喜色地走了進來,朝他連連拱手。
「恭喜周兄弟突破通天,年僅二十二歲的通天強者,嘖嘖,前途不可限量。」
「多虧王上相助,君才會這麼快就突,此恩永不相忘。」
哈哈一笑,秦廣王搖了搖手,他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眼中流露出幾分稀奇。
「周兄弟修煉的功法果真奇特,老秦我之前還未覺,你竟是煉化了九種先天精氣以成通天,這個」
「莫非有不妥之處?」
眼見秦廣王面色遲疑,周繼君眉頭微皺,開口問道。
長嘆口氣,秦廣王自尋了一只矮礅坐下,猶豫著說道。
「先天精氣對于吾等修煉者來說乃是重中之重,也是日後突破的關鍵之一。通天以上,想要突破後續境界,對道力已沒多少要求,因為通天者煉出道力的度乃是之前境界的千百倍。然則卻需得不斷煉化先天精氣,讓它成為天地人三者的橋梁,以便生出藏象等你修煉至通天上品,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一道先天精氣尚難煉化,更何況九道。」
眼見周繼君臉上泛起紅光,眼神閃爍不定,秦廣王還當他听到自己的話後變得憂心忡忡,不由得笑了笑,安慰道說。
「不過修成九數先天精氣突破通天者你並不是第一個,但也屈指可數。他們修行進度雖然緩慢,可九乃至尊之數,修煉出九道精氣所掌握的力量遠他人,當為同級修煉者中的翹楚,亦有人仗此越級挑戰而勝。九數通天,可以掌握九種天地人合一之勢,周兄弟日後自己琢磨罷。」
周繼君漲紅著臉,捏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非是擔憂,卻是欣喜若狂。若真如秦廣王所言,藏象是從通天突破到法天的關鍵,想要突破至法天必須生出藏象,卻只是後天藏象,而周繼君所擁有的則是先天藏象,那麼他日後突破到法天將不再有屏障,只需不斷煉化道力即可。
心念飄過體內藏象,周繼君注視著從藏象中流轉出的先天精氣,陡然間察覺到這九種精氣比之從前又多出幾分變化,可藏象卻一如既往,並沒出現任何異狀。
「若生成藏象則能突破法天,那我修為達到通天,又早已擁有先天藏象,應當有所征兆才對。」
周繼君喃喃低語道,臉上浮起疑惑之色,就听耳邊傳來秦廣王渾厚粗獷的聲音。
「修行一道當小心翼翼徐徐前進,周兄弟,急不得呵。」
將心念收攏,周繼君自嘲地笑了笑,他剛剛突破通天,卻又迫不及待地覬覦起那法天境界來,貪婪之心乃是修行一道的大忌,正如秦廣王所言,修行當穩中求進,切不可急躁。
「受教了。」
周繼君拱手淡淡一笑道,目光無意間飄過秦廣王手中的冊籍,翻飛的書頁中許多名字落入周繼君眼中。
「周兄弟在想什麼呢。哈哈哈,這是老秦我的命根子。」眼見周繼君盯著生死簿,心情大好的秦廣王也不掩飾,晃了晃手中的冊籍道,「當年這地府還未大亂時,老秦我被大帝委命,專管人間的長壽與夭折、出生與死亡的冊籍。統一管理陰間受刑及來生吉、凶。嘿嘿,我手中這個乃是地府重寶,傳說中的生死簿。」
目光直直盯著生死簿,周繼君眸底浮起一層淺霧,良久開口幽幽道。
「傳說中的生死簿呵,這世間生靈真的會有輪回轉世。」
「當年是,只不過現如今」秦廣王踟躇片刻還是說了下去,「現如今地府征戰連連,老秦我雖然執掌生死簿,可其他各大王都有召喚死人鬼魂之能。穹宇世界中人生死,只要心神未泯滅,鬼魂都能下我地府,可卻會被各方勢力瓜分,補充兵源。」
「什麼」聞言,周繼君臉色陡變,嘴唇張了張,卻沒說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秦廣王幽幽一嘆,模了模扎手的虯髯道,「你想讓我幫你查過世的親朋又好友如今怎樣,查是可以查出,可若他們落在其他勢力手中,老秦我也無可奈何。地府中有一地名曰往生泉,里面的泉水就是世間傳說中的孟婆湯,大亂起後,那婆娘也不知去哪了,往生泉也被我們十王所用,派人從里面汲取孟婆湯,給鬼魂們喝,放下前生之事。」
頓了頓,秦廣王抬頭望向周繼君道。
「你還要查嗎。」
繼君面無表情道,「還請王上幫我查下七州將門周府族人的下落,以及七州皇室旁支中人,千寧臣。」
無奈地搖了搖頭,秦廣王口中念念有詞,伸手朝生死簿上一點,書頁嘩啦啦地翻開。半晌,秦廣王看向停下的那一頁,眼中浮起遺憾之色。
「周氏一族蒙冤而死,進我地府後被楚江王招入麾下,皆為一方守將。」
「一方守將?」
「生前有本事的人入我地府後也會被各方勢力委以重用,一方守將,如果能立下大功,那楚老兒也會賜他們鬼道功法,說不定日後也能成就鬼仙之位。
秦廣王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周繼君,也不言語,繼續向後翻去,不多時停下。
「千寧臣,又名千初澤,乃是重傷不治而亡。咦,他居然被那個人留下了。」
秦廣王滿臉詫異,目光閃爍不定。
「誰?」周繼君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我幽冥地府中的最強者,北陰酆都大帝。嘖嘖,這下更不好辦了,給老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從大帝那要人呵。不過,你這位朋友可謂是福緣深厚呵,居然能得到北陰酆都大帝的賞識。」
「那北陰酆都大帝又會對他如何。」
看著唏噓不已的秦廣王,周繼君眼中浮起幾分希冀。
「有兩樣,一是留他在身旁,為僕也好為奴也罷,反正都會傳他最正宗的鬼道功法,將來定能成就鬼仙,只不過卻只能行于陰間和夜里。還有種可能,就是讓他重新投胎,進入穹宇世界輪回之中,不過他的前塵往事都會忘得一干二淨。」
「重新開始嗎,若真能這樣,也不錯。」
深吸口氣,周繼君輕聲道,目光飄蕩開來,就在秦廣王準備將生死簿合上時,周繼君心頭微動,突兀地伸手按上生死簿。
「怎麼?」
秦廣王眉頭蹙起,眼中閃過寒光。
「王上可否再幫我查幾人,他們如今尚在世。」
「這有何難。」秦廣王灑然一笑,輕輕推開周繼君的手,牢牢握住生死簿,「周兄弟請說。」
「七州周家周久,洛青游,洛滌塵。還有七州月羅剎、四大部洲沙摩尼」
「夠了夠了。」秦廣王好笑地望向周繼君,「莫非你還想讓我把你那洲所有人都查一遍不成,有時候,知道太多天數並不是一件好事呵。」
揶揄地看向面色微紅的周繼君,秦廣王搖了搖頭,口中念念有詞,隨著生死簿書頁翻飛,無數凡人被注定好了的一生如流水般滑過眼簾。
「七州人周久,三十蒙劇變,後出海外,安度一生,元壽一百三十載。七州人洛青游,為周久妻,出海外,元壽八十載。七州人洛滌塵元壽七十六載。咦,你說的沙摩尼並無記載,看來不是神通者後裔,就是大宗門的子弟了。」
「他是佛家弟子。」
「原來如此,佛家和吾地府向來不對路,佛家子弟的生死之數亦不錄于生死簿月羅剎。」
秦廣王微微一怔,眼中漸漸浮起驚詫,他抬頭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爾後哈哈大笑起來。
「周兄弟,你說的那位月羅剎可是你的好友。」
「正是,怎麼了。」
「嘖嘖,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呵,你這位月兄弟竟然也是後天改變命數者,如你一般,他的命數不再由天定,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周兄弟,你只管問他人,卻也不問問你自己在這生死簿中的命數,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繼君淡淡地開口道,心底卻長舒口氣,濃濃的喜悅之情涌了上來。之前他雖也想問自己這一生的生死吉凶,可猶豫良久還是沒有開口相問。冥冥之中,卻是有什麼堵住了他的話,或許是面對茫茫天道,周繼君心底亦升起了良久未有過的畏懼,然而,從此刻起,周繼君再無任何懼怕。
「爹娘和滌塵都沒有長生的機緣嗎。」
眼中飄過黯然之情,周繼君目光死死盯著生死簿,面色復雜變幻著。誰說追求大道者就必須割斷所有的情思,父母養育之情乃是天地第一恩情,如若忘棄,就算掌控大道成就傳說中的仙神又如何,到頭來卻是畜牲都不如。
「嗯?」
眼見周繼君又將手伸向生死簿,秦廣王瞪圓了雙眼,將生死簿藏進懷中。而周繼君則保持著伸著手的姿勢,怔怔地望向秦廣王。
「嗯。」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地對視,誰都沒有再開口。半柱香時間過去,秦廣王長嘆口氣,揉了揉酸漲的雙眼,余光瞟向滿臉堅決之色的周繼君,遲疑著開口道。
「生死簿不可改。」
「鬼魂都可不入輪回,這地府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周繼君伸長手,死死盯著秦廣王,咬著牙道。
「若王上能讓我父母妹妹不入輪回,不為天數掌控,我x後定有相報,就算讓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秦廣王滿臉嚴肅地搖頭道。
「若將他們從生死簿中勾掉,我秦廣王公道何在?天數不可違,若胡亂改變,必遭天懲。」
「老秦你勿拿這些話糊弄我。」周繼君輕笑一聲,將急躁的心緒平復,走了幾步開口道,「我知道,凡事都有代價,你且說需我怎樣才能換得他們月兌離天數。」
「做我女婿。」
「你不行除了這個,任何要求都行。」
周繼君毫不避讓地迎上秦廣王的目光,良久,秦廣王幽幽一嘆道。
「你卻是太為難老秦我了。也罷,看在我和周兄弟一見如故的兄弟情分上,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即可。」
「何事。」此時,周繼君終于知道了這秦廣王臉皮之厚,恐怕百十個皇宮都比不上。
秦廣王嘴角微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遞給周繼君。
「此乃幽冥契約,從上古時候傳下來,分為奴僕、臣屬以及盟友三種,簽下契約若違諾者,無論他修為有多高深,即便是君聖,亦會被天地不容,道力散光而亡。」
頓了頓,秦廣王看了看周繼君的臉色,接著道。
「我手中這份乃是最為平等盟友契約,不過我為主盟,你為客盟,你若簽下這份契約,老秦我就勉為其難,冒著天道懲罰,為你修改這生死簿。」
接過幽冥契約,周繼君輕輕念誦著。
「即日起,我周繼君和秦廣王結成盟友,一方有難,取出契約,另一方需得全力相救,如違此契約,天地不容」
「結成盟友沒想到王上如此看重我。」周繼君沉聲道,他又看了遍契約,抬頭望向秦廣王,「這主盟和客盟又有何區別?」
起身,秦廣王負手背著周繼君走了幾步,沉聲道。
「主盟者,有撕毀契約的權利,而客盟一方則沒有。這條件是有些苛刻」
「我同意了。」
男子清朗的話音從背後傳來,秦廣王眉梢浮起喜色,心頭撲通撲通直跳。他看中的不是現在的周繼君,而是他逆天奪命的潛力,以今日的恩惠換的日後一絕世強者相助,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了。
「周兄弟只需按上血印即可。」
秦廣王長舒口氣,回身走向周繼君,接過簽訂的契約,爾後伸手從懷中掏出生死簿,翻倒周久三人所在的那幾頁,微微猶豫著,卻是在思索如何修改。
就在這時,那只手又伸了過來。
「嗯?」秦廣王虯髯翹了翹,疑惑地望向周繼君。
「我來改吧。」
周繼君淡淡地說道,他眼中精光忽閃,眉宇間涌出幾絲興奮之色,轉瞬即逝。
「這小子,莫非逆天改命改上癮了。」
秦廣王嘀咕道,猶豫片刻還是鄭重地將生死簿遞給周繼君,全身氣息凝聚在雙臂間,滿臉警惕。這生死簿乃是他的命根子,若在往日,絕不會輕易交給他人,可今日他與周繼君剛剛結成盟友,此舉一是表示誠意,而來周繼君修為遠遜于他,且是在自己眼皮下,秦廣王亦可放下幾分心。
「人活于世,卻往往身不由己,命數皆由天定天數可恨」周繼君看著生死簿,那些記錄著父母妹妹一生的篆文如流水般掠過眼前,良久,他深吸口氣,竟伸手抓住那幾頁紙。
「且慢。」
秦廣王心頭一慌,他剛想出手制止,就見周繼君猛地抬手,那幾張紙都被他撕下,轉眼間化作齏粉,飄散在大殿中。
「轟隆隆」
萬里晴空中陡然響起暴雷聲,陰雲翻卷,只聞雷聲卻不見雷光,可這聲勢卻浩大如斯,宛若天怒,整個秦廣王國都匍匐在旱雷之下,微微顫抖著。
白衣青年灑然而立在殿中,隨手將生死簿丟給秦廣王,透過窗欞看向窗外,嘴角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哼,裝模作樣,也不怕遭雷劈。」
秦廣王接過生死簿,眼中浮起心疼之色,爾後眉頭竟微微抽搐起來,心底深處,漸漸浮起一個人影。那個人同樣也是逆天改命,成就無上大道,將四海攪亂讓天宮不得安歇,然後竟直下地府黃泉,找上門來,逼自己交出生死簿,滿臉譏諷地從前翻到尾,隨後找到一頁,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殤。再然後,他伸手將那一頁撕成粉碎,揚長而去。
他也是來為別人逆天改名的,從此不墮輪回,秦廣王依稀還記得,在那張紙上記載的似乎是一個女子
「還真像呵,都是生來與這老天做對的人。」
秦廣王收回思緒,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青年,臉上又回復了之前的粗獷之色。
盤桓于地府將近半月,周繼君幾度告辭皆被秦廣王強留下。周繼君牽掛七州戰局,巴不得立馬回轉,可每每開口時候,秦廣王總會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將他的話堵上。再加上地府里新奇事物層出不窮,往往周繼君覺得乏味時,秦廣王總會命人送來許多好玩的東西。例如飲馬黃泉的陰冥肉芝,它的相貌和人相似,卻只有拇指般大小,喜歡駕著馬車,晝伏夜出,世俗中人若食之,能生出陰陽眼,可以生魂游地府,陰間鬼怪食之則能立即成就鬼仙功果。亦有地府法寶神兵,比如那把追魂弓,在世俗祭出此弓,一旦射中,可將對方的心神魂魄與剝離,不戰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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