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過了午飯,柳蘭急匆匆趕往小明家的單位。找到了小明的家,門沒關,小明和爸爸正在收拾漁具。「叔叔好!」柳蘭打招呼。
小明的爸爸抬起頭來︰「 ,江柳蘭,長這麼高了!」
「叔叔以前見過我嗎?」
「見過,那時你才這麼點高。」小明的爸爸笑著用手比劃,「听小明講,你和他同桌?」
「唔。」
「你也喜歡釣魚?」
「我沒有釣過魚,想跟你們出去玩兒。」
小明歪起腦袋,雙手在胸前交叉打量著柳蘭的打扮,柳蘭的媽媽怕她被太陽曬了,讓她穿著長褲長袖衣,頭上戴了頂草帽,身後背著一個灌滿了開水的行軍壺和一個舊行軍挎包,腳上穿了雙塑料涼鞋。
「喲,全副武裝帶這麼多東西,」小明笑著,拍了拍柳蘭的舊行軍挎包,學著一腔北方卷舌口音︰「請問這里邊有吃的嗎?」
「就知道你好吃!」柳蘭伸手往挎包里模,小明伸長脖子看著,柳蘭手里拿了一樣什麼東西遞了過來,「呢,給你。」一張手,手中啥也沒有,「空屁!」柳蘭笑道。兩人一同哈哈大笑。
「我的挎包里邊都是衣服,不是說釣完魚後游泳嗎?我帶衣服去換。」柳蘭說。
「我是不帶衣服的,每次我都是穿著濕褲子回家,走到半路褲子就干了。」
「你們男同學當然可以這樣,可我是女的。」
「還背了一壺開水,想得真周到。」
「你們不帶開水嗎?」
「我們從來都不帶開水。」
「渴了怎麼辦?」
「忍著唄。」
「那多難受啊!」
「實在渴得不行了就喝一口河水。」
「這多不衛生啊!會拉肚子的。」
「所以大多數的時候我們都不敢喝。」
「帶一壺開水不就解決了?」
「那多麻煩!」
「那你就寧可忍著?」
「我就寧可忍著。」
柳蘭笑著搖搖頭。柳蘭轉向小明的爸爸︰「叔叔,我來幫拿點兒什麼東西吧?」
「不用了。」小明的爸爸說。
他們一共有三根漁竿,兩個漁簍,還有兩個裝魚餌的小竹筒。小明的爸爸說了,會扯魚的人,只用一根漁竿就足夠了。漁竿中有兩根是直竿,是用來扯魚的,另外一根是車釣,車釣即是帶了一個 轤的漁竿, 轤上纏著幾十米長的漁線。「車釣能釣十幾斤重的大魚呢。所謂‘放長線釣大魚’,用的就是這種車釣。」小明的爸爸說。他們把漁竿扛在肩上,背上魚簍和裝魚餌的小竹筒出了門。他們沿著大街走向大碼頭,從那兒下到河沙灘。在這里,借用《百色市志》的一段美文對該河沙灘描述之︰
《
河沙灘,位于大碼頭右下側右江上游的剝隘河流到百色與澄碧河處的北岸,灘面平曠,故稱之為百色的「河沙灘」。此處通風向陽,空氣清淨,每在炎夏傍晚時分,有不少男女老少至此散步消遣,或三五成群盤地而坐,聊天取樂,納涼吐悶,或听游魚戲水,或觀月明星朗。這一切使游人水流連忘返。此灘的幽靜清雅,確給人以一種舒心暢意之美感,也有人贊之為「夜游名灘」。特別在夕陽西下之後,涼風習習,碧波粼粼。解放前百色城的漁民,經一天外出辛勤撈捕之後,從四面八方架帆搖櫓而歸,人聲櫓聲似一首漁歌,一搖一鳴,聲聲入耳︰「披星戴月苦漁民,天子何曾知我心……」歌聲悲憤交織,是當時漁民生活的寫照。听之令人感嘆!夜幕當中,扁舟懸燈亮航,點點歸帆匯集灘邊,燈光倒映河中,波粼閃閃反射,長空如畫,水面若鏡,天水一色,使得這幽清之處,一時變成了一個不夜的河城。因此,曾有「萬盞明燈的河灘」之美譽,堪值人們欣懷。
》
整個河沙灘長約一千多米,大河在這段流域河面寬約一百多米,枯水時節河道變窄往對岸方向退縮,留下了幾十米寬的河沙灘。河沙灘上卵石遍地累累,每一塊卵石幾乎都被磨得圓圓滾滾。卵石塊大大小小不一,其中,從雞蛋大小到碗口大小的為最多。河沙灘岸邊的沙地上被人們踩出了一條清晰的小道,小道兩旁長出了許許多多的各式各樣的青草,有刺莧菜,辣蓼草,艾草,還有好些叫不上名來的雜草,這些雜草長得有半人來高。河沙灘上有些人正在挖沙石,用一張鐵絲網篩出細沙。整個河沙灘布滿了挖沙石留下來的一個又一個的大坑窪,坑窪里被滲進來的河水淹沒著。有幾位婦女在河邊洗衣物,偶爾也看到一些小孩子在河邊釣魚。三人踩著河沙灘的卵石沿著河邊往上游走去。小明一邊走一邊拾些薄園的卵石片打水漂,用那些雞蛋大小的卵石片打水漂最理想,小明側著身子,貼著水面使勁將石片旋轉著甩出去,石片旋轉著在水面上連續跳躍飛奔,甩出去的方法正確得當時,石片能在水面上連續彈跳十幾、二十幾次,飛出去有幾十米遠。柳蘭也跟著試了幾回,便嘟噥著說胳膊酸疼不玩了。看來男孩子喜歡玩的玩意兒,女孩子不見得都喜歡。
他們來到一道河灣處,這兒有一道人工挖開的小水溝,一股水流淙淙地在小水溝中流淌。小水溝在河灣的出水口處,有人在這兒安放了一只竹編的喇叭狀籠子,籠子有一米來長,洗臉盆般大小的喇叭口,碗口般粗細的竹籠身。籠子的尾部被一團水草緊堵著。喇叭口背對著小水溝水流的方向,水流緩緩地從喇叭口中流出。「這是用來捕蝦的蝦籠,」小明的爸爸說,「這小水溝也叫做蝦路。傍晚天黑以後,蝦子和一些小魚兒會逆著水流上行,在這個喇叭口中,有一圈竹編的倒叉裝置,蝦子和小魚兒能由這喇叭口進到籠子里,卻無法逃月兌出來。運氣好的時候,一個晚上能捕捉到好幾斤蝦子小魚呢!」
「這蝦子和小魚兒,干嘛晚上要逆水上行呀?」小明問。
「去找東西吃呀,或者是去找地方生育產卵啊,等等。就象我們人類一樣,我們為了找魚吃,不是找到河邊來了麼?」
柳蘭想了想,問︰「那為什麼它們只是逆水上行呀?會不會也有順水下行的?」
「當然也會有順水下行的,有來有往嘛。」
「那麼,為什麼不在水溝的上游入口處也安放上一只蝦籠,同時捕捉那些順水下行的蝦子和小魚呢?」
「唔,應該是可以的,不過人們只安放在逆水的這一頭,也會自有它的道理。很可能是,順水安放的蝦籠得到的蝦子小魚總是不多,所以,人們最終只安放在逆水這一頭了。」
「我想啊,順水下行的魚蝦是不是都從河當中游走了?」小明說。
「對喔,你說得似乎有些道理。你們看,河水流動時,河道中間總是相對比較湍急的,魚蝦們順水下行時估計都從河道中間走了,那兒的水流速度快。而逆水呢,因為是逆水呀,靠近岸邊的水流會緩慢一些,魚蝦當然會尋找省力的捷徑,所以它們總是沿著河邊逆水上行。」
「為什麼蝦子會往這條小溝里跑?」
「因為是逆水上行呀,它們順著河邊游上來,這條小溝里也有水流出,所以它們就逆著水流游上去了。它們只會憑著直覺逆水上行,它們不會分析哪條路通哪條路不通,直覺告訴它們有水流的地方就會有路可通行。」
「噢,可憐的小魚小蝦們!」柳蘭心里一陣憐憫。
「瞧,釣魚翁!」小明突然喊道。順著小明手指的方向,一只翠綠色的小鳥,也即小明說的釣魚翁,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河面上空,在離水面三四米高的地方,原地不動地撲騰扇動著翅膀,尖尖的嘴兒朝下,尾巴也朝著下方,就象一個人低著頭站立在那兒,眼楮仔細搜索尋覓著水面的東西。突然間,它將尾巴向上一翹,翅膀一收,嘴兒朝下尾巴朝上象離弦的箭一般直沖水面,「 」的一聲整個鳥兒沒入了水中,水面上僅留下一環一環的圓圈圈兒。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噗哧」,它又從水中撲騰著翅膀飛了出來,嘴里餃著一條正在拼命扭動身子掙扎的小魚兒。小鳥貼著水面迅速地朝著對岸飛去,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釣魚翁的學名叫翠鳥,」小明的爸爸說,「在農村里有竹林的魚塘邊特別多見。養魚的人可不喜歡這些鳥兒,它們盡偷魚苗吃。他們一看見有這種鳥兒出現,就會使勁地將它們轟走。在河邊上偶爾也會看到這種小鳥的身影。」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距離那畢浮橋不遠的地方。大河的一條支流在這兒轉向主河道並與主河道匯合,形成了一灣河床。這兒不遠處的河水比較湍急,小明的爸爸要獨自一人到湍急的流水處去扯魚,他對小明和柳蘭說︰「你們在這兒玩耍,在淺水灘上扯魚,等我回來後你們才可以下河游泳。」又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對小明說︰「你在那塊大石頭那兒放車釣。」「好的。」小明回答。小明的爸爸把放在竹筒里的蚯蚓倒在地上,把其中大部分的蚯蚓放進了他自個兒用的竹筒里,把余下的蚯蚓放到小明用的竹筒里。小明的爸爸拿著一根漁竿一個漁簍走開了,他離開得不遠,能遠遠地看得見他在水面上的背影。
小明拿起車釣,車釣上的魚鉤有拇指般大小,魚鉤上方有一顆半兩重的鉛制漁墜。小明往魚鉤上穿入了一條大蚯蚓,來到大石塊旁,把車釣轉輪中的漁線扯出將近一半,將漁墜扯近到車釣的桿尖,然後將車釣魚竿奮力往江心一甩,沉沉的漁墜帶著魚鉤漁線升到了半空中,又飛入到十幾米外的河面上,濺起了一朵小水花。「但願今天能有一條大魚咬鉤。」小明說。他把車釣擱大石塊旁,又用幾塊石頭把它壓緊,防止一旦大魚咬鉤後把漁竿拖入到河水中。「好啦,現在我到淺灘里去扯魚,」小明對柳蘭說,「你待在岸上看著這漁餌、漁簍和車釣。等會兒我釣到魚了,我會拿過來放進這漁簍里。」
「好的。」柳蘭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