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兩日之內,內衛就一舉破了刺殺督公的大案,將元首首惡雷落驚以及其二子雷東洛和一干雷家子弟盡數擊斃,同時也為謀逆一案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令得舉朝皆驚。
如果說謀逆案時內衛給人的感覺是霸道和崛起迅速的話,那麼這一次所有人都感到了它的可怕。
雷落驚又豈是等閑之輩?他身為南方豪強之主與官府對抗了這麼多年,非但沒有傷過一根寒毛,反而是令雷家的名聲越來越大。可是這一次惹到了內衛的頭上,兩天的時間不到就被硬生生「挖」的了出來干掉。如此以牙還牙的雷霆作風和神通廣大的恐怖手段思之怎能讓人不懼?
老魏一伙人聞之此事後也頗為驚懼,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事情必是王銳在幕後操縱方能辦到,難道他的傷勢沉重是故意裝出來的不成?
戒懼之下老魏立刻動用了一切力量去探听虛實,得回來的消息終于讓他稍稍放了心。
原來內衛這一次的行動都是由一個叫孫傳庭的所謀劃,此人原本只是個小小的吏部主事而已,不知道怎地竟被王銳看中了,特意著力簡拔,很快便展示出了非凡的才干,眼下已經是內衛智囊式的人物。
這讓老魏放心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嫉妒,心想這廝的運氣為何會這般好?隨便看中個小人物都能教成大器。自己這邊地人倒是多了。可為什麼絕大多數都是酒囊飯袋?
不過這不要緊,王銳這廝再厲害現在也只剩下了半條命,只要他死了或者廢掉,那些勝利的果實還不是任由自己來采摘?
想到這里魏九千歲的心情又大好起來,心里巴不得王銳馬上就掛掉。為此他想盡了一切辦法來關注和探听這個大敵的傷勢究竟如何。
但是結果卻令他很不滿意。因為內衛對王銳傷情的封鎖極為嚴密,眼下能夠進入到那間靜室地人,內外廷全部加起來也不超過10個,而這些人似乎都是站在自己地對立面上,想要從他們的口中得到消息又怎麼可能?
他也曾試著讓幾位閣臣去「探望」一下威國公的傷勢。可一樣沒用。內衛根本不買這些當朝宰輔的帳,毫不留情地給幾個老家伙吃了閉門閂,令他們踫了一鼻子的灰,只能灰頭土臉地回來。
無奈之下老魏只有再次去求超級女乃媽幫忙了,讓她想辦法從小皇帝那里打听消息。
客氏私下里其實對王銳地傷情也極為關心,此刻又看到老魏前來相求。于是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她又施展出那招犀利的大殺器「枕頭風」的功夫,可不成想這一次卻似乎失了靈。無論她怎麼軟磨硬泡,朱由校就是嘆息不語。最後被追問得狠了,只說出了一句︰朕也很想知道!
這句話對客氏來說仍感到郁悶,但是對老魏來說卻已經足夠了。他知道小皇帝絕對不會對客氏撒謊,他所說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然不是不知道王銳的傷情,而是不知道其能不能好了!
得出了這個推論,九千歲自然是大喜若狂。
事情似乎也正在朝著老魏希望的方向發展,足有一個月地功夫。王銳的傷情仍然被嚴密封鎖著。信王和朱純臣等人那里雖然表現得還很平靜,但去威國公府探望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好象對王銳的傷勢好轉已不抱什麼事情。
同時內衛和龍虎衛一改往日的高調,變得偃旗息鼓,連姚福欣都停止了在南方的布點,回到了京師。
時間走到了天啟七年的二月,此時離王銳被刺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功夫。在這時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信王的大婚。在小皇帝和張皇後地主持下,他娶了周奎的女兒周氏,冊封為王妃。
以王銳和信王之間的關系。這場大婚他也沒能來親自參加。只是派人送上了賀禮一對由黃金、象牙打造,寶石瓖嵌的精致火槍。信王對這份禮物十分喜愛。但神情間卻有一絲落寞。這終令老魏吃了一顆定心丸,若不是王銳傷重難愈,其定無不參加信王大婚之理,信王也舉不會在收到禮物時露出那樣的神情。
他立刻再次將一干心月復全部召集到自己府中,準備商討一下如何開始反擊和收取勝利果實的事情。
崔呈秀提了一個建議,因為前段時間以來王銳的風頭太勁,完全將魏公壓了下去,一些反對的勢力也紛紛趁機抬頭,大有反攻倒算的意思。
所以眼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狠狠打擊幾個異己,一方面重振魏公地威名,讓滿朝地官員們都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另一方面亦是殺雞儆猴,讓王銳地那些手下看看與魏公作對的下場,為下一步收取勝利果實鋪平道路。
這一石二鳥之計不可謂不毒,當下獲得了閹黨的一致贊同。
策略定了下來,下面就是關鍵的實施了。說句實話魏公的異己可謂多如牛毛,撿誰收拾比較好呢?又找什麼樣的人或者事情來當作導火索?這可是非常關鍵的,既要合適,最好又不給他人留下口實。
不得不說歷史的車輪是十分奇妙和頑固的,王銳這個逆天改命之人歇了這麼長時間,它竟然又有回到原來軌道上去的趨勢。就在老魏一伙人苦思著異己的人選和導火索一事時,一個人正巧跳進了視線里……
此人名叫李實,是一位比老魏資格還要老得多的大太監。他在萬歷六年(公元1578年)就進了宮,比老魏還早了11年。
李實是泰昌帝當太子時的伴讀,根兒正、苗兒紅。泰昌帝一登基,他就升任了司禮監秉筆太監,同時兼掌御馬監,熾手可熱,絲毫不在王安之下。
但是他為人粗鄙,不識字,因此泰昌帝一死,他就被調到了江南任蘇州織造。這也是個大肥缺,不算委屈了他。
李實的名聲還過得去,而且他雖然不識字,但是到了江南後卻轉了性,也喜歡附庸風雅,對那些有名的文人士子非常欽佩,黃尊素就是其中的一個。
黃尊素,字真長,號白安,浙江紹興府余姚人,是歷史上清初著名的大儒黃宗羲的父親。
他天啟二年時任御史,當初楊漣上疏彈劾老魏的二十四大罪後,他也曾上疏彈劾魏九千歲。「天下有政歸近悻,大權旁移,而世界清明中乎?天下有中外洶洶,無不欲食其肉,而可置之左右乎?」,言辭尖銳異常。
除此之外,論萬廷杖卒、汪文言大獄時他都屢次與閹黨作對,所以最終被曹欽程彈劾,革職回了老家。
回到家鄉後,黃尊素沒事就常到湖上去玩。李實仰慕其名前去拜訪,可是黃尊素卻不肯見。李實心知對方是瞧不起自己,也就作罷。可此事傳來傳去,竟變成了黃尊素與李實經常在湖上來往。
前朝時大太監劉瑾專權,廷臣劉一清為了除掉劉瑾,就聯絡了皇帝非常信任的另一個太監張永,一舉做掉了劉瑾。傳聞就以此事為例展開了想象,說是黃尊素就想效仿前朝的故事,借李實之手來除掉老魏。
這股風很快就吹到了老魏的耳朵里,他聞知大怒,立刻派了心月復火速趕往江南去暗中查明此事。
此時恰巧李實的司房正在京城辦事,得知了這個消息後大吃一驚。他來不及向主子匯報、請示,急忙跑到了崔呈秀那里去求助,並送上了大筆的禮金。
崔呈秀一听之下大喜過望,心想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自己正苦思導火索呢,現在人就已經自動送上門來!
于是他痛快地答應了那司房的請求,給他出了個主意,那就是以李實李公公的名義寫一道奏疏,彈劾黃尊素和其他幾個人一本,如此一來不就洗去了魏公的疑心?魏公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大大地高興。
那司房大喜,當下就求崔呈秀代寫這個奏疏。崔呈秀送佛送到西,于是也不推辭,大筆一揮而就。
除了黃尊素外,他寫的奏疏上還同時彈劾了六個人,分別是周宗建、繆昌期、周起元、周順昌、高攀龍、李應升!
那司房進京來公干,身上正好帶著蓋了李實大印的空白奏本。他當即拿出一份,按照崔呈秀所寫的稿子抄好,順便就呈進了宮里。
小皇帝這段時間因為王銳的傷勢始終不明,心情極差,天天只忘我在木匠活里,隱隱有故態萌發的趨勢。
因此他見了這份奏折,又加上老魏等人在一旁的撩撥,不由得勃然大怒,立刻命將這七人拿來京師問罪。
老魏等人大喜,里擬了一份詔書,由錦衣衛鎖拿七人進京,李實可安心供職。
詔書一下,已經蔫了很久的錦衣衛頓時又來了威風,當下派出大批緹騎直下江南,鎖拿周宗建、黃尊素等七名要犯。
歷史的車輪在這里調皮地拐了個彎,竟然又駛回了天啟六年的軌道,似乎要重演歷史上「丙寅詔獄」或稱「七君子之獄」的那一幕。
這開局的確是很像,但結局究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