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十六章 關山 

作者 ︰ 肖申克117

示京城,萬歲殿偏殿中皇帝郭威瞪著澤州陽城具令的以」下顱好半天。

他實在想不起這位張縣令曾經跟他一起當過兵吃過糧,或許還曾一起拼過酒耍過錢玩過女人。不過,這絕不是問題的關鍵。

當朝第一重臣王峻點出了關鍵所在。也說出了郭威心中的憂慮︰

「殺人能解決事情嗎?眼下漢兵南犯甚急,最緊要的是殺敵保境,替朝廷解憂。區區一個縣令官。死不足惜,但殺了縣令,何人替天子治民?殺了縣宰,何人查奸捕盜,何人去為邊關將士籌措軍糧?凡事有輕重緩急,孰輕孰重,潞帥韓子仲難道分不清楚嗎?」

「攘外必先安內,或許弗子仲正是如此想。」樞密副使範質說道。

「李卿如何想?」郭威點名道。

涉及到對韓奕的評判,宰相兼判三司李樓本想避嫌,又暗道韓奕並非莽撞之人,雖是武將,也是一名治政能臣,更何況還有劉德等人為僚佐。便裝作漠不關心。但見郭威點名,李毅只好奏道︰

「臣以為,韓子仲逗留澤州」必有原因,陛下何不遣中使去責問呢?」

郭威略感失望,他觀察李贛神色。從李接的話意中也知他毫不知情。微忖便說道︰

「強敵壓境,聯愛他英武過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行軍在外,一軍之帥往往最怠他人在背後制肘,正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是也。故聯授他節誠,許他便宜行事。本期待他能迅擊退南犯之敵,收復失地,也能替晉州王晏小史彥等分擔壓力,卻未料道他在澤州逗留半月之久,此間未奏一章。他欠聯一個解釋!」

「請陛下息怒!」臣子們勸道。

「韓子仲總不會怯陣吧?」範質月兌口而出。話剛出口,他便覺自己這話實在太唐突了。郭威沉聲說道︰

「子仲倒不會如此膽怯。是攻是守,是進還是退,身為邊帥,不說一天一報,他至少應該三天兩頭給聯回報。聯恨不能御駕親征!還有向,前些日子到是日日遣人急遞軍報,極力要求援軍助戰,現在倒好。他也變成了啞巴!」

出乎意料,王峻替韓奕說了句好話︰

「潞州雖然有一兩個縣陷入敵手。但敵軍並無佔領潞州之力,除非劉崇從晉州方面調兵,如此一來,陛下遣韓子仲赴潞州這一策,也就達到了替晉州解困之目的。要是劉崇不為所動,以義勇軍之力,加上潞州巡檢使向向一部人馬,就足以收復失地,甚至突入敵境。

況且,向社上一次曾奏,他雖無力反攻,但固守無虞。韓子仲也並非不關心邊事。他雖身在澤州,但據黃澤寨陳思讓報,稱義勇軍已經在潞州集結,邀他互通消息,這足以威慎來犯之敵。臣以為陛下太心急了。」

郭威對韓奕寄予很高的期望。恨不得韓奕一過太行山,便有捷報傳來。這是關心則亂,听了王峻的解釋,郭威稍微釋懷︰

「遣使去澤州,催他北上!」

說話間,樞密承旨魏仁浦匆匆忙忙地進來,奏道︰

「陛下,昭義節度使韓相公有表急遞入奏!」

「快快宣讀!」郭威不禁離了座,站了起來.

魏仁浦得了旨意,當眾宣讀韓奕的奏表。臣奕自澤州奏與天听︰

自三月二十日入澤州以來,臣夙夜奉事,未嘗敢懈怠一夕。雖敵寇猖狂,侵我疆土,殺我兵民,然以臣之拙見。澤潞之危不在于敵而在于我。不在于外而在于內!

其一,前昭義節度使常思,強放百姓鹽糧,從中牟利,罔顧朝廷三令五申之寬簡仁義,百姓怨聲載道。澤州一境數縣,今戶不過三千五百戶。口不過一萬二千五百,其余不是逃入鄰州,便是遁入山野成為盜賊。更有甚者,強盜頻繁騷擾糧道,殺害無辜,無異于通敵。

不肅清轄境內之盜賊,我邊關將士無有以全力御敵。臣會同昭義副使劉德等,循臣在鄭州任上故事,團結鄉社之人,名為義營,分立將佐。遍設烽埃警鼓,大舉鼓聲之所。十日之內,已捕盜三百五十余人,賊情稍解。

其二,縣宰之流貪腐殘暴,素無治民之才,假借朝廷名義,殘害小小民。中飽私囊。朝廷法令、威儀在鄉野蕩然無存,恩朝廷仁慈之心,鄉野小民無所感同身受。倘若官府寬嚴並舉,百姓何以背井離鄉?無業之人何以淪為盜賊?

有家才有國,無家無以成國,故臣以為保民如保國是也!願陛下申明法令,嚴懲貪腐,振飭綱紀,並廣示恩惠于邊州鄉野,獎勵耕殖,以使其助軍助糧。如此,我昭義軍民方可同舟共濟,共同御敵于國門之外。何患敵鋒甚勁?

其三,臣轄境多流民,不下萬人,橫臥在道。其中七成原本是晉北敵境之民,蓋劉崇及其爪牙昏庸無道,魚肉百姓,百姓逃至我境謀生。

臣以為,奪人疆土,不如奪其人心。敵之民亦我朝之民,陛下示恩于彼,無異于開疆擴土。

倘若任其自生自滅,則北來之民大失所望,有損我朝仁義之德。

若有群小結隊橫行子野,則不亞于在我邊關將士背後暗伏一支敵軍。

皇恩浩蕩,許我等將士取山東三州之糧瞻軍。今臣已令巡檢使向。自流民及投誠盜賊中精選一千熟悉北川地形之壯士,編為一軍,欲號為「鎮北。臣斗膽,伏請陛下賜號!

其余贏弱七千,臣亦將其編為隊伍,一部整修關防工事,一部修築軍糧運輸通道,一部將越太行運輸軍糧,既為助軍,亦是自濟。

其四,,

魏仁浦讀到這里,不禁有些口干舌躁。韓奕在澤州不是閑著,他看上去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忙碌。在澤州刺史府作出的一系列舉措,無不切合郭威的心意。

郭威老懷大寬,用拳頭敲了敲御桌︰

「好、好,繼續讀下毒!」

「其四,本道縣宰之屬,大多出身武夫,不識書不識數,驕橫難馴。尸位素餐。臣觀歷朝科舉及歷朝待起之官決有限,然待選人數實多。其中不是飽學賢陛下,鋒切甘令官。令赴澤、潞,為陛下治理州縣

「看吧,緯子仲把自己治下的縣令都得罪光了,找不到人辦差事!」郭威不禁覺得又氣又笑。

李接見郭威好像並不真的生氣。連忙奏道︰

「臣以為,韓子仲此議,甚為恰當。朝廷設爵取士,或以資敘進。有人白窮經,方得一第,有人半生守選,才得一官半職。

臣觀州郡奏薦,多無出身、前官,或因傍權貴得官,或是衷私請托。因而得官。所以,這無異于鼓勵躁進之徒,爭游捷徑,而寒門賢達之士,欲報效朝廷卻不得門而入。」

也是科舉出身的範質當然贊成。

三位宰相重臣之中,唯有王峻表示異議︰

「臣以為,韓子仲以議未免有些考慮不周。」

「秀峰兄,有何高見?」郭威問道。

「回陛下,那些只知讀就會是個清官?」王峻一付高深莫測的模樣,「就算這些進士及第之輩謹守法度,是個清官,但恐怕連五谷都分不清,更何況人情世故哩!方今戎馬之際,需鐵腕手段才能斷得了案,管得了民,理得了財!」

郭威也是以武力做上皇帝的。放眼天下的州官們也大多是武人出身。武人們治事治民,當然不對路,作威作福不算。更有甚者,往往武夫在地方要威脅到朝廷與皇帝的權威。

對這雖然是以往傳下來的惡習,但已經到了物極必反的時候了。對于郭威來說,臣子們貪腐或許是件小事,但以下犯上卻是大事,更何況郭威求治心切。

韓奕提出,要以文人去代替武夫問政,正合郭威心意,但王峻提出的異議也不可小視。正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要那些網從書齋出走來的書生們,去治理地方,而且還是邊州,讓郭威著實不太放心。

「陛下不如從待選文官中,不管是前資官,還是科舉進士,挑那些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赴任。」範質說道。他一向謹言慎行,小心打量著王峻的臉色。

「準!」郭威斷然答應道,又道︰

「此事讓聯有所感想,今後州府不得奏蔣無前官經歷及無出身之人為官,如鄉野山澤確有奇才異士,越群眾,可具名以聞,並隨表赴闕。朝廷當令有司舉辦考試,聯亦當親自披閱,務必使天下州縣,野無遺才!」

「陛下聖明!」

郭威今天不過是同意任用十來咋。文人去做區區縣令,雖然這只是偶然。大半是因為看在韓奕面子上的緣故。但這無疑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既抒緩了京師冗官的問題,又可以讓朝廷加強對地方的控制,削弱地方違抗朝廷的力量,使國家真正走向統一與強盛。

而這也是從韓奕開始的。

王峻見皇帝郭威與李、範這兩位宰臣達成一致,雖然有所保留。也不好明言反對,他甚至懷疑韓奕殺縣令,便是早就想到了這一步。不過。澤、潞那地方,既窮又破,盜賊橫行,又隨時面臨外敵的入侵,可不是人人願意去那里做官的。

「陛下,關于請立「鎮北。一軍之事,該如何處置?」王峻問道。

「考慮到邊關需要,既然又有韓子仲請號,聯便賜此軍號。至于此軍主帥,巡檢使向刮年輕有為,智勇雙全,可兼任此軍軍主,其所轄兵馬仍受潞帥韓子仲節制!」郭威道,此時他已經眉開眼笑︰

「子仲果然沒有讓聯失望,聯就等著看他收復失地了!」

就在郭威與宰相們議論的時候,韓奕已經匆匆離開了澤州。

形勢生了一些變化,這一變化既出乎韓奕的意料,又全在他的設想之中。漢軍在潞州方面突然增加了兵力,這全是拜韓奕所賜,韓奕沒想到自己如此受對手重視,但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晉地多山。無論是高山上激蕩而下的怒水,還是深山中的消涓細流。最終都流向南方的那條大河,在三晉大地上硬是犁出千萬條巨大的溝每,令人生畏。除了路邊倒伏的人尸,只有野獸在昔日的村莊中流連忘返,還有三五群逃難的百姓。

韓奕清澈的目光,日見深邃。部下們已經很難從他的目光中,分辨出他內心深處到底是悲傷,還是不安。或者是亢奮,他們只能看到一股強大的隱忍力量與不可違抗的意志。

行了幾日,當他看到前方搖曳的數十面旗幟,便知道自己身為昭義節度使的治所潞州到了。既然潞州到了,那麼漢兵的角號聲也不遠了,韓奕很是期待與漢軍交手的時刻,或許還會有在漢軍背後撐腰的遼人?

呼延松義與向等潞州大小小將校,齊齊來迎韓奕。在部下們的歡呼聲中,韓奕看到的是信任與絕對服從。

「韓某讓向兄弟失望了,我原本說要在十日內見你,沒想到卻拖到了今日!」韓類略表歉意。

「哈哈,韓帥要是再晚些日子來。功勞就全讓我與呼延等將軍佔了!」向開玩笑道。韓奕雖對他禮讓,但向仍然規規矩矩地行禮。不敢亂了上下尊卑。

「我早就說嘛,殺敵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為何任憑敵軍猖狂?要不是軍上有令,我呼延早就殺到了太原城!」呼延弘義拍著胸脯道。

「又沒人攔你。你咋還在這呢?」吳大用在旁故意打趣道。

「我這是放長線鈞大魚!我按兵不動,示人以弱,萬一要是將劉崇老兒引來了呢?劉老兒要是真來了。你們別跟我搶。」呼延弘義漲紅了臉。

吹噓歸吹噓,但呼延弘義卻沒有那麼魯莽,他只認準一條︰韓奕的軍令是不可違抗的。

眾人大笑,擁著韓奕往潞州城進拜

初夏的季節,「韓」字帥旗在潞州的城頭高高的飄揚起來。在韓奕的眼中,那落日余輝包裹的帥旗。分明被染上一層淡淡的血色。,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州,章節更多,支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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