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支氣勢如虹的軍隊,勝保的目光劇烈收縮,這才是這些短毛賊真正的實力啊,看己一開始就估計錯了,或許大營真是被一千短毛賊人擊潰也未可知。
可惡,秦、虎兩賊卻不和自己交代清楚,勝保此時對秦如虎、虎嵩林是恨得牙根直癢,可惜兩賊已經逃走,否則縱使千刀萬剮也難消老夫之恨。
這些短毛賊人如此之強,既使一開始就正面交戰,自己可能仍然沒有機會,得到這個結論,勝保的心情更是沉重,他仿佛看到這支軍隊日後在中原大地縱橫馳騁,將大清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的情景。
「皇上,僧王,非是奴才不盡力,實在是力有未逮,僧王,如果你老人家遇到這股賊軍,千萬要小心,否則大清就危矣。」勝保默默祈禱完畢,隨之拔出長劍,向前一指︰「進攻!」
見主帥如此,清軍上下心中都涌現出一股悲壯之氣,剩下的近千名蒙古精騎,護著勝保向復興軍方向沖去,二千多步卒亦同樣如此,即使中間有些想退卻之人也被裹脅著前進。
清軍雖然不足千騎,一旦沖鋒起來,給人的感覺依然驚天動地,沒有壕溝的攔阻,蒙古騎兵心中涌起一股沖進敵人陣式的希望,即使不能取得勝利,也要重創敵人一番,因此更是拼命打馬。
王韶帶著一眾幕僚,站在復興軍隊列後不遠的一個山坡上觀站,看到蒙古騎兵的沖鋒,楊春海、李秋岩兩名出身于廠衛之人並無所動,劉憋、張寶善、林耀堂三人卻覺得心神恍惚。
張寶善忍不住問道︰「委員長,為何不多等幾天再與韃龘子交戰?」
在他看來,只要再過幾天,這些蒙古人不是在壕溝前送死,就是已經餓得動不了,現在復興軍急著出戰,多少有一點冒險。
劉憋、劉耀堂兩人也連忙側耳傾听,他們心中同樣有這個疑問。
「多等幾天干什麼,我正要用這些韃龘子練兵。」王韶灑然笑道,這麼多的機會錯過,那就太可惜了。
原本如此,劉憋大翁人才恍然大悟,心中對于自己的這位主公又多了一層了解。
說話間,下面的戰事已經開始,看到清軍沖過來,剛才還在前進的復興軍在軍官的指揮下停下了腳步。
「舉槍,瞄準。」
嘩啦啦,最前方數百支火槍已經對準了清軍方向。
「開火。」
六百多支火槍一起開火,剎時間,整個戰場所有聲音都不見,只剩下火槍發射時震耳欲聾的聲音,正在沖鋒的蒙古精騎一陣人仰馬翻之後,再看時剛才還整齊的隊伍仿佛被一只巨獸咬過一口似的,突然之間前面缺失了一大塊。
勝保沖在最靠前面的位置,不過被數十親兵護著,復興軍的第一輪射擊後,他身邊的親兵已是死傷近半,只是勝保依然沒有完全躲過復興軍的子彈,他的左手臂血淋淋一片。
「大人,你受傷了。」一名親兵死死拉住勝保的馬頭,不讓他再往前沖。
勝保對于受傷的手臂恍如未覺,見到親兵拉住自己的馬頭,勃然大怒,喝道︰「閃開。」
「大人,下令撤退吧,沖不過去的。」親兵帶著哭音喊道,說話間,復興軍的火槍已經射擊三輪,每一輪射擊過後就有上百名蒙古精騎倒在地上,這些倒地的人馬尸體又妨礙了後面的騎兵前進的速度,使騎兵前進速度變慢,而速度一慢,更是沒有沖近復興軍的希望。
看到這一切,勝保心如明鏡,只是撤退又如何,後路已斷,除非投降,否則只不過晚死片刻而已,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死在沖鋒的路上。他舉起自己的長劍,冷冷的望著拉住自己坐騎的親兵︰「再說一次,讓開!」親兵搖著頭,勝保不再言語,手中長劍劃下,「啪」的一聲,親兵只感到自己手掌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仔細一看,自己拉住韁繩的手掌已經斷為兩截。
勝保沒有再理會自己的親兵,催動坐騎,向前沖去。
又是一陣槍聲響起,勝保的身體頓了頓,接著重重栽下馬背,他的愛馬也悲鳴一聲,跟著倒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半個時辰,復興軍槍聲停了下來,剎時間,整個戰場安靜下來,只有還未死的蒙古騎士和戰馬發出的輕聲悲鳴。
與其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如說這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近千名蒙古精騎,全部倒在沖鋒的道路上,而他們離復興軍最集寧的距離還有二三十步之遙,在蒙古精騎倒地之處,血水已經匯聚成渠,正不斷直流。
就在大軍以為蒙古騎兵死光了時,突然有一堆尸體動了動,接著數具尸體翻開,被壓在下面的一個人影站了起來,此人身材高大,全身沾滿血跡,連整個面容都被鮮血掩蓋,仿若歷鬼。
這個還活著之人正是這支蒙古騎兵的首領常星阿,沖鋒時他被親兵拼命掩護,因為戰馬被擊斃摔在地上昏迷過去,被親兵用身體壓住,這才僥幸活下去。
常星阿寧願自己早死了,他看著全是部下尸體的戰場,延天發出一聲嚎叫,聲音猶如離群的孤狼。
一名復興軍皺了皺眉頭,舉起手中的火槍,「砰」的一聲槍響,常星阿的嚎叫聲中斷,他望了望向自己開槍的復興軍士兵,眼中絲毫沒有恨意,發而是一種解月兌,轟然一聲,倒在地上。
蒙古騎兵之後,是沖鋒的清兵步卒,他們的一部分人也已經倒在地上,剩下的大部分人卻仿佛完全傻了似的,只是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
「踏、踏、踏。」復興軍的長矛手開始移動,他們來到蒙古騎兵倒地之處,不管是否死亡,每一名尸體都用長矛刺上一下,不時有還沒有完全身亡的蒙古人發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僥幸未死的一千多清軍殘兵听得臉色越發慘白,一名清軍壯著膽子向馬善問道︰「將軍,我們還打嗎?」
「嗆啷」一聲,馬善將手中的長劍丟下,騎兵已經完了,自己這點殘兵有什麼用,再戰下去,只會白白送給復興軍屠殺。
只到馬善將兵器丟下,其余清軍也全部丟下手中兵器,等待著復興軍對他們命運的裁決。
「報告委員長,我軍已全殲韃龘子,擊斃韃龘子二千余人,俘虜一千余人。」一名復興軍傳令兵興奮的向王韶報告道。
「我軍的傷亡如何?」
「回委員長,傷亡的兄弟不多,只有五十余人受傷,五人亡故。」
「那就好。」這個傷亡讓王韶松了一口氣,戰事的結果他在後方看得清清楚楚,唯一的擔心就是傷亡的情況,如今總算得到了好消息︰「傳令,將陣亡將士的遺體好生收斂,迅速查清楚陣亡將士親屬,做好撫恤工作。」
「是。」復興軍的小戰士眼中露出一絲感激,雖說成了軍人就要作好馬革裹尸的準備,可是這個時代,葉落歸根卻是大多數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成為復興軍,陣忘後不但有豐厚的撫恤,而且還能運家鄉安葬,這是所有軍隊從未有過之事。
遠處又有一隊人馬來到,這隊人馬卻是復興軍的後路人馬,他們一直等待著清軍突圍,只是除了兩名清軍將領帶著人投降外,其余清軍根本沒有考慮從後面走,讓他們白等了一場。
等到他們得到消息,前方的主力與韃龘子正在大戰時,連忙匆匆趕來,沒想到戰事已經結束了。
兩軍匯合,又全殲敵人,剎時間,整個戰場都洋溢著一股喜悅之情。
看到戰場上蒙古精騎到處到臥的尸體,虎嵩林和秦如虎兩人暗自慶幸投降的早,不然,恐怕自己已經成為這些尸體中的一員。
只是令他們心頭忐忑的是,這些短毛賊對兩人的投降並不重視,將他們兵器收繳後,派人看押,好像無意讓他們領兵之意。
一具頭發發白的尸體被兩名俘虜從虎嵩林身體抬過,虎嵩林看著這具尸體眼熟,連忙叫道︰「等等。」
兩名俘虜倒是認得虎嵩林,听到他的話,連忙停了下來,虎嵩林仔細一看,這具尸體正是江南欽差大臣勝保,此時勝保全身都是污血,胸前多了幾個大洞,兩眼圓睜,空洞的對著天空。
「你們干什麼,快走。」一名監視的復興軍戰士見兩名抬尸體的俘虜停下,催促道。
「這位兄弟,不知要把尸體抬到何處?」
「廢話,當然是埋了。」復興軍不耐煩的回道。
虎嵩林結結巴巴起來︰「可…….可這是江南欽差大臣。」
「江南欽差大臣又怎樣,上峰有令,所有尸體一概掩埋。」監視的復興軍冷冷的回了一句,又催促兩名俘虜快去,兩名俘虜不敢再停留,抬著勝保的尸身向遠處的大坑走去,到了坑邊,直接將尸體丟了進去,這個大坑,同時丟進去的尸體足有數十具之多。
江南欽差大臣又怎麼樣,這句簡單的話卻噎得虎嵩林無反駁,無論生前是什麼大人物,死了也不過是一具尸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