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吵吵的,有無數腳步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只是,我依舊睜不開眼。這是第幾天了?是不是今天我就成為人婦了?那沈文在哪兒?怎麼沒有他的身影?
「小姐,該梳妝了!」
昏昏沉沉中,我感覺被人拉過來扯過去,臉上被冰涼的水浸濕,又被柔軟的絲巾擦干。在臉上涂涂抹抹後,在頭上插滿各種沉重的頭釵,然後換上略顯沉重的衣服。
「好了!」小丫頭最後拿起一方喜帕蓋在我頭上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沈文呢?」感覺沒那麼困了,或許是因為冷水洗臉的緣故吧,頭腦也漸漸清醒了。
「在大堂等著和你拜堂呢!」小丫頭捂嘴嬌笑,眼楮里透著狡黠,「看來小姐很愛少爺哦!才一會兒沒見就如隔三秋呢!」
「走啦。」我不好意思地緊扯著垂于眼前的吊飾,催促道。
一路上,小丫頭不斷提醒,這是台階,要拐彎了,小心牆,小心水,跨門檻,跨火盆,饒是如此,我還是在最後跨火盆那兒踟躕不前了。萬一,這曳地的裙擺被燒著了怎麼辦?
「小姐,快點跨啊!」小丫頭已經心如急焚了,周圍好多客人在看著呢。
「我不要!」我才不要再大庭廣眾之下出丑呢。
「小夜乖,走過這一步我們就可以拜堂了,你就真正成為我的妻子了。」沈文走過來牽著我的手,作勢要陪我一起跨。我被他牽著走近火盆,可就在快要跨的時候,我退縮了,連連後退數步,緊抓著裙擺喊道,「我不要!」
這樣僵持了好久,他終于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把火盆撤了。」
「是!」
「好了,沒火盆了,走吧。」沈文依舊牽著我走到大堂中央。
「現在開始拜堂!一拜天地——」一個尖細的嗓音,听起來那麼像宮里的公公。雖然想著什麼,但他說的話還得照做。
「二拜高堂——」咦?怎麼感覺前面有人坐在那兒啊?他不是孤兒麼?一團疑惑在心里升起。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他剛說完,立刻有人過來攙扶我打算往里屋走。
「且慢!」一個男子竟然攔住我的去路,「听聞新娘子貌美如花,讓我們大家開開眼嘛!」我僵直了身體,想要馬上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耳畔卻傳來沈文的話音,「不行,娘子已經很累了,小紅,扶夫人回房休息!」
「已經累了?難不成你們昨夜……」剛才那個男子笑得很是猖狂,而周圍的人受他感染也都輕笑起來。
「我們才沒有,閉上你的臭嘴!」他一定不是沈文的朋友,那我也沒必要繼續受他的聒噪。
「喲!新娘子可真是厲害呀!沈兄,看來你今後的生活可不好過哦!」周圍原本的竊笑馬上轉換成大笑。
「不要說了!」沈文大喊道,可依舊止不住濃烈的笑聲。
「只要讓我們看新娘子一眼,我們就不再鬧了,否則,我們自有辦法揭開新娘子的蓋頭!哈哈……」
「你——」沈文辯不過,俯身說道,「不要管他們,我們先走!」可還沒走兩步,一陣風聲拂面而過,只感覺頭上一輕,暗想壞了!只好躲在沈文身後。可,那男子怎麼那麼眼熟?那不是沈文的朋友嗎?怎麼會?難道這一切是沈文設的局?可不可能啊,他也是受害者啊。或者,他朋友和他鬧翻了,所以會來挑刺。嗯,應該是這樣,沒錯!我安慰著自己,可心里還是有一絲絲不安。
「慕容天,游戲結束了!」沈文拉著我重新回到大堂中央。
「怎麼,沈大少心疼了?沈大少不是向來無心的麼?」慕容天手持一把扇子,扇面打開,是一副很美的山水畫。
「誰說我心疼了?我只是不想再扮演一個丑女人的丈夫罷了。太惡心了!」沈文丟開我的手,故作嘔吐狀。
這,怎麼回事?我已經被這突然變得奇怪的場面驚呆了。
「這下你甘拜下風了吧?拿來!」沈文已經自顧自地和慕容天討論去了。那我該怎麼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望著沈文,看著他臉色明顯地變了,然後恢復漠然,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你還不懂?太笨了!」慕容天停止了和沈文的咬耳朵,笑道,「你現在也應該看出來了,這只是一場賭局而已。我跟沈文在賭,賭你會不會嫁給他,結果我輸了。唉,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笨的丑八怪啊!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像你這樣哪會有男人要你呢?躲都來不及!」
「是嗎?」我依舊望著沈文,最後一絲希望在心底搖搖欲滅。
「是,你只是一個賭注而已,一個最惡心的賭注,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和這麼丑的女人來扮新人!真是損了我沈少一直以來的名聲!」他漠然地說完便不再理我,顧自走了出去。
周圍依舊一片吵鬧,那些人並沒有隨著沈文的離開而散去,似乎還在等著什麼好戲。
環視四周,仇恨地盯著每一個人,我敢肯定我的眼神很可怕,因為每個被我看過的人都閉上了嘴。只是,我看到了什麼?我不敢相信我的眼楮。我看著他在角落里優雅地喝著酒,不時捻起一塊點心來吃,眼楮並未朝這里看一眼。或許我不應該怪他,為了他的復仇計劃,他不能走錯一步,可為什麼我的心,好痛。
決然地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要離開這里,去哪兒,都無所謂。
依稀听到後面有人問,「風大公子,新娘子好像與你是舊識吧,你怎麼不聞不問呢?」
「我不認識她!」冷酷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然後是大口喝酒的聲音。
走吧,藍凌本就不應該你呆得地方。在這里,你只會妨礙別人。
沈文,希望以後不要再見到你。我不知道以後如果再見到你,我會怎樣對你。但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明知這只是一場夢境,還要去做,結果只能等待夢醒時的淚流滿面。
為什麼已經經歷過一次卻還是學不乖,為什麼總是連累親人,為什麼自己總是那麼笨?
臉上突然一痛。看向四周,原來已經走到大街上了。
「射中了,射中了!」一群孩童手拿彈弓歡叫著,不時有一兩個小不點沖我做鬼臉,「呼!丑八怪!」
伸手模模額頭,手指黏黏的,仔細看,居然是血。自嘲地笑笑,繼續向前走,腿卻突然一軟栽倒在地。
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個聲音,「可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