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了牛摩屯邊兒上。牛摩屯的水面比四周圍的平地低下去有兩米多，水面形狀猶如半個彎彎的月亮，長十來米，寬約五到六米，水最深的地方能淹沒過大人的頭頂。牛摩屯的一側岸邊是緩緩的斜坡，靠近水邊是碎石沙灘，另一側岸邊是高約兩米的懸崖陡壁。牛摩屯四周長了一圈密密的樹木、竹叢和蘆葦，下午三點鐘以後的太陽光照射不到牛摩屯的水面。牛摩屯周圍附近是一畦畦的菜地和一片連著一片的農家菜園子。前幾天剛下過雨，牛摩屯里的水沒有那麼清澈了，有些渾濁呈淡淡的綠豆褐色。小溪的水量比平時大，淙淙地注入牛摩屯。伸手一模溪水，還比較涼，頓時感到一股涼意經由手臂涌向全身。居住在小溪附近的農家不用自來水，他們在牛摩屯沙灘的水位線下埋入一只空蘿筐，小溪里的水便源源不斷地滲透進蘿筐里來，這籮筐里的水也被當地人稱為「摩水」，他們就舀這種「摩水」水挑回家洗漱飲用。為了防止有人往水里下毒，他們往往還在籮筐里放養數條小魚兒，小明就曾經多次抓過這些小魚兒帶回學校去玩。一看到「摩水」小明就興奮地嚷嚷︰「看看里邊有沒有小魚兒？」他和百欣把腦袋湊了過去。汪波警告他倆︰「不要去踫那些小魚兒！否則等下子你們就見鬼了。」小明不明白︰「見什麼鬼？」「挨人家農伯打呃唯。」「看一下都不給啊？」小明不屑一顧朝汪波扮鬼臉。「懶得理你們！等下子你們挨打關我屁事！」汪波不理睬他倆了，和亞民一起來到水邊，汪波蹲子，用手試探著攪動一下牛摩屯里的水，「唷唷（動動）水看看，看看有沒有螞蝗出來，水一動，螞蟥就會朝著水動的地方游過來了。」汪波說。汪波和亞民耐著性子瞅著水面觀察動靜，等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到任何一只螞蝗的蹤影。
「好吧，我先下水。」亞民月兌下背心，又月兌下短褲。月兌褲衩的時候，他抬起頭來警惕地環視了四周圍一眼，看看這會兒會不會剛好有不該在場的人出現。確認平安無事，他一骨碌飛快地把褲衩月兌下，露出了圓鼓鼓白乎乎的，因為基本見不著陽光，白白的與大腿上以及腰身上那些經常見得著陽光的棕黃色的皮膚顏色有一道明顯的、反差很大的界線。亞民把衣服往沙灘上一扔，轉過身來到水邊，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兩腿稍稍彎曲，躬身，向前一個魚躍，「撲通」一個猛子扎入水中，濺起的水花飛向四處，激起的水柱浪花轉瞬間形成了一個接著一個向外推出的圓圈圈波浪，波浪一環推著一環往外擴散。幾秒鐘後，亞民的腦袋浮出了水面，他交叉著揮動左右胳膊劃水，一下一下奮力向牛摩屯的中心區域游過去。
「水太冷了，我等下子先，活動活動身子再下水。」汪波說。「我也是。」小明跟著說。「那你現在干什麼？」百欣問小明。「我想去撩那些小魚仔玩。」「那我也去。」「好的。」兩人在水潭邊的草叢中各自尋了一根一尺來長的小棍子，來到埋籮筐的「摩水」處，蹲子，把眼楮湊近水面，也借此用自己的腦袋擋住垂直入射水面的光線，好看清楚水里邊的東西或者動靜，然後用小棍子去捅那些看到人影後，趕緊躲藏到角落頭里邊，或者是石縫中的小魚仔。
兩分多鐘後，亞民返身游了回來。他走上沙灘，徑直來到小明的身旁。小明以為亞民上岸來看自己和百欣逗魚仔玩，並不在意。亞民一聲不吭轉過身去背對著小明，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撅起，讓眼正對著小明。小明扭過頭去，一眼看到亞民的眼不偏不倚正好沖著自己，以為亞民想使壞搞惡作劇（對自己放屁），有例子為證，在學校里，經常有人出其不意干此等壞事，小明趕緊把頭一擰偏往一側躲開了，卻見亞民回過頭來招呼︰「嘿！快點兒幫我看看，看看我的窿上有沒有螞蟥。」「——噢！」小明一下子恍然大悟，咧著嘴兒「嘿嘿」發笑。「正經點正經點！笑什麼笑！」亞民沒好氣地哼哼。小明眨巴眨巴眼楮，強忍住笑，把眼楮湊過去，仔細瞅亞民的眼︰「我說亞民哎，您可別亂放屁啊！」「行了行了！就是有屁我也強忍著！」「嘻嘻。」為了防止亞民萬一一不小心，小明緊緊屏住了氣，前後上下左右，仔細認真地檢查打量了一番，就連亞民臀上一顆芝麻粒兒大小的黑痣，也被小明用小指甲去摳摳，認真仔細地辨認排查了，還真的生怕錯漏放過了任何一丁點兒什麼能動的會爬的小東西。末了，小明搖搖頭︰「報告長官，沒有。」又補充了一句︰「沒有發現有螞蟥的任何一根毫毛。」亞民放心了，直起腰轉過身來，對小明和百欣解釋︰「知道不？一丁點兒大意都要不得。萬一真的讓螞蟥鑽進了肚子里，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如此看來，來這兒游泳之前林加的那一番聳人听聞的恐嚇警告，還是挺挺起作用的。「對對！」小明認真地點點頭。小明有時候會不怎麼相信林加的話，認為林加的話經常太過于「發大」（夸大事實吹毛求疵），「事實被放大了」，但是對于亞民卻十分听信，跟屁蟲麼，只要亞民相信了，自己跟著相信，保準沒錯。百欣問︰「等會兒我們下水，也是要久不久就要上岸來檢查一番？」「那當然，除了任何差錯，你我都不好向黨和人民交待。」你瞧瞧人家亞民，看得多麼長遠想得多麼周到。亞民說完，仰臉長長吸入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拍了拍胸脯，又一個魚躍跳入了水中。汪波這時也跟著跳進了水中，汪波的水性也很好，與亞民不相上下。
「到我們也下水吧。」百欣對小明說。「好的。」兩人把衣服*光了，走入到水中，站在沒過肚臍眼的水里。大熱的天，呆在水中的確非常愜意舒服。他倆嬉笑著，玩一會兒水，又不時地把頭埋入水中，撅起，腿蹬手刨「乒砰乒砰」胡亂游上幾下。他倆就只會這一招，叫做大名鼎鼎的「狗刨泳」。
每隔數分鐘，他們全都會跑回到岸上，互相抬起，將眼仔細認真檢查一番，一點兒大意都不敢。那天他們的運氣好，誰都沒有被螞蟥巴上。亞民盡興地在牛摩屯中游了十多個來回，然後游過來對小明和百欣說︰「兩位，我小露幾手給你們瞧瞧。」「好！好！」小明和百欣高興地拍手。
「這是自由泳。」亞民兩手左右交叉著劃水，雙腳交替著打水，示範比劃。
「這是蛙泳。」亞民平趴在水面上，雙腳同時蹬水，然後雙手同時劃水。
「這是仰泳。」亞民仰面躺在水面上，兩手左右交叉著劃水，雙腳交替著打水。
亞民停下來的時候，小明說︰「亞民，你游得這麼好，教教我們唯。」「你們呀，光在水淺的地方是學不好的，應該到深一點的地方來。」亞民一邊抹著頭上的水一邊說。
「我們不太敢，會被水嗆著的。」「不挨喝上幾口水，你們想學會游泳呀？」「說是這麼說，可是一想到那種被水嗆著的滋味，心里邊總是怕怕點。」「喝過了幾口水，你卻學會了游泳，我認為這值得。好吧，你們想讓我教什麼？」
「怎樣才能像你一樣游得這麼好？」
「想要游得好，你們首先要找到在水中浮起來的感覺。在水中，無論你游什麼姿勢，做什麼動作，有了這個感覺，你就能輕輕松松地讓身體浮在水面上，並且能隨時隨意地呼吸，換氣。如此，你就能游得遠，游得好了。」
「你說的，是不是有點兒太深奧了，我們不怎麼听得懂。」
「這是我爸爸單位一位叫做小梁的叔叔教我的。兩年前我剛開始學游泳的時候，也像你們現在一樣。其實道理非常簡單，不會水的人怕水，會水的人不怕水。因為我會游泳，所以當我整個人浸在水中的時候，盡管我的手腳不動，定定待在水里邊，我卻一點兒也不感到擔心害怕，害怕我會被水淹著，我能感覺得到我是懸浮在水中的。一旦我稍微揮動一下胳膊，或者是輕輕蹬一下雙腳，我就能輕松地浮起在水面上，這就是感覺。來，我來做給你們看。」亞民說著，他走到沒胸口的水中站住，把頭埋入水中，雙手抱住兩腳不動，身體先是在水中半沉半浮，然後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亞民輕輕一蹬腳，雙手往後一劃水，整個人輕松地又站在了水底的地面上。
亞民問小明和百欣︰「看到了吧？」
「看到了。」
「來，我先來教你們找到在水中浮起的感覺，然後再教你們踩水馬。」
「什麼叫踩水馬？」
「踩水馬就是踩水，百色話管踩水叫踩水馬。學會踩水馬後，再學其它就容易了。你們走過來，到水深一些的地方來。」
小明和百欣走到剛好沒過胸口的水中。
「你們現在先學密水（密水︰潛水，將全身浸入到水里邊）。深吸一口氣後，屏住氣整個人蹲入到水中定定待著，找全身浸泡在水中的感覺。密水時密氣（閉氣）的時間越長越好，憋不住了站起來，換口氣接著再來。一直等到你們待在水中不再感到害怕了為止。然後，第二步，也是站在沒胸的水中，密水時把兩腳收起來抱在胸前，這時候，你就會感覺到你自己在水里邊浮起來了。」
有老師教就是不一樣。小明和百欣認真地、一次又一次地將整個人浸入到水中，努力地尋找那個「浮起來的感覺」。他倆原來也有些基礎，很快，他倆便把這一「招」把握住，弄明白了。
「有了浮起來的感覺以後，你只需輕輕地用雙手向下劃水，或者是用雙腳向下蹬水，你的腦袋就能抬起來，浮在水面上。如果你的雙手和雙腳不停地交叉著向下劃水和蹬水，你的腦袋就能一直保持著浮起在水面上，這就叫做踩水馬。能夠輕松地把頭抬出水面呼吸，這是你不會被水嗆著的唯一方法和手段。一旦你能夠在水中浮起來，又能夠隨意自由地呼吸換氣，這時候，剩下的就是你動動手腳劃水前進。到了這一境界，你就能在水中如魚得水，進退自如了。」亞民說。
「亞民，別理他們那麼多了，我們到懸崖上邊那兒去沖波（跳水）‘扔炸彈’。」汪波對亞民說。
「好的。你們兩個慢慢找感覺吧，我跳水沖波玩去。」亞民說罷，與汪波一塊兒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