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四十九章 梁山

作者 ︰ 肖申克117

一輪明月高懸蒼穹,銀漢里群星璀璨,交相輝映。梁山泊水輕拍著堤岸,出低沉龍吟之聲,岸邊一支軍隊踏著月色,正向鄆州城方向急進。

這支軍隊已經疲憊不堪,塵色滿面,汗流浹背,但將士們的腳步仍然有條不紊,堅定向前邁進。見到泛著白浪的湖水。有人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洗去滿身的汗水,讓三月里夜晚依然冰涼刺骨的湖水浸透炙熱的全身。

岸邊宿鳥高飛,棲雁夜鳴,紛紛被這群不之客給擾了清夢。

呼延弘義站在高處,雙手叉腰,放開嗓子吼道︰

「誰走不動了?走不動就吱一聲,本將軍這里有收容站!」

「呼延將軍莫要小看人,我等是步軍,若是憑兩條腿跑不過棄馬步行的騎軍,將來有何面目敢稱步軍第一?。軍士們回道。

「對,既要做步軍。那就做步軍中的第一!」呼延弘義給疲憊的部下們打氣,「要做步軍中的第一。那就要做義勇軍中的步軍第一軍!」

「將軍說的是!我們是步軍第一軍」。義勇軍步軍第一軍的將士們驕傲地齊聲高呼道,聲震四野。

與步軍第一軍相隔不遠處,傳來一陣熱烈的呼應聲,那是朱貴率領的步軍第二軍。自數日前離開洛陽以來,兩支步軍或並肩而行,或你追我趕,定要分出個上下。呼延弘義見第二軍趕了上來,連忙率領部下。再次踏上前程。

騎軍也不甘示弱,他們雖是徒步急行軍,還要各牽著兩匹戰馬。也不遑多讓,騎軍第一軍與第二軍分別在陳順與馮奐章的率領下急進。他們唯一的有利之處在于可以將身上所有的零碎馱在馬背上,所以,步行的騎軍也能追在步軍身後。

這本是一次頗含深意的軍事調動,按照朝中權臣的意思,只要按期抵達指定地點就行了,但主帥韓奕認為這也是一次難得的長途拉練機會。每人除了兵器、弓矢、盾甲。僅帶三天的干糧和一只水囊,每天僅僅給兩個時辰歇息,磨煉著將士們的耐力與意志。光行的快,並不算什麼,諸部沿途必須保證一個不少地抵達下一個宿營地,如此一來行軍時不能將隊伍拉得太長。

雖在國內行軍,但仍廣散斥侯。韓奕李威率斥侯營,避開大路,專找偏僻之路,再命吳大用率弓弩手遇河架橋,遇山開路。醫官、火頭軍、馬夫各司其職,雖然舍近求遠。但行軍度驚人,行動又頗為隱蔽。以至于大軍過了曹州,開封府的人才知曉。沿途州縣對這支不明武裝疑問的奏折雪片似地飛向京城,以為天下又亂,而京城人以為又有人想要洗劫京城了。

義勇軍軍士們雖然疲憊,但卻毫無怨言,因為包括尖帥韓奕在內,除了斥侯、傳令兵與輔助部曲,皆是官兵一致。

冷月無聲,在銀色的月光下。只剩下雜亂的腳步聲,刀槍踫撞聲,還有壯士們急促的呼吸聲。韓奕夾雜在馬軍的當中,與部下們並無二致。況且他還特意披著不下二十斤的鎧甲,如同戰時。

「報!軍上何在?」飛騎從前方馳來,馬背上的信使探著腦袋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撥索著。

「何事稟報?」韓奕問道,並不停下腳步。

「報軍上,先鋒指揮使李威命小人稟報,他的斥侯營已經抵達鄆州城外!」信使大聲說道。

「此地距鄆州城還有多遠?」

「還有三十里!」

「步軍第一軍與第二軍抵達何處?」

「前方十五里!」信使猶豫了下又說道,「稟軍上,步軍兩軍各不相讓,曾一度大打出手。」

「哦?那麼哪一軍吃虧了?」鄭寶問道。

「回衙內,他們混作一團,結果是難分彼此。雙方都忙著趕路,無暇理會這些事情。只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又都爭著往鄆州進。」信使回道。

韓奕莞爾一笑,命道︰

「命李威在鄆州城外尋個地方扎營。我軍諸部抵達鄆州大營後,各部均不得喧嘩,立刻轉入休整。未經允許不得隨意走動,更不許叩關入城。」

「是!」信使得令。翻自上馬,又疾馳而去。

鄭寶已經累壞了,他感覺自己的雙腳已經磨出了血泡,但表情仍處于亢奮之中。蔡小五回頭問道︰

「小寶,可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

「當然記得。」鄭寶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打量了身邊的水泊一眼。月光下他的眸子閃著亮光,「這里是梁讓泊,我怎麼會忘記呢!」

鄭寶當然不會忘記,開運末年逃難時,他與韓奕、呼延弘義等人失散。混亂中他與吳大用、蔡小五二人到了梁山落草,成了當年佔據梁讓的一伙強盜中的一員。

那梁山原本還是一塊地勢地注的陸地,開運初年黃河潰堤,水淹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于漢水,將大野澤與梁山連成一片,那梁山就成了數百里水泊中一塊島嶼。而漢水與濟水,正是

「梁山是個,好地方!」蔡小五贊嘆道,「有山有水,是個落草的好地方。易守難攻!」

馮奐章回頭質疑道︰「巴掌大的地方。有何難攻之處?若是在冬天。水泊結冰,就是木頭人也能將梁山踏平了。」

「馮五哥何必認真呢?我就是這麼一說蔡小五笑道,「大家這麼悶著頭趕路,你也不覺得悶得慌?反正鄆州城就要到了,我覺得水泊梁山對我蔡小五來說,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怎麼著也得故地重游一番。我將來要在梁山上蓋上一棟最氣派的樓閣。」

「對。」鄭寶也來了興趣,「依小弟看,應當在樓閣門前掛上最氣派的門據。」

「上面應當寫著「聚義廳。三字如何?。韓奕插話道。

「嗨,知我者,七哥也」。蔡小五大叫。

韓奕爽朗地大笑,笑得眾人不知所以然。

「知道我與吳四哥小寶三人走投無路時,是如何在梁山落草的嗎?」蔡小五忽然問道。

「這個我倒是從爪你听你們說起討,難道泣里面壞有故事。」馮奐章好奔知川凹。與蔡小五等三人不同,他與韓奕等人是自己拉起了隊伍,雖然是一樣的窮途末路,但大家總歸都是義氣相投的兄弟,彼此可以照應,即便是遇到更厲害的角色。

鄭寶低著頭,沒有說話。

只听蔡小五緩緩說道︰「那天我們三個人餓得快不行了,如果當時我懷中還有一張餅,我恨不得馬上回頭,回到青州去,繼續做我的獵戶去,管它個鳥出人頭地!遼人燒殺搶掠管我何事?」

「殺人!梁山賊人的領讓我們三人去殺手無寸鐵的婦孺,每人殺三十個,便算作是自己人,可以得到一口飯吃。」蔡小五露出憎惡的神色」我不怕殺人。但我不能這般殺人。可我終究還是下了手,我能殺人,所以我活了下來,吳四哥殺得更多,所以他做了小頭目。」

眾人沒有說話。韓奕看了看悶著頭趕路的鄭寶,他不知道鄭寶當時有沒有殺過人,或者因為吳大用與蔡小五的關系,才活了下來,所以在梁山上建一座聚義廳看來也是不合適的。

梁山泊水仍然輕輕地拍著堤岸。浩瀚飄渺的水面上清風徐徐。韓奕抬頭眺望遠方,見皎潔的月光下。前方人影攢動,他已經追上了步軍的尾巴。

夜色最深沉之時,義勇軍已經全鼎瓦達了鄆州城外,沒有一個人掉隊。先鋒指揮使李威與騎馬抵達的吳大用早已經準備好了營帳與食物。

韓奕很滿意這個結果,數千人馬悄悄地駐扎在鄆州城外,飛快地完成了扎營、樹柵、進食,沒有驚動城內任何一個戍卒與居民。當微露魚白之時,營帳中傳來此起彼伏的酣睡聲,即便是呼延弘義與朱貴二人,也沒有爭論誰才是第一的興趣,都是倒頭便睡。

韓奕巡視完營壘,帶著滿身疲憊,回到自己的帥帳內,見鄭寶正湊著油燈給自己的雙腳挑著水泡。腳上傳來的陣陣疼痛的感覺,讓鄭寶的兩道濃眉收縮在一起。

「怎麼樣,這幾日累壞了吧?」韓奕問道。

「還好!」鄭寶答道,「行軍都受不了,何談建功立業?」

「自明日起,我軍便在鄆州城休整幾日。」韓奕道,「你早點休息。過幾日我還有要事要讓你去辦!」

「好吧!」鄭寶翻身躺倒,雙眼一閉,就進入了夢鄉。

韓奕目瞪口呆,對鄭寶轉換角色的度感到極為欽佩。韓奕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將鄭寶往里面推了推,倒下蒙頭大睡。

雄雞一唱天下白,夜色在這雞鳴聲中漸漸散去,鄆州城也從晨曦中漸漸蘇醒過來。

城卒例行公事般地將城門打開,但城門又很快合上了。城卒驚恐地現城外不遠處已經悄悄地駐扎了一支軍隊,數面軍旗屹立在眼前,在晨風中威風凜凜地飄蕩著。

很快的,整座鄆州城官吏與百姓也都知道了。

天平軍節度使慕容彥很不高興。因為天還未大亮,部下就擾了他一場好夢。

「胡說,誰敢動我?」听了部下的稟報,慕容彥仍然不敢相信。

「公母須擔心,來者乃西京留守韓奕。」都押牙鄭麟道,「屬下方才登城觀看,見城外軍營中樹著「韓。字軍旗。」

「韓奕,這小子來我鄆州作甚?」慕容彥疑惑道,「難道朝廷諸公欲對我不利?」

「公與朝廷並無私憾,義勇軍突然來到我鄆州,並未趁我不備之機,叩關而入,很顯然義勇軍並無敵意。」鄭麟道。

「此話有理!」慕容彥點頭道,憤然道,「不管韓小子來我鄆州何意,他事先不傳訊于我,突然兵臨鄆州,便是對我的不敬,就是告到了楊鄰那里,我也佔了理。治他個擾民之罪。傳我軍令,緊閉城門。不得私放義勇軍一兵一卒入城,違者斬!」

「遵令!」左右皆應道。

「在下以為,此舉怕有些不妥。」鄭麟在旁諫言道,「韓奕在朝中地位不亞于公,況且他領的是禁軍,此番來鄆州,應當是奉命而來。公若拒絕,恐怕會授人把柄。」

「哼,他不敬,便休怪我不講情面。韓奕不過是個抓住了好機會才有今日的地個,今日他若是主動來見我。我或許會忍讓他三分。前些日子,本帥入朝上壽,我就瞧他不順眼。好似舉國上下,就他一個是英雄豪杰!」慕容彥不屑道,「我就是不開城門,他能奈我何?我看他如何籌得糧草。」

鄭麟見慕容彥心意已決,便不再勸止,又道︰「公為天平軍節度使。守土有責,不讓韓侍中入城。也說得過去,因韓侍中意圖不明。不如讓屬下出城,見見韓侍中,打听他率軍來此的用意。」

「這樣也好!」慕容彥同意拜

與其說慕容彥看韓奕不順眼。不如說他感到羞愧,因為義勇軍趁夜來到鄆州城外,他竟然毫無所知。倘若義勇軍是自己的敵人,連夜起攻擊,自己此時怕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慕容彥既怒又羞。

他認為韓奕這是有意而為之。就是跨越數百里之遙,來到自己地盤將自己狠狠地羞辱一番。不過,放下自己的私怨不說,慕容彥對韓奕此番率軍而來,感到不可思議,心說自己除了貪了點,也沒做得太出格的事情,比如說自己就比不上青州節度使劉鎩。

「劉妹?郭瓊?現在又來了一個韓奕?」慕容彥忽然想到。

「嗚、嗚嗚

一陣悠長的角號聲打斷了慕容彥的思索,那號角聲在鄆州城的上空飄蕩著,不肯散去。慕容彥卻聯想到了自己曾在雁門關外听到的契丹人的軍號聲。

在這號角聲中,城外的軍隊醒了過來,盡管他們還未緩過力氣來。但仍然快地列隊、唱名和晨練。不久鄆州城外響起了震天的號子聲。宣示著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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