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苑雪面露詫色說道︰「不知公子究竟有何事?還請但說無妨,只要是我姐妹力所能及,必定會全力相幫,請公子放心便是!」
王銳點頭示謝,將蘇瑾的那幅畫取出來,暗暗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知兩位姑娘可曾認識此畫否?」
丁苑雪伸手接過卷軸展開,白菲嫣也好奇地湊過頭來一同觀看。只看了一眼,二女就同時色變,對望了一下轉頭瞧向王銳。白菲嫣搶先開口道︰「這不是蘇瑾姐姐麼?莫非你就是那個令她因抗婚而家破人亡,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的王公子嗎?」
王銳見她們果然認識蘇瑾,先是心中一喜,但白菲嫣的話隨即令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垂首黯然道︰「不錯,正是在下!兩位果然與瑾兒相識,但听白姑娘的話,你們到現在也仍然是沒有她的半點消息了?」
丁苑雪面露復雜之色,少傾後才恢復了正常。她先是嗔怪地看了白菲嫣一眼,然後才轉向王銳說道︰「想不到王公子就是我們姐妹一直欲找的人!但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們與蘇妹妹相識的呢?」
白菲嫣看了丁苑雪嗔怪的眼光,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些不妥,對王銳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刺激,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沒敢再開口。
王銳知道她是無心之過,也不以為意,苦笑一聲說道︰「兩位既見此畫,當知道還有另外兩幅美女圖才是!」
丁苑雪面露恍然之色說道︰「不錯,王公子想來也看過了蘇妹妹給我們所畫的那兩幅畫。我說當日第一次見面時公子為何會那麼驚訝呢,苑雪當時就感到十分奇怪,原來事情竟是這樣!」
她垂下目光又去瞧手中那幅蘇瑾的肖像,口中輕輕念道︰「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好詞,想必這定是公子為蘇妹妹所作了?」
此時王銳對自己文壇大盜的角色已無半點羞愧之心,當下毫無慚色地說道︰「不錯,這正是在下第一次看到瑾兒這幅畫時所作,讓丁姑娘見笑了!」
丁苑雪的面上又一次露出那種復雜的神色,幽幽地說道︰「苑雪原本自以為文采不輸他人,眼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之才我看用驚才絕艷形容也不為過,蘇妹妹當真是好福氣,苑雪真心替她高興!」
她自幼命苦,7歲父母雙亡,10歲時就被狠心的叔叔嬸嬸賣入了青樓。但她卻沒有向命運低頭,而是不懈地努力,憑借著美貌與智慧終于成為了京師名妓,聲名甚至不在江南八艷之下。
可是無論多麼有名,而且是賣藝不賣身,但她終究仍是個青樓女子,因此心中免不了對未來的命運與歸宿充滿著期翼、渴望與擔憂。
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王公富豪想要為她贖身,納她為妾。亦不乏士人才子想要博得她的芳心,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但丁苑雪從未動過心,因為她知道那些達官顯貴王公富豪只是垂涎自己的美貌,欲將她變成一件私藏的「戰利品」而已。自己若貪圖一時的富貴,待將來終有年華老去的一天之時,下場多半會無限淒涼,這方面已有無數前輩和姐妹的教訓!
至于那些士人才子丁苑雪更是一個都看不上眼,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一個所謂的「才子」能令她心生仰慕,打動她的芳心。當然,這種情況是在我們的王銳王公子橫空出世之前!
我們先前已經說過,由于穿越的緣故,王銳的身上有一種與當時文人才子截然不同的特異氣質,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與自然而然地生出好感。再加上他的儀表堂堂談吐不俗,因此想不令MM注目恐怕都難。
這些還在其次,關鍵是他的棋藝和因為熟知歷史而衍生出來的棋卦之術讓他博得了真才實學的美譽,而且堪稱是奇才!更為重要的是他又當起了文壇大盜,將那些歷史上真正可稱為才子的佳作無恥地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一點是最具有殺傷力的,也終令丁苑雪不知不覺間已將一絲情愫纏繞在了王銳的身上。當然,這種感情仍只是朦朦朧朧,還遠未達到熾熱的地步。
眼下她得知王銳竟然就是自己好姐妹的情郎,心中的滋味自是可想而知,酸楚、失落、自傷還有一點點嫉妒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王銳哪里清楚這些女兒的情懷?心說這位大美人的眼光還真準,要知道納蘭性德可稱得上是不世出的奇才,被認為是北宋以來只此一人而已,用驚才絕艷來形容絕不為過。好在自己穿越的時代還不算太晚,若是像那些去康熙末年以後的前輩們那樣的話,可就真的再難找到這麼大的「腕兒」來供自己「借鑒」啦!
他一邊暗自慶幸,一邊隨口謙遜道︰「丁姑娘過譽了,在下愧不敢當!但不知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們是如何與瑾兒相識的嗎?」
丁苑雪收拾下情懷點了點頭,當下將她們與蘇瑾相識的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她們三人相識于三年前的四月十八,這一天是碧霞元君(俗稱泰山女乃女乃)的神誕之日,婦女們都會到各道觀燒香祭祀許願還願,被稱為碧霞元君廟會,是古代女子的節日之一。
那一年她們三人都去妙峰山的昭真觀燒香許願,三人俱都是天仙般的人物,而且才學見識亦都不一般,因此相見之下雙方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相談甚歡。蘇瑾並未因為二人是青樓女子而生出輕視之心,反倒是對二女的身世遭遇甚是同情,對她們的出污泥而不染頗為欽佩,因此結成了姐妹。其中丁苑雪的年紀最長,蘇瑾次之,白菲嫣是最小的一個。
從那以後,凡是遇到觀音會、乞巧節這樣的女子節日,三人都會相聚在一起,平常也時常書信往來。雖然彼此見面不多,但感情卻是十分深厚。
丁苑雪和白菲嫣的那兩幅肖像就是今年碧霞元君廟會時蘇瑾所畫,說是要帶在身邊,就如同時時看到她們姐妹一樣,待到另外臨摹兩幅後,再將原畫贈與二女。只可惜還沒等完成這個心願,她就已經出了事。
蘇瑾出事後,丁苑雪和白菲嫣萬分焦急,托曲達閭在錦衣衛內部打听消息。但董兆興視娶親被刺一事乃是奇恥大辱,因此不願意將此事外傳,消息封鎖得甚為嚴密。
曲達閭受托之時事情已經過去了好些時日,其時張家父子被折磨得已只剩下了半口氣,再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多方打探,也僅查出了事情與一個王公子有關,此人與蘇瑾還未出生時就已經由雙方父母訂下了婚約。在蘇瑾出事後,這王公子也失去了消息。
丁苑雪和白菲嫣心懸蘇瑾的生死,所以請曲達閭查尋王公子的同時繼續打听好姐妹的消息。但那不久之後謝天博用重金托李永貞向田爾耕和董兆興說情保住了王銳,董兆興絕口不再提此事,甚至停止了追查蘇瑾的下落,所以曲達閭一直再無所獲。沒想到機緣巧合,那王公子今天竟主動送上門來……
王銳听罷丁苑雪訴說往事,忍不住勾起了對蘇瑾的思念,黯然無語。二人雖只見過一面,可是蘇瑾敢愛敢恨,為情不惜犧牲一切的舉動早已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間,再也無法淡忘、抹去!一想到伊人因自己而可能正在遭受的苦難境地,王銳的心中直好似刀割一般。
丁苑雪因為職業的緣故,早練就了一身洞悉他人心事的本領,此時見狀如何不明白王銳心中所想?當下在一旁寬慰道︰「公子不必憂傷,蘇妹妹吉人天象,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苑雪相信你二人終有再次相見的那天!」
話雖這樣說,但是她的心中其實對蘇瑾也十分掛念,臉上不由得露出淒然之色。
王銳振奮了一下精神,將蘇瑾的肖像拿過放入懷中說道︰「多謝丁姑娘,瑾兒能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我也真心替她感到高興!你們放心,我定會找到她的下落!」
丁苑雪點頭說道︰「找尋蘇妹妹的下落亦是我們姐妹份內之事,公子如有需要幫助時請盡管明言,我二人定會竭盡全力!」
王銳此時已將負面的情緒拋在了一邊,聞言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就不客氣了,眼下我恰巧有一事想請白姑娘幫忙!」
白菲嫣聞言好奇地睜大了一雙美目說道︰「哦,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盡管說出來便是!」
王銳點頭說道︰「我想私下進北鎮撫司的大牢一次,因此欲煩請白姑娘托令兄幫忙,不知姑娘肯答應否?」
丁苑雪和白菲嫣面露詫色,忍不住同時問道︰「進北鎮撫司的大牢!公子去那里做什麼?」
王銳淡淡一笑道︰「這個請恕在下暫時不方便說,還望二位見諒!」
二女對望了一眼,隨即白菲嫣一拍胸脯說道︰「表哥一向最听我的話,你放心,這個包在我身上便是!」
王銳抱拳一揖道︰「如此就有勞姑娘了!今日叨擾已久,在下暫且告辭,等改日再讓我做東重重相謝!」
丁苑雪和白菲嫣聞言也不便再挽留,只好將他送到了屋外。
待得回房之後,丁苑雪怔怔地坐在瑤琴旁有些出神,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琴弦,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菲嫣見狀走到她的身後笑道︰「好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上王公子了?嘻嘻,想不到京師赫赫有名的冷美人竟然會思春動情了呢!」
丁苑雪沒有理會她的調笑,面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微嘆道︰「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苑雪終究只是個賣笑的青樓女子,如何能與蘇妹妹相比?他二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只有感嘆上天不公,紅顏命薄罷了!」
白菲嫣雙手摟住她的肩膀笑道︰「好姐姐別這麼說!蘇姐姐對你一向敬重,可從來沒有因為我們是青樓女子而生出輕視之心,否則又怎能與你我結成姐妹?我看以她的胸襟氣度,絕不會介意你們二女共侍一夫。到時候你們親上更親豈不和美?只是太便宜那小子啦!」
丁苑雪面色一紅啐道︰「呸,小妮子就會胡說八道!我看你恐怕也是喜歡上了王公子,否則為什麼要處處與他做對呢?姐姐太了解你了,若非是對另眼相看之人,你絕不會這樣!」
白菲嫣嬉皮笑臉道︰「姐姐說的不錯,王公子一表人才,文采亦堪稱驚才絕艷,兼之棋道精湛又精擅棋卦之術,菲嫣又怎會不喜歡?我與兩位姐姐情同手足不忍分開,索性我們就三女共侍一夫,徹底便宜那小子也罷!」
丁苑雪滿面通紅笑罵道︰「小妮子只會說瘋話,當真是不知道羞恥!看來姐姐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啦!」
說著,她反身伸手去胳肢白菲嫣的腋窩,兩人頓時滾做了一團,驅散了屋里一直沉悶的氣氛。
二人笑鬧了一會兒,丁苑雪方才放手站起身來,用手理了理微亂的發鬢,幽幽開口道︰「只可嘆蘇妹妹也是紅顏命薄,好不容易得遇如意郎君卻又無緣相聚。我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與王公子終能重聚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