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火辣辣的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撕扯而出。然後有清涼的東西在臉上涂涂抹抹,之後,感覺沒那麼痛了。是那群小孩射的石子把臉打破了麼?我好像記得額頭出了血,然後自己就暈倒了。
周圍似乎有細碎的聲響,我睜開眼楮,一片昏黃的燈影中,一個身影在不停地忙碌。
「你醒了?」他突然回過頭沖我笑道。
不得不說,他很好看,俊朗的五官,瘦削的身材,氣質倒是和風揚差不多,只是自我感覺風揚要稍稍過于他。這里看起來很簡陋,門只剩下半扇,還是歪的,牆壁上滿是油膩和灰塵,而在我右側,居然是一個破損的雕像。這是哪兒啊?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他又笑道,「這里是一座破廟。你家在哪兒?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我,我沒有家。」聲音出來干澀難听,我不由得捂住嘴。
「喝點水吧。」他遞給我一碗水,竟是熱的。原來,剛才他是在燒水啊。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他把我旁邊堆成一堆的茅草鋪開,坐在我身邊。
「不知道。」我低下頭只管一口一口喝著水。
「那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你是?」我疑惑地盯著他看。
「天遠,也是你以後的主子!你好好休息吧,天亮後啟程。」
「去哪兒?」
「少說少問,這是你做屬下的本分。」
「哦!」他似乎很愛笑,每句話都是笑著說的,他應該是好人吧?
「喏,這是你的,還是還給你吧。」他遞過來一樣東西,薄薄的,像是人的皮膚。聯想起剛剛那刺骨的痛,不會是?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又道,「你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人皮面具,沒想到你竟然會有。只是,你本來也不漂亮啊,干嘛還要掩飾啊?」
我不語,我已經被他的話驚呆了。如果這真是他所說的人皮面具,那我竟然帶著它十幾年且絲毫感覺不到,它是怎麼出現在自己臉上的呢?如果風揚的話是真的,那麼她可能是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來,可就算不帶面具經過這麼長時間別人也不可能認出來啊。自己又不是什麼美人,或者有什麼明顯地標志。
算了,現在想這些又沒用,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以後你就叫梅落吧。你會琴棋書畫麼?」
「不會。」
「詩詞歌賦呢?」
「也不會。」
他以手扶額,少頃,笑容又回到他的唇邊,「沒關系,這些可以重新學。」
「主子,你不會要把我賣到青樓里吧?」很有可能,雖然之前想過,可我怎麼能進青樓呢?我只想和我愛的人浪跡天涯而已。
「聰明!」
「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行,除非你死!」他依舊笑著,可他此時的表情卻異常恐怖。
「那,可不可以不賣身啊?」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我怯怯地乞求著。
「原來你是在怕這個啊!」他突然大笑起來,「我的人怎麼可能會讓別人染指呢?你就算失身也只能失身于我!」他慢慢靠近我,就在我以為他要吻我的時候,他驀地起身,眼中笑意更盛。
白了他一眼,躺下假寐。
好久之後,感覺到他也慢慢躺下,沒有了笑聲,輕柔地說,「其實,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你也不漂亮啊,為什麼我的心會動,難不成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是為了幫我?我不知道,但我不會讓你做危險的事的,你是我的人。」
均勻的呼吸漸漸傳來。
當第一道陽光刺入這座破廟時,我睜開眼楮,正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終于醒了?」
「既然你早醒了,干嘛不叫醒我?」
「這是你對主子的態度嗎?」
「那我該怎樣?」
「算了!」他轉身走開,少頃又回來,「你叫什麼名字?」
「梅落。」
「你家在哪兒?」
「我沒有家,我是個孤兒。」
「好,那現在我們就出發!回藍凌!」他起身朝門外走去。
有沒有搞錯,我剛醒哎!沒洗臉沒梳頭,這樣可以走麼?雖然我不嫌丟人,難道你也不嫌麼?雖如此想,可還是快步跟上他,誰讓他是主子呢?
「那我以後叫你什麼啊?」一路上,我一直在糾結稱呼的問題。主子主人什麼的我是肯定不會叫的,直接叫名字又不行。
「叫我名字。」
「不好吧?我叫你天哥?」
「嗯,遠哥好了。」
「不好听呃!」
「那就遠哥哥!」
「但,問題是你多大啊?如果比我小,那我不就虧了?」
「二十!」
「哦,比我大。好吧,我以後就叫你遠哥哥!遠哥哥——」我故意捏著嗓子叫他。可他卻沒有動怒,依舊微仰著唇角。
就連天遠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什麼那麼遷就她。平時如果有人不小心冒犯了他的名諱他都會教訓上一通,而今,自己的名字被她說成不好听,自己卻沒有一絲火氣,甚至還任由她惡作劇般地叫。由她去吧,就當多了個小妹妹。
天遠不覺彎了彎唇角。
「遠哥哥,我餓了!」終于見到藍凌城的城門了。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走,我們去吃飯!」
當我們走進那家天字第一樓時,大廳正中一個醉倒在桌上的身影吸住了我的眼楮。心,莫名地痛了。
天遠拉了拉我,示意我跟他上樓。
「遠哥哥,他好可憐,我們去把他叫醒吧。」他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走過去,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公子!」我拍拍他。他悠然醒轉,酒意還沒退卻,「小夜。」他含糊不清地說著。
要了一碗醒酒湯灌下去,他才好了一些。
「公子,該回家了。」
「嗯,回家。」他搖搖晃晃地走出酒樓,漸漸消失在漸漸多起來的行人中。
「遠哥哥,以後你可不能像他那樣酗酒哦!家人會擔心的!」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搶先說道。
「好。」他吐出一個字便不再言語。
待吃飽喝足後,他緩緩開口,「你要丟掉你的慈悲之心,記住,你不是善良的閨中小姐,而是我的屬下,一名殺手!」
「知道了。」除了這樣還能說什麼呢?
「好了,我們走吧。」留下一錠銀子,我們出了酒樓,在熱鬧的行人中穿梭。
「我們要去哪兒啊?」
「到了就知道了!」
于是,在他重復了第三十七遍的時候,終于停下了。
我望著眼前華麗的樓群,一字一句念著匾額上的字︰「怡——然——居——」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