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殺雞取卵我干笑幾聲,「師伯,這湯藥也該熬好了吧!」
胡青牛右手一指,火爐頓時熄滅。神色淡漠的搖搖頭,「你已經沒有必要喝這些了。」
「啊?為什麼,難道我的寒毒已經根除了……」我心頭大喜,樂呵呵的說道。
「你中了聖手毒王的‘碎心散’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根除,實話告訴你,你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不會的,你在騙我,我是神龍轉世,怎麼可能還沒揚名立萬就英年早逝呢。你一定是在騙我……」我像得了失心瘋似地,怒吼咆哮,「老天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每次都在我最得意的時候,將我深深地打入谷底。」
「你認為我有必要和一個將死之人看玩笑麼!」胡青牛面色一寒,話鋒一轉︰「你橫豎一死,還不如臨死前做點貢獻……」
「你什麼意思?」我腦子頓時清醒過來,雙眼灼灼地盯著胡青牛。
胡青牛悠悠說道︰「……你的肉身可以煉出世間罕見的鼎爐。最普通的藥草在鼎爐內修煉,都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更讓我垂涎的是,妖怪如果能吸干你的龍涎蝶髓,就可以臻至傳說中的進化狀態。不過,因為你身中奇毒,怕是沒有一個妖怪敢吸干你了。」
「你打算把我煉成鼎爐?」我試探道。
胡青牛長嘆一聲,「唉,如果還有別的選擇的話,我也不忍心讓雪兒的‘問天魅舞’就此失傳。小子,你就認命吧。」
「不,我不甘心。師伯,你再想想,興許還有什麼法子呢。」我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如果讓雪兒看到你這樣,她會很寒心的。」胡青牛提著我,朝著煉丹房走去。
「師伯,你可不能殺雞取卵啊!」我心里清楚,「無論我怎麼哀求,胡青牛絕不會回心轉意,與其浪費唇舌裝可憐,還不如利誘他。」
胡青牛停住腳步,疑惑的問道︰「什麼叫殺雞取卵?」
我重重地咳嗽一聲,「師伯,你先放下我,我慢慢給你解釋。」
「你小子可別耍什麼花樣。」胡青牛將信將疑的瞟了我一眼,慢慢松開鐵箍般的「獸爪」。
「我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師伯的五指山吶。」我拍了拍被他險些抓破的衣襟,好整以暇的說道︰「殺雞取卵呢,就是為了一次得到更多的雞蛋,而把下蛋的老母雞給殺了……」我口沫橫飛地將「殺雞取卵」解釋一通後,最後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說呢,殺雞取卵是傻瓜才干的事,師伯英明神武,我想絕不會干這等蠢事吧。」
「我當然不會做虧本買賣。」瞥見我面露喜色,胡青牛冷硬的打擊道︰「……但如果那只下蛋的老母雞命不久矣,你說要不要趁著它還沒斷氣,把它的‘卵’都給取出來呢。」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胡青牛這番話就像一張催命符,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沒有再說什麼,我知道即便說了,也無濟于事。「的確對于一個垂死之人而言,生前能做點什麼,也算不枉此生吧。」
突然間,我想起了劍神,他臨死前那淡然的眼神仿佛兩盞明燈,照亮了我陰霾的心。
我很順從的跟著胡青牛朝著煉丹房走去,胡青牛顯得有些意外,有幾次想開口,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煉丹房很大,也很寬闊。正中擺著的純金煉丹爐讓我看得有些發痴,「想不到這頭老牛,住在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居然這麼有錢。要是能把這丹爐拿出去賣了,後半輩子的吃喝就不愁了……」我胡思亂想著,心中那壓抑的感覺被沖淡了許多。
「這是我先祖留下的八卦爐,相傳是天地純陽火氣所鑄,能焚化世間一切……後被第一代戰神神斧所破,雖歷經數十代重修,奈何破鏡難圓,神爐再難煉制可助人登仙化羽的金丹……」望著兩個正燒火煉丹的童子,胡青牛一臉唏噓的說道。
「登仙化羽?難道這爐子以前可以煉制仙丹?」我心神狂震,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胡青牛。
胡青牛點了點頭,「興許你的火靈之身能完全修補神爐的缺口,讓神爐再現當年逆天改命的雄姿……」胡青牛越說越亢奮,仿似寄托他幾代先祖的夙願要在他手中實現一般。
我神色平靜的望著神爐下閃爍跳動的火焰,沒有喜怒,沒有悲傷,有的僅僅是淡然。恍惚間,我看到了老叫花子臨死前,那帶著微笑的面容;看到了劍神那淡定的眼神……這一剎那,我明白了,對他們而言——死不過是個解月兌。
老叫花子一輩子靠乞討過活,受盡折磨,死對他而言,不過是月兌離苦海……
劍神前輩雖然修為蓋世,但卻不得不背負天下第一的虛名,死對他而言,不過是掙月兌名利的束縛……
兩位讓我重生的老人,雖然際遇,地位迥異,但是他們卻用生命向我詮釋了一個道理——死,其實並不可怕。
深深吐了口氣,一步步朝著八卦爐走去,我的心從未像這一刻平靜,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發生的一幕幕……走到爐口,我停住腳步回過頭,看了胡青牛黝黑的臉片刻,張開的嘴又慢慢閉上。我知道如果讓他知道「老太婆師父」,是我騙他的謊話,他應該更難受。
轉過身,神色淡然的鑽進火爐。我的體表早已附上厚厚寒霜,根本感受不到半點炙熱。
八卦爐不愧是傳說中的神爐,里面別有洞天,我立身其中,渺小的如一粒微塵,七顆耀眼如星辰的寶石沿著詭異的弧線上下飄動,中間一顆紅色寶石黯淡無光,若不仔細看很難看清楚。
看久了,眼楮滿是閃動的星辰,讓人目眩神迷。閉上眼,過了良久才逐漸緩過神。
「人死前該做些什麼?」突然間,腦海中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記得這是我最要好的兄弟小易在一個寒冬之夜,指著天上的星星問我。
「當然是好好快活幾天,做個風流鬼啦!」我當時一臉玩笑的回答。如今,真的要死了。我卻真不知道死前該干些什麼,我又能干些什麼!
也不知道是老天爺憐憫,還是有意折磨。幾個時辰過去了,我竟然毫發無損,身上的寒毒越來越盛。原以為進來後立馬會挫骨揚灰,卻沒想到是如坐冰窖,凍得我不停地磨牙……
身上的寒毒如水閘泄洪,一發而不可收拾。短短片刻,我的須發皆罩上了一層厚厚地冰霜。渾身僵硬,血液漸漸凝固。
「快要死了麼?」我在心底不由得問道。記得在無數個冬夜,我都會這樣一遍遍的問著自己,生怕合上眼後再也無法睜開。就這樣,我赤著腳在雪地里熬過了一個個寒冬,但這一次——我還能死里逃生嘛。
突然間,我感覺自己的頭好沉,我知道如果就這樣睡去的話,我可能再也無法睜開。拼盡渾身力氣,我艱難的微睜著快要閉上的雙眼。腦子里滿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長大了,你們想做什麼呢?」記得那是入冬的第一場雪,那夜天很冷,風很烈。我和小易蜷縮在老叫花子身旁,不時的打著噴嚏。老叫花子搓了搓早已凍裂的雙手,目光慈祥的望著我倆。
「我長大了想當能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小易搶著回答,紅撲撲的臉蛋上落了許多雪屑。
「一將成萬骨枯,多少白發送走黑發。」老叫花子長長地嘆口氣,轉頭看著我,「小楓,你呢?」
「我想當個劍客,路見不平拔劍相助。」說完,我用力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
「天下這麼多的不平事,你又能相助幾人呢。」老叫花子喃喃說道。
「叫花子爺爺,你年輕的時候想做什麼呢?」小易隨手滾了個小雪球,捂在手心,眼楮一眨一眨地望著老叫花子。
「我年輕的時候……」老叫花子抬起頭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我年輕的時候,只想每天能啃個雞腿,吃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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