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四十五章 徘徊

作者 ︰ 肖申克117

傍晚,有軍士來報,李暉與符彥卿自徐州來毫州,已在城外五十里。

韓奕連忙去將二人迎入城內。

「欽使與符公今天怎麼來我這小城?二位要是有事,只要遣人來召即可。」韓奕見他神色不定,故意問道。

符彥卿道︰「欽使要回河東復命,老夫不敢阻攔。」

「是啊,本使離河東已有大半月了,不敢再在徐州虛度時日。故今日向符公辭行,也順便與韓將軍說幾句話。」李暉道。

已是三月下旬的光景,符彥卿見毫州境內,民生安定,田野莊稼自由生長,與別處形成鮮明對比,不禁暗暗點頭。

李暉故意拖後一步,與韓奕並騎而行,低聲說道︰「我三番兩次請符公向我主上表,符公表面應承,卻不見動靜。我擔心其心有異。韓將軍對我主忠誠,切莫大意啊,我走後,你要當心些,以免遭人毒手,你不如……」

李暉使了個眼色。

「多謝使者相告,卑職謹記在心。」韓奕連忙道。他心里很不以為然,符彥卿雖然心存觀望,但這些日子來,沒少優待李暉,末了還遭李暉如此惦記。符彥卿要是真心存歹意,豈能只帶這少量侍從,來到這毫州城內。

符彥卿見毫州城隍修繕一新,城內百姓集聚,商販也有不少,笑問道︰「敢情韓佷要在毫州長駐了?」

「哪里,我義勇軍雖人馬不多,不敢言攻,用來守城卻綽綽有余。只等晉陽主上相召。」韓奕說道,「我料夏季來臨,我軍將北上京洛。」

李暉在城內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要離開毫州,韓奕命劉德準備金銀細軟贈給李暉。韓奕與符彥卿一起送李暉離開毫州城二十里。

李暉還有些戀戀不舍︰「將軍真乃忠臣也!」

看著李暉遠去的背影,符彥卿似乎松了一口氣,他笑著道︰「韓佷練兵,日日不輟,韓佷真是勤勉之人,義勇軍他日必成虎賁之師。我觀韓佷治政,也算得上能干,這毫州荒廢之城,短短一月,便見人氣了。」

「符公過譽了,小佷不過是勉力而為,百姓所需亦不過是一些仁慈罷了。」韓奕道。

「這倒也是!」

符彥卿一夾馬月復,揚長而去。

韓奕問劉德道︰「方才李暉說我是個忠臣,你我會是忠臣嗎?」

「忠不忠,那得看皇帝了。」劉德淡定地說道,「軍上當學符彥卿、高行周,任爾皇帝輪流坐,他的權勢榮華卻不衰,反而愈見隆重了。你看,符彥卿根本就不著急,他還在等,他不僅在等,還向我等草莽之人示好。雖說守節非有必死之果,失節者非必有榮華,但想當年,王彥章王鐵槍何等驍勇,他對朱梁忠誠,與河東軍夾河大戰,結果……」

「劉知遠忽臣晉,忽臣遼,忽又自立。上梁不正下梁歪,將來難料。」韓奕點頭道,「我等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不敢恥笑他人。劉叔經歷豐富,今後應常向我諫言。」

「軍上如今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如今已有七千兵力,也不可小視,難得你又有一班英勇兄弟,甘願受你驅使,這才是最重要的。」劉德道,「這個世道,只要手中有兵,即可做大官了。軍上胸有大志,若是無職無權,空有抱負,也是鏡花水月。」

韓奕默然。

整個三月,形勢對契丹人越來越不利。

此前,鎮寧節度使耶律郎五,殘虐好殺,澶州人深受其害。賊帥王瓊帥其徒千余人,夜襲據南城,北渡浮橋,縱兵大掠,圍郎五于牙城。契丹主聞之甚懼,始遣天平節度使李守貞、天雄節度使杜重威還鎮,由是無久留河南之意。

三月初三,劉知遠派遣使者,安撫那些為避契丹殺掠而躲入山谷中自保的百姓。

彰武節度使(治延州)周密昏庸而貪婪,將士嘩變,周密退守東城。因錄事參軍高允權乃前節度使高萬金之子,將士認為高氏世代帥延州,因而推舉其為留後,佔據西城。三月初六,高允權上表向劉知遠歸降,不久,周密棄東城也向劉知遠歸降。

此前,丹州都指揮使高彥珣殺契丹所署刺史,自領州事。三月初七,高彥詢以丹州降劉知遠。而晉州、陝州、潞州等地早已向劉知遠臣服。

種種不利的消息,讓耶律德光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泥潭,稍有不慎就有來無回,再也見不到北方的草原,加上中原漸趨暑熱,他終于下達了北返的命令,于三月十七兵大梁。其實中原暑熱,只不過是他北返的借口罷了。所以,義勇軍能在毫州站穩腳跟,並非是因為義勇軍驍勇善戰,也並非是附近州郡的遼人任命的節度、防御、刺史見死不救,而是因為毫州地處南方,遼人根本就無力搭理,遼主唯一做的就是在離汴州時,曾派高謨翰攻毫州,結果在他剛渡過黃河,就收到了高謨翰兵敗的消息。免費提供

但這些消息傳到了韓奕的耳邊,已經是三月末。韓奕決意北行,遣吳大用向徐州符彥卿辭行,然而符彥卿卻遣長子符昭序將他請到了徐州。

跟著符昭序,穿過正堂,又進了那個小花園。符彥卿正坐在涼亭下,他的長女符氏正服侍在旁,父女倆說著閑話。

「小佷拜見符相公!」韓奕剛走近,便高聲呼道。

「老夫以為你不會移駕來我徐州呢!」符彥卿故意說道。

「符公敢率百人來我毫州,小佷豈敢不效仿?」

「听說韓佷就要北去了,莫非是老夫照顧不周,令韓佷心生去意?」符彥卿微微一笑,說道。

「符公說笑了,符公不吝饋贈,我軍上下感激涕零。」韓奕連忙道。他的目光掃視了符氏一眼,符氏微微點頭,符氏前年嫁于李守貞之子李崇訓,去年回家省親,不料中原大亂,她便暫時滯留在家。

「韓將軍客氣了,妾听聞義勇軍軍法嚴明,軍士買賣公道,童叟無欺,又與民約法,恢復百業,征剿流寇,安定一方,毫州百姓無不稱贊。」符氏淺笑道。

「李夫人謬贊了,百姓是衣食父母,不敢侵擾。否則,我等將士與契丹人何異?」韓奕欠身說道。

「韓佷這次北去,不知意欲何為啊?」符彥卿問道。

「遼主北返,京、洛空虛,小佷料河東主上必會率軍南下,主持大局。故小佷欲率軍北迎。」韓奕回道。

符彥卿微露一些憂慮︰「老夫欲向河東上表,韓佷以為如何啊?」

符彥卿打的好算盤,因為在遼人勢力未退走的情況下,他對劉知遠沒有足夠的信心,既不想在局勢並不明朗的情況下上表稱臣,以免將來惹火燒身,卻又想通過韓奕表達自己至少對河東稱帝不存在反對的心思——萬一劉知遠要是真能成事,自己也好理直氣壯地去覲見新君。符彥卿眼見著局勢越來越明朗,觀望心態也宣告結束了。

韓奕心中暗笑,口中卻道︰「符公素為元老大將,小佷料主上必會龍顏大悅。小佷正想遣人上表,敦請主上早日率軍自太原南下,今听聞符公有此美意,待小佷回營,一定撰表向吾主奏明此事。」

「韓佷何必如此麻煩。」符彥卿笑道,不管韓奕願不願意,向下人命道,「去將文房四寶取來!」

韓奕暗中月復誹,這符彥卿還擔心自己說話不算話,或者怕自己忘了,竟讓自己當場撰表。他順著符彥卿的意思說道︰「這樣也好,小佷寫好後,就麻煩符公遣人將兩表遞送河東。」

說話間,紙、墨、筆、硯已經送了過來,符氏親自為他磨墨。韓奕略思考了一下,握著羊毫,洋洋灑灑地寫了幾頁蠅頭小字,免不了要為符彥卿說幾句好話。

符氏目不轉楮地看著他的奏章,見他的行書字字珠圓玉潤,宛轉流美,神氣充足。她驚訝地說道︰「妾未想到,韓將軍這一手墨寶,真是不錯,雖承魏晉前人風韻,但也自成一家。」

韓奕瀏覽了一遍自己的大作,卻搖頭道︰「美倒是美,可惜太美了!」

「將軍何出此言?」符氏睜著一雙美妙的丹鳳眼。

「在下之字雖秀逸,但陽剛不足,略有浮躁之氣,徒具形式罷了。家師常言,在下若是到了五十歲之時,在書法上方有所成就。」韓奕道,「想必那時,正如符公面對千軍萬馬一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氣定神閑!這練字也是如此,只有人生練達歲久之時,心智成熟,不為外物所動,能氣定神閑,方算臻大成。」

符彥卿微微一笑,他對這話題不感絲毫興趣,撿起奏章看了一遍。

「將軍真了不起,竟有這般見識。」符氏卻稱贊道,「不知令師是哪位高人?」

「家師不過閑散野人,名諱趙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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