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305章︰兀那虎鯨(上)

作者 ︰ 白無心

林沖強笑道,目光掠過和自己親近的數名好漢,只見他們也和自己一般,一副憂心忡忡之相。

「既然無事,那就繼續商議,不知誰願下山將那頭玉麒麟請回山上。」

說著,宋江目光移向下首一名面容清 神色淡雅的書生,那書生不是別人,正是梁山第一軍師,吳用。

「吳用不才,願行大名府,請來盧俊義。」

「好,好,既然軍師願意出馬,那再好不過了,軍師若需人手,盡管道來。」

「此行雖非戰事,可大名府為北京,乃河北第一個去處,更兼又是梁中書統領大軍鎮守,不異于龍潭虎穴。吳用需要一膽大的伴當隨行,再有數名好漢相助。」

說著,吳用手捋胡須,望向宋江背後的黑大漢,淡淡一笑道。

「吳某想借李逵一用,不知哥哥可否答應。」

宋江尚未開口,李逵就已操著兩把斧頭跳將出來,拍著胸脯高聲叫道。

「勿用再問宋江哥哥,軍師哥哥,小弟這就與你走一遭。」

見狀,宋江頷首而笑道。

「這黑廝就交由軍師,卻不知先生還要哪幾位好漢相助。」

深深看了眼故作高深莫測的公孫勝,吳用輕搖羽扇,點向堂下幾名好漢,幽幽說道。

「我已定好計謀,此行當有九名好漢相助方能見效,林沖,呼延灼,魯智深,劉唐,徐寧,楊志,阮小二,阮小五,以及阮小七。」

聞言,這九名好漢齊齊出列,可面上都浮出幾分不安,互視一眼,誰也沒開口說什麼。

一頓筵席送陸,吳用自領李逵和九名好漢下山,借著公孫勝變化出的雲座,只用了半日時間就到達大名府。

大名府中,有一大戶,戶主盧員外,雙名俊義,綽號玉麒麟,為河北三絕。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藝,棍棒天下無敵,自幼喜好兵書,習得文韜武略。奈何時天下混亂,朝野烏煙瘴氣,當地官員屢次招攬,都被盧俊義推辭,三番五次下來,盧俊義反倒聲名遠播。

這一日,盧俊義正在解庫廳前坐地,看著一班主管收解,只听得街上喧哄,喚當直的詢問,卻是大名府來了個算命先生,在街上賣卦,要銀一兩算一命,且後面跟著個又黑又壯的矮道童。聞言,盧俊義暗道,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廣學,于是就命人將算命先生請入府中。

「你就是那開價一兩的算命先生了。」

上下打量著吳用,盧俊義只覺此人儀表不俗,不由得心生好感。

「小生姓張名用,自號談天口,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卻需卦金白銀一兩,方才算命。」

吳用欠身一禮,滿臉桀驁不馴之色道。

見狀,盧俊義愈發覺得驚奇,連忙請吳用主僕二人入後堂小閣中,分賓主落座,命人取白銀十兩給之,隨後自敘生辰八字,請吳用替他算命。

吳用取出一排鐵算子,排列在桌上,演算開來,陡然間,吳用臉色陡變,抓起算子重重拍在桌上。

「怪哉」

盧俊義失驚,趕忙開口問道。

「不知在下何凶吉。」

思索片刻,吳用手捋胡須,沉吟著開口道。

「員外命相大吉,用本想借此取銀而已,不料一算之下卻發現近日里,員外命途大變,不出十日,必有血光之災,家人離棄,財不能保,死于刀劍之下。」

「哈哈哈,先生謬矣。盧某出生北京,長在富戶人家,祖宗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更兼盧某做事謹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又無寸男為盜,亦無只女為非,如何能有血光之災?」

吳用改變容色,急取原銀付還,起身便走,唏嘆而言道。

「天下原來都要人阿諛奉承。罷了,分明指于平川路,卻把忠言當惡言。如此,用告退。」

聞言,盧俊義面色一黯,雙手捏緊桌角,緊咬牙關,良久開口道。

「先生留步。若真如先生所言,卻不知如何解之。在下專听,望勿隱匿。」

踟躇半晌,吳用長嘆一聲,止住腳步,回身怔怔地看向盧俊義,搖頭道。

「員外貴造,向來都行好運。但今年時犯歲君,正交惡限,此乃生來分定,本不可逃。然用為員外強算天機,得一逃命之法,只要員外前往千里外的東南之地,方可免此大難。」

說完,吳用也不取銀子,只是在牆上寫下四句打油詩,爾後帶上李逵拔腳就走,只留盧俊義一人在閣內唏噓長嘆。

「罷了罷了,江湖術士之言,權當笑耳罷了。」

良久,盧俊義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起身走出小閣,忽見一俊朗青年急匆匆地跑出,迎頭撞個滿懷。此人也是北京人士,自小父母雙亡,被盧俊義養在家中。為見他一身雪練似的白肉,盧俊義叫一高手匠人與他刺了一身遍體花繡,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此人非但生得俊俏,更兼吹拉彈唱無一不通,擅使短弓,百發百中,又好角斗,一身修為道力傳自盧俊義,已至人尊巔峰。

「燕青,何事慌慌張張。」

張口喝住燕青,盧俊義面露疑色,冷聲問道。

「無他,小乙正要出門耍去。」

燕青故作淡漠的一笑,抽著空子,就要閃身,卻被盧俊義一把叼住袍袖。

「究竟何事,小乙你連我也要欺瞞不成?」

深吸口氣,燕青看了眼盧俊義,雙目發紅,重重地跪倒在地。

「員外見諒,非是小乙欺瞞,只不過此事實在難以啟齒員外若真要知,可去佛龕後的密室一看。」

心中微微悶氣,盧俊義不再多言,拽著燕青就往佛堂走去。佛龕後,大門緊縮,盧俊義看了燕青一眼,猛地一拳擊出,大門裂成兩片,密室內傳出驚呼聲,盧俊義放眼看去,心頭陡然騰起滔天大火,雙目發黑,險些昏厥過去。一男一女赤身,此時正從床榻上爬起,頭入搗蒜連連叩首。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盧俊義的原配賈氏以及管家李固,本是盧俊義最親近之人,孰料竟背著他行這苟且之事。

「家人離棄那算命的張用誠不欺我」

盧俊義雙目發紅,又氣又怒之下,一頭黑發瞬間變白,銀絲落于腰間,隨風飄舞。

「你們,你們」

盛怒之下,盧俊義漲紅了脖子,咬牙切齒,卻已說不出話來。眼見那只大手向腰間落下,李固和賈氏心知不妙,剛想逃跑,卻見一道銀光閃過。盧俊義手起刀落,鮮血濺灑一地,兩顆頭顱咕嚕咕嚕地滾向密室外。

這方世界的好漢大多是慷慨悲歌之士,心有不平氣,拔刀相,殺起人來毫不顧忌,即便盧俊義為河北第一名士,冠絕天下的玉麒麟也無法免俗。深吸口氣,盧俊義扔下腰刀,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兩具尸體,臉色已然恢復平靜。目光移開,落到對面的銅鏡上,那個一頭銀發的男子看似陌生,卻又透著幾分眼熟。就在這時,只听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盧俊義扭頭看去,只見那燕青正滿臉慌亂地翻箱倒櫃著。

「兀那小廝,連你也想背叛我?」

盧俊義勃然大怒,伸手卷起道力就要將那腰刀吸來。

「老爺誤會了,小乙是在為老爺收拾細軟。」

「收拾細軟?」

盧俊義眉頭微皺,面露疑色道。

「正是。」

說話間,燕青已然打理好兩三個包裹,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燕青朝向盧俊義欠身道。

「這對狗男女雖行那苟且之事,可罪不及誅,如今老爺已將他們殺了,卻已犯了官司。老爺,為今之計卻是走為上策暫且避一避風頭吧。」

聞言,盧俊義面露深思之色,想到不久前上府的那個算命先生,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

「那張用說我近日會生大變,果然,他剛走,這對狗男女就被我捉了個現行。這樣看來,的確要避一避風頭,可這世道如此之亂」

眼見盧俊義喃喃自語,面色復雜變化,燕青嘴角含笑,又做一禮道。

「老爺不必多想,我們此去只是為了避一避風頭,既不結官,也不為寇,只做那紅塵隱士,待到此事過後,老爺再回大名府,想必也不會再有人記得。」

「也好,就听你之言,我們即刻出發。」

盧俊義點頭稱是,自卷起一只包裹,拉上燕青就向佛堂外走去。經過小閣時,燕青目光落向牆壁上,神色微凝,在那牆上刻著一首四行詩,卻是吳用臨行前所留︰蘆花從里一扁舟,俊杰俄從此地游。義士若能知此禮,反躬逃難可無憂。

一主一僕不及入夜便匆匆忙忙向東南趕去,只攜兩匹駿馬三只包裹,偌大的家業也不去管,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三日後來到一處水泊間,正是鼎鼎大名的水泊梁山。尋著山下的客棧吃喝一番,盧俊義便欲帶著燕青啟程,繼續往東南方向趕去。兩人剛出客棧,忽听一陣炮響,只見三四百個小嘍從林間轉來,當中站著一彪大漢,紫黑闊臉,鬢邊生有朱砂記,上面生一片黑毛,江湖人稱赤發鬼劉唐。

「兀那員外,既然落魄,不如來我梁山水泊做一大王,日日大碗酒肉,互相比試武藝,豈不快活?」

听得劉唐之言,盧俊義面露怒容,大喝一聲,從馬背上抽出一條裹金棍,重重地砸在地上,冷喝聲道。

「賊子休想,我盧某乃是清清白白之身,豈能行爾等匪賊之舉。」

「你當真不願意?」

劉唐眯起眼楮,從腰間緩緩拔出樸刀,目光逡巡在盧俊義一頭銀發上,陡然間,劉唐心中一陣恍惚,記憶深處似有什麼在蠢蠢欲動著,可未等他想明,盧俊義已舉棒撲來。河北玉麒麟,棍棒第一大家盧俊義一身修為已至通天巔峰,便是稱他為天下第一強者也不為過。劉唐雖也有通天境界的修為,可實力遠不及盧俊義,一個在馬一個步戰,更兼此時劉唐心慌意亂,不出十合已露敗相。

銀發再度飄過眼簾,看著那雙神采奕奕卻略顯細長的眸,劉唐陡然一愣,卻是已想到了前生之事。

「不對,你是君公子這又是哪?我連雲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心中發慌,劉唐已無半點戰意,虛晃一刀,就欲折身而退,正在這時,一支短箭從斜刺里躥來,正中劉唐的小腿,身形一踉蹌,盧俊義舞動如風的棍棒已然落下。

「啪」

劉唐的腦袋被拍成肉泥,身體斜斜倒下,一眾小嘍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們的步兵頭領,下一刻,作鳥獸狀四散奔逃。

收回短弓,燕青面色微微復雜,打量著負手而立,正在沉思的盧俊義,只覺這一刻他顯得無比陌生,再難以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老爺神武,恭喜老爺斬殺賊人,如此大功說不定能換得赦免也說不定。」

聞言,盧俊義面色絲毫未變,目光遙望向遠山,良久他才收回裹金棍,看了眼興高采烈的燕青,淡淡地說道。

「小乙,你可信人有前生來世。」

「前生來世?老爺,你知道小乙最不信這些神鬼之說的。」

燕青撓了撓額發,上下打量著盧俊義,爾後牽起馬繩,踟躇著道。

「老爺,如今是帶著賊人的頭顱去獻官,還是」

「繼續向前走吧,小乙,這一趟過後你定會覺得不枉此行。」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盧俊義翻身上馬,手持裹金棍,駕馬向東南趕去。

兩人一前一後,行了兩三個時辰,已近黃昏,遠遠地望見一座大林,有千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樹。行到林子邊,只听得一聲呼哨響,又是五百多小嘍從兩邊跑出,盧俊義定楮望去,只見個胖大和尚,身穿直裰,倒提鐵禪杖,站于隊列當中。這和尚身長八尺、腰闊十圍、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腮胡須,因後背有花繡,江湖人送綽號,花和尚魯智深,乃是梁上好漢中有數的強者,通天上品的修為,且天生神力。

「兀那惡員外,竟敢壞我兄弟的性命,灑家和你拼了。」

二話不說,魯智深提起禪杖,身形如風,撲向盧俊義,盧俊義也不懼他,手握棍棒,飛身躍起,當頭劈下。兩人同為當世強者,魯智深仗著力大,而盧俊義力氣不輸他,且棍法精妙,這一戰飛沙走石,當真驚天地泣鬼神,梁山的小嘍們無法承受通天境界的道力,紛紛退讓開,只有燕青勉強能支撐,握緊雙拳觀看著戰局。

百多合過後,兩人依舊不分勝負,就在這時,盧俊義眸中忽地涌出一絲精光,抽身跳出戰圈,大喝一聲道。

「兀那花和尚,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

魯智深見著盧俊義不打了,也抬腳跳出戰圈,緊鎖眉頭,細細端詳起盧俊義來。

「真的記不起我是誰了龍鯨大將」

盧俊義眉頭挑起,低喝一聲,落在魯智深耳邊不異于旱地驚雷,嚇了他一大跳。可下一刻,魯智深臉色陡變,僵硬著身體怔怔地看著盧俊義,眸中漸漸浮起一絲清明。

「惡賊君公子,是你」

魯智深,也就是先前東海邊龍鯨大將低吼一聲,抄起禪杖,剛想施展出他的玄天道意法則,可一試之下卻覺得這個世界仿佛囚籠,將他死死束縛其中,別說玄天了,便連法天境界的天地法則也無法企及。

「這里究竟是哪」

心底一陣慌亂,魯智深舞動禪杖,瘋了般的撲向盧俊義,心神失守下,他的步伐連帶禪法都已變得混亂。

「這里是你永不超生之地。」

耳邊傳來淡漠的話音,魯智深抬頭看去,金輝熠熠的長棍攜著天地之力席卷而來,隱隱間,魯智深只覺得持棍男子一下子變得無比高大,那個獨戰群雄,殺得天翻地覆,血染東海的男子似乎就在眼前。

「差矣差矣,君公子盧俊義本是一人,灑家又何必頻生雜念往事如煙雲,大夢一場罷了,灑家是魯智深還是龍鯨大將又有什麼區別。」

就在裹金棍撲面而來之際,魯智深突然丟下禪杖,長嘆一聲,盤膝于地。

一棍落下,花和尚心無雜念,雖未能善終圓寂,可禪意通達,龍鯨大將的心神飛出,依附于這方天地,從此以後,生生世世只能做那不拒酒肉,一怒拔刀的殺人和尚,成為水滸故事中的一名主線人物,再無法逃離。

「恭喜老爺殺死賊人,這賊人可是梁山有數的人物。」

一旁燕青朝向盧俊義拱手賀喜,可盧俊義卻緊鎖著眉頭,眉宇深處透著幾分憂色。

「奇也怪哉,連龍鯨都能悟出前世,為何我卻始終未能月兌離渾渾噩噩,雖有所覺,可仍舊模糊不清。」

往常周繼君施展輪回.困,將強敵陷入輪回,逐一滅殺,那些強敵直到臨死之前才會記起他們究竟是誰。周繼君化身輪回故事里的人物,先在輪回故事中將他們斬殺一回,如此才能讓他們完全月兌離之前的記憶,從此以後深陷輪回,死心塌地做故事中的主線人物。而周繼君向來扮演著超然的角色,雖入輪回化身故事里的人物,可並不迷失記憶,如此方可得心應手的書寫、操縱故事發展。

然而這一次卻和往常大相徑庭,關于君公子的記憶只是偶爾浮現在盧俊義腦海中,模糊而又遙遠,讓他心頭壓抑而又不安。

「不對勁,莫非哪兒出錯了。」

自言自語著,盧俊義翻身跨上燕青牽來的駿馬,苦笑著搖了搖頭,剛想繼續朝向東南方前進,正在這時,從遠處的山頭忽地響起一陣炮聲,馬蹄聲哄響不絕,宛若雷鳴般,就見遠處山頭飆來大隊人馬,當頭立著七員猛將,各持兵器,冷眼朝自己望來。

「大膽盧俊義,吾等兄弟好心待你,只想將你請上梁上當家作主,不料你卻大開殺戒,壞了我兄弟,今日這水泊梁山就是你葬身之處。」

當先一使槍大漢怒聲喝到,他身形挺拔,豹頭環眼,滿臉滄桑,正是梁山水泊勇武第一的好漢,豹子頭林沖。

「正好七人連雲、龍鯨已死,那剩下的七仙就是他們了。」

眸中掠過一道寒光,盧俊義緩緩舉起裹金棍,手拉韁繩,長嘯一聲,人馬合一,飛身沖向山頭。

這玄道輪回雖然詭異,可只要將七仙都殺上一回,爾後書寫完畢這方先天輪回的主線故事,成就水滸傳,和三國演義一般,成為三道先天輪回界之一,自己也無需再擔憂什麼了。

盧俊義如是想著,手中的棍棒已然轟砸向林沖的槍。

距離山頭不遠的地方,近萬軍馬林立,簇擁著當中那名黑胖矮漢,卻是宋江率著梁山一眾好漢前來,想要親睹玉麒麟的風采。

「可惜,可嘆,不料這盧俊義竟落到這般下場。」

苦笑著搖了搖頭,宋江雖愛盧俊義的武藝才識,奈何他先殺劉唐,又斬魯智深,壞了梁山的義氣,再無法被山上的好漢容下。

「是啊,沒想到他竟落到這般下場。」

羽扇綸巾,氣質灑月兌的軍師吳用淡淡一笑,嘴角浮起幾分揶揄之色。

「蘆花從里一扁舟,俊杰俄從此地游。義士若能知此禮,反躬逃難可無憂。盧俊義反我在他府上留下這首藏頭詩,他自殺了李固和賈氏,官府定以為他有心造反,即便他想回去,也不行了。堂堂玉麒麟盧俊義,河北第一人到頭來只能落到這番下場,的確可惜可嘆作繭自縛。」

最後的「作繭自縛」四字吳用說的極輕,卻只有他背後心神敏銳的公孫勝能听見。

面露異色,公孫勝深深看了眼吳用,傳音入密道。

「軍師似乎有意不想盧俊義上山,巴不得他不得善終,卻不知究竟為何緣故?」

「公孫先生果真機靈。」

依舊是滿臉淡漠的笑,吳用轉過頭,上下打量著公孫勝,低聲道。

「你這個故事里的人倒有幾分慧根,奈何只是被他煉制出的人物罷了,再有道心卻無機緣,只能困于這方輪回中,成為他手中的棋子玩物罷了。」

聞言,公孫勝勃然變色,忍不住低呼了出來。

「吳先生,你你究竟是誰?」

這麼多年來,公孫勝執著于修道,除了隱世不出的師父外,自問這世間再無一人能出己右,然而越修行,公孫勝越覺得天道難測,這方天地就如同一個巨大烘爐抑或是囚籠,將自己死死困于其中,想要掌握機緣命運只是徒勞,隨波逐流于紅塵間,正如吳用所言般,仿若棋子,可這吳用只是區區一教書先生,自己花費數十年才悟出的道理,他竟能談笑間月兌口而出,這如何不讓公孫勝大吃一驚。

「我是誰?」

吳用嘴角微翹,目光遠蕩,落向不遠處那個和七員好漢戰得旗鼓相當的男子,自言自語道。

「差一點點就要被你蒙蔽了,輪回道意,果然不同凡響。若非我離那穹天境界還剩半步之距,說不定我也會像他們一樣丟失記憶,淪為你的玩物。可現如今,這方輪回故事已被我掌握了一半,只要殺了你,便能顛覆這方輪回,重回東海了。」

「殺了你君公子,而且還是在你修煉出的先天輪回里,這樣的戰績連我呂洞賓都有些得意了。」

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下一刻,那只終年被吳用持于掌中的羽扇已變成兩股長劍,在梁山眾人驚駭無比的目光中,他們那位只通謀略不擅武藝的軍師陡然騰于半空,身形如鷹隼,迅疾如閃電,彈指剎那後已飛至盧俊義身後,手中兩股長劍翻飛而出,如龍似蛟,又一個彈指剎那後,長劍重重劈斬在盧俊義的後背上。

「是你怎麼會」

口吐鮮血,余光掠過滿臉淡笑的吳用,盧俊義面色陡變,身體若風中棉絮,搖搖欲墜,重傷之下再無戰力。

潛伏于梁山數年,忍著寂寞和歲月的流逝,只為了這最後的致命一擊,斬殺君公子于他自己的輪回,就仿佛鷹隼捕食,不撲則已,一撲必中,如此便是八仙之首,名動天下的純陽呂洞賓。

「君公子,即便你化身水滸第一人,想要憑此殺我呂洞賓,卻也只是徒勞。你這個梁山好漢的故事到此為止了,臨別前還得稱謝一聲,得你相助,輪回道意我呂洞賓已有所得了,日後若能成就大道,少不得會去公子墳前祭拜一番。」

吳用,也就是呂洞賓仰頭大笑,滿臉掩飾不住的得色,良久,他手捏印法,兩股飛劍升起,好似貓戲鼠般,緩緩逼向面露絕望之色的盧俊義。

「誰說我這故事到此為止了,你雖始終保持清明,可這番故事畢竟是君某書寫的,你又怎麼知道,這水滸第一人是他盧俊義。」

就在飛劍即將落下時,清揚柔和的話音從吳用身後傳來,臉色陡變,猛然轉身,吳用怔怔地看著距自己僅剩三尺的短箭,箭飛于半空,忽地變化成百多支,鋪天蓋地宛如蝗蟲,正是那招以一變無窮的君遠伐

手持短弓的俊美男子淡淡一笑道,弓弦響奏,百多支短箭陡然變疾,彈指剎那間插入吳用的身體,將他死死釘在樹上。

異變迭生,水滸一眾好漢個個目瞪口呆,而身受重傷的盧俊義也是滿臉震驚,難以置信地望向燕青,漸漸的,眸中渾濁之色散去,颯然一笑,強撐起身體朝著燕青拱了拱手。

「這輪回道意果真不同凡響,直到此時才記起原來我是劉海,君兄,你可瞞得我好苦。」

「什麼,你是」

呂洞賓怔怔地看著「盧俊義」,一半驚詫,一半慚愧,張了張口,沒有將話說完。

「我讓坊間傳言,道當今聖上是赤腳大仙轉世,仙界哪有什麼赤腳大仙,可長年赤腳者卻有一個,正是被你們出賣的徒弟。你知我救出劉兄,定會好奇他現在哪,我讓你誤以為他就是哲宗,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想到盧俊義就是劉海,天下第一厲害的人物玉麒麟盧俊義,只會是我君公子。」

燕青搖身一變,眨眼後,白衣銀發的男子出現在呂洞賓身旁。

「你修為太高,和我一樣即將突破穹天,我這先天輪回即便能困住你一時,卻也難以維續。以你呂洞賓之能,定會隱忍藏匿,欲顛覆我先天輪回,這水滸輪回中的人物太多,想要找出你倒要花費不少功夫。」

「于是你便以劉海為誘餌,引我現身嗎。」

呂洞賓慘笑一聲,眸光流轉,掠過一絲陰霾。

「死到臨頭,還想挑撥離間,你卻忘了這方輪回故事是我書寫的,劉兄于此不過是修煉輪回道意,即便眼下大限將至,也不過是修行完一世罷了。至于你」

周繼君面露冷色,揮開袍袖,銀白色的長劍鋒芒現出。

「罷了罷了,成王敗寇,看來呂某我從今以後只能做你故事里那等麻木不仁的存在了。」

幽幽一嘆,呂洞賓丟開雙股劍,面露絕望之色。

「八仙之首的呂洞賓果然狡猾。」

促下的一笑,周繼君上下打量著閉上雙目只欲受死的呂洞賓,緩緩開口道。

「其余六仙皆可留下做主線人物,唯獨你不行。經歷這一世,也不知你對輪回道意的領悟達到怎樣的地步,留你在此卻是個大禍患。再說了,我還需借你人頭鎮一鎮東海呢。」

話音落下,呂洞賓面色一僵,雙手劇烈顫抖起,他掙扎著想要拔出短箭,然而轉眼後,他的頭顱已高高飛去,心神飛出,想要逃離,卻被周繼君一把抓在手中。

冷眼掃過林沖等七人,周繼君也不去管誰不是七仙,拔劍斬下,血光閃過,七員好漢隕落于水泊梁山之地。

體內穹宇深處,灰蒙蒙的漩渦間,「紫君」嘴角含笑,手持小毫,龍飛鳳舞地書寫著梁山好漢的故事,不遠處的玄道輪回也隨之向前延伸著。

「玄道,這方先天輪回界你可滿意?」

「道主大能,此番故事大妙,人物繁雜眾多,世界宏大,不輸于三國輪回。且梁山一百零八好漢以義氣為重,執替天行道之念,正合吾之真君子道意。」

玄道蛇人滿臉信服之色,朝向「紫君」長揖到底,就听身後傳來一陣嘆息。

回轉過身,「紫君」看向劉海,淡淡一笑道。

「劉兄似乎有心事,莫非可惜你那些師父們。」

「非也,于輪回修煉如經一世,又如大夢初醒,總覺恍恍。不過,我倒有一事不明。」

「劉兄請說。」

「為何水滸第一人是那燕小乙。」

手中小豪微頓,「紫君」看向即將書寫完的水滸傳上,目光落向燕青二字,沉吟著開口道。

「若論武藝高低,那燕青或許排不上名,可論及與人處世,逢凶化吉,這番故事中只有燕青一人,神算如吳用,道法高超如公孫勝皆無法做到。追隨盧俊義上梁山,做那大王風光一時,待到故事末尾,梁山敗落,他亦不會戀寨,激流勇退,攜佳人財寶逍遙四方,卻是天下第一識時務者,亦是水滸第一人。」

聞言,劉海面露深思之色,良久長嘆一聲,朝著「紫君」拱了拱手。

「君兄高見,在下受教了。可惜,這樣的人物也只會在故事里出現。」

「或許吧。」

淡淡一笑,筆下的故事也已書寫完畢,「紫君」拂起袍袖將一卷水滸傳丟入那方輪回,隨後騰身而起。

「劉兄且歸山河社稷圖修養領悟,君還有一事,行完便劉兄前去花果山。」

紫君歸轉藏象府邸,心念飛出,扶搖而上東海,風平浪靜,藏身島中礁石後的少年急得抓耳撓腮,目光死死盯著先前周繼君消失的地方,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卻仍未見著君公子回轉,偃子心中漸漸不安起來,非是擔心周繼君的安慰,而是生怕他又像前次般消失,一消失就是四十六年。

正恍惚間,耳邊陡然響起驚呼聲,偃子心頭一動,扭頭望去,只見一衫白衣的男子從南面踏浪而來,手中提著一顆頭顱,顱上雙眼瞪得斗大,卻是死不瞑目。

「果真斬了那呂洞賓」

饒是偃子早已猜到結局,可此時仍舊心情激動,呂洞賓隕落,其余六仙定然也被君公子斬殺,玄天八仙,數十年來斬妖除魔,行善積德,在天地間闖下偌大名聲,無數傳奇故事令他們家喻戶曉,受到世人膜拜,可君公子方出世,行東海,遇八仙,談笑間殺之。這事傳出

去,定會掀起軒然大*,天地震驚

不再多想,偃子急急掏出小毫和書卷,一行行篆文落于筆下。

「公子渡海,八仙東來,欲擒公子,兼有連雲和龍鯨大將相助公子去,歸時攜呂洞賓首級,群雄無不拜服退避。東海一役,八仙身隕,法天之上死傷過百,公」

寫到終了,偃子筆下微微一頓,忍不住抬頭望去。

時已近日暮,紅霞從遠天傾斜入海,原本就已積滿鮮血的東海此時仿佛被烈火燃燒透了般,赤紅生輝,白衣銀發的男子立于浪頭,各方勢力強者紛紛拱手拜退,轉眼間散光。

「他在想什麼呢。」

偃子喃喃自語著,眉頭稍蹙,就在這時,脊背陡然發涼,卻是那道仿若利劍難以直視的目光有意無意間正朝著海島飄來。心底微慌,偃子下意識地矮體,深吸口氣,拍了拍胸脯,深待到他再起身窺去時,只見海面上蕩起一圈血紅的漣漪,君公子已不見了蹤影。

周繼君游于東海深處,目光所及,就見無數魚蝦蟹貝漂流在海底水草間,珍稀的珊瑚海珠五顏六色,仿佛掛在海底的盞盞青璃燈,引來無數小魚爭相嬉戲追逐。

早在七州時候,周繼君就曾听夸角談起滄海秘聞,滄海宏大壯闊,天下海流無不包囊其中,連這東海也不例外。夸角口中的海域龍族只是七州以外的一方小地,僅僅一小國,就有上千座海域府城,比之七州亦毫不遜色,听得周繼君瞠目結舌,驚嘆連連。現如今,周繼君要去的卻是那東海龍族的海域,布下此行第二局,這東海也就是除了幽冥海外,天地穹宇間最大的那方海域。

然而大海之中深不可測,千溝萬壑,周繼君初來東海,即便射出心念,亦難以在茫茫深海找到前往東海海域的路徑。就在這時,耳邊忽地傳來嗡嗡的話音,周繼君凝神望去,只見一隊夜叉出現在遠處,避開海浪急匆匆地向南面行去。

「莫非是換班的時辰到了。」

心意閃過,周繼君搖身一變,化作一頭五六丈長的白色虎鯨,鰭翅擺動,遠遠跟著那隊夜叉向東海深處游去。

上下周圍再不見陽光的浮影,開始是淡藍,之後是深藍,不知過了多久後,眼前全然一片墨紫,奇形怪狀的游魚蝦蟹遠遠地看著夜叉們,都不敢上前,偶爾有幾道熒光閃過,卻是遠處巨大的海蚌張開了扇翼,恍若眼珠般的夜明珠發出刺眼的光亮,卻轉瞬那間合上,仿佛極為懼怕這些夜叉,隨著深海潮涌顛簸而去。

終于,等到奇形怪狀卻極通靈性的海族們漸漸消失,夜叉們也帶著周繼君來到一處宛若峽谷的海溝前,這海溝極為深長,縱橫逾越千丈,一眼望不到盡頭,又似橫亙在深海的戰壕城牆,將東海一分為二。周繼君匿身一旁,細細看去,就見夜叉們將手中長長的鐵叉聚攏在一起,高聲吆喝著,仿佛要將海浪從這千萬丈的深海底部掀起一般,吃力地抬動鐵叉。

「果真,和夸角所述如出一轍,這伙夜叉是在開啟東海海域的大門。」

周繼君擺動尾鰭,心中微微興奮。

彈指剎那後,鐵叉憑空抬至夜叉們頭頂,周繼君放目望去,眼前景象陡然一變,墨紫色的峽谷海波中憑空出現了銀框的浮門,目光越過那道門,一個廣闊無際的世界沒入眼簾,天藍色的海浪中,有高山有平原還有森林,在那平原上屹立著大大小小的城池,一眼望去,成千上萬,便是以周繼君如今的眼力也無法看清全部。

「這便是東海海域了,卻不知那大浪城在何處。」

深吸口氣,周繼君搖擺鰭翅,向那浮門沖去。

「何方虎鯨,可有入國牒書」

一名夜叉眼疾手快,緊握橫叉攔于周繼君所化的虎鯨之前,冷臉喝問道。

「在下受敖天之邀,前往大浪城,雖無牒書,卻有令箭。」

說著周繼君張口吐出一只令箭,卻是那年初遇敖天時候,從他手中得來的。

「果真是岱王殿下的令箭,行了,你去吧。」

那夜叉不耐煩地搖了搖手,就見身前的虎鯨恍若未聞般紋絲不動,剛要發作,轉念想到它是傲天的賓客,只得忍氣好言道。

「兀那虎鯨,為何還不去。」

「在下初次來此,不知大浪城在何處。」百度搜索閱讀最新最全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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