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七十七章 驚濤 

作者 ︰ 肖申克117

第七十七章驚濤 

「敢問王爺,這個陣式到底所為何故?」在回城的路上,韓奕問道。

「哼」李弘冀將臉偏向一邊,拒絕回答。

「莫非是韓某冒犯了殿下?」韓奕又故意問道,「倘若真是如此,韓某願向殿下賠禮道歉。」

「北海侯,你我之間並無s 怨,休要j 我我只是奉命帶你去認認尸首。」

「尸首?」韓奕臉上一驚。

「侯爺天生有一副好口舌,就是不知此次你將有何話說」李弘冀譏笑道。

韓奕帶著滿月復疑問,被李弘冀強迫帶到了金陵樞密院公房,見齊王李景遂、元老宋齊丘、周宗及樞密使陳覺四人早已等待多時了,人人臉上帶著憤怒且嘲諷的表情。

公房內外站立著威武剽悍的軍士,虎視眈眈,氣氛十分緊張。

「見過齊王、國老、周公、陳大人不知諸公因何事召見韓某?」韓奕開門見山地問道。

眾人沒有好臉s ,紛紛怒視著韓奕,暗地里倒是佩服韓奕膽s 過人。李景遂問道︰「使者遠來我金陵,因何而來?」

「回齊王,小使遠來,自然是為了貴我兩邦睦鄰友好而來。」韓奕說的理直氣壯,內心未免有些心虛。

「這麼說,兩家理應各守其土各安其民,既不可妄動刀兵,亦不可有侵擾之心?」

「王爺說的在理。」韓奕承認道。

「好」李景遂大喝一聲,「將證物呈上來,讓使者瞧個清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外傳來,緊接著九盤被麻布罩著的東西被軍士們整齊地擺放在韓奕面前。李弘冀將那麻布一一挑開,韓奕立刻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甚至記得自己在荊山周軍軍營中見過其中的幾個。

整整九顆頭顱擺放在他的面前,用石灰處理得很好,死者臨死前的痛苦情狀仍然栩栩如生,每個死者的額頭上,都有刺青,表明他們的身份——他們都是周軍軍士。

「敢問使者,他們是否屬周軍一份子?」李景遂壓抑著怒火喝問道。

「或許是吧。要是有人殺害良民,冒充軍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韓奕還想狡辯。

「哼」陳覺怒道,「這是三日前,我涂山軍用快馬急遞送來的。北朝口口聲聲說是來修好的,卻趁此機會暗遣軍士夜窺我涂山軍寨,這是何居心?幸賴我軍將士戒備森嚴,才沒讓爾等得逞。」

韓奕這才恍然大悟,但是內心中的震驚卻遠比九名周兵被殺還要令他震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這是韓奕自己向郭威的進言,但他不相信郭威會愚蠢到在自己還在金陵高談友好的時候,命令沿淮將士主動挑釁唐兵。

是荊山周軍魏指揮s 自的命令?韓奕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可能。難道是王峻?也只有他才有這個動機與能力。韓奕不敢這麼想,卻又想到了這一點。

「使者有何話說?」宋齊丘打開了話匣質問。

「回宋國老,此事如果屬實,則是一件憾事,這有背于我朝陛下旨意,定是沿淮軍士s 自所為,我朝願就此向貴朝致歉。」韓奕硬著頭皮道,「我願修書一封回汴梁,稟明我朝陛下,給貴朝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眾人見韓奕態度謙卑,面s 冷漠的表情緩了緩。周宗這時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等著汴梁來訊。在此之前,希望使者不要亂跑,安心在公館里等著。」

頓了頓,周宗又威脅道︰「希望韓侯能等來好消息,否則不要怪我朝不知好客之道」

這是赤lu果的威脅,韓奕實際是被軟禁在公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韓奕意在先穩住對方,再做打算。

當看到韓奕被大批唐軍「禮送」回公館後,扈 ng、鄭寶二人心中的大石頭才掉了下來。

「侯爺,局勢不妙啊。」扈 ng畢竟是文人,沒經過大陣仗,一旦大事臨頭,就亂了方寸。

「兄長,此事蹊蹺的很啊。朝廷怎會挑這個時候挑釁南朝呢?」鄭寶疑道。

韓奕負手踱著步子,良久才道︰「此事當然另有內情,陛下英明,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裁決。就是陛下糊涂,朝中相公們哪位不是明事理之人?為今之計,爾等不要輕舉妄動。」

「就怕金陵人窮凶極惡哩。」曹十三擔憂道。

「怕個球」追風護衛們紛紛罵道,「只要能讓侯爺安全,我等敢舍命殺出金陵城去」

「住口」鄭寶抬手制止道,「動刀子見血,那是最萬不得已的時候。此時此刻,我等應該表面上保持沉默與恭順之狀,讓金陵人以為我們心虛膽怯,但背地里應做好最壞打算,萬一到了真要殺出金陵城的時候,等我號令便是目前也只是兩國朝廷之間的嘴仗,此事理虧在我,金陵需要的是一個體面道歉,就看我方朝廷如何應對。」

「衙內說的是」眾人紛紛贊成道。

韓奕贊賞地看了鄭寶一眼,對扈 ng道︰「今日在金陵樞密院交涉,我許諾要修書一封,派人送還汴梁。我現在就寫,勞煩扈兄明日一早就啟程北返,當面向陛下稟明情況。」

扈 ng明白,韓奕這是給自己一個早日逃離樊籬的機會,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從來就沒人將這當做定律,那蘇武還牧過羊呢遠者不必說,就是前朝舊將路昌祚,不也是剛剛被釋放嗎?他暗想萬一要動起武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是個累贅,他遂也不矯情地推辭,心懷感j 地問道:

「不知侯爺,有甚麼話需要我帶到?」

「昔日我為邊將,為國浴血奮戰,然卻有人掣肘,徒令親者痛仇者快今日我為使者,遠赴異邦,卻有人y 置我于死地。我一忍再忍,倘若我無需再忍之時,便是你我君臣永別之時」

「扈某,定不會讓侯爺失望」扈 ng躬身良久,雖覺韓奕此話有些不妥,但也誠懇地保證道。

……

汴梁,郭威再一次雷霆大怒,今日郭威連夜召集宰相與大臣們偏殿相見,一改以往慣例,郭威命人移去了坐hu ng,讓臣子們站著說話。他怒吼的聲音,讓宰相與大臣們噤若寒蟬。

「樞密院有何話說?」郭威的目光看著殿頂,問的卻是樞密院使王峻。

王峻上次稱病不朝,暗地里借助藩鎮的力量,威脅朝廷,最後終究以郭威的忍讓而結束稱病的局面,又上朝言事了。因這事,王峻顯示出了自己的權勢,在同僚面前就顯的更加跋扈,仿佛大周朝就他一個大臣,就連李轂與範質二人,也不得不忍氣吞聲,避其鋒芒。

面對郭威的質問,王峻面不改s ,仍然舉重若輕不緊不慢地回道︰「回陛下,臣已經派出大臣趕往荊山軍營調查此事。」

「哦?」郭威聲s 俱厲,怒火卻更高了,「朕關心的是,此事七天以前發生,為何今夜朕才知曉誰敢害我大臣?」

郭威說的是出使金陵的韓奕。

震怒之下,王峻不敢看郭威臉s ︰

「陛下,此事也並非大事。以往北南二朝沿淮駐軍雙方各為共主,各守其疆,又分別有攻有守,更不必說當今天下分裂,諸侯都有一統神州之心,互有挑釁之事發生也不足為奇。」

「王公說的輕巧,難道你不知自陛下剛登基大寶時起,就連番頒過旨意,禁止我軍挑釁唐兵,即便是江淮發生旱災時,亦是如此,這還是出自王公自己的主意。今北海侯出使金陵,與江南人修好,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發生此等事情,我朝朝廷臉面何在?授人以柄」副使鄭仁誨直言道,他將目光投向三司使李轂。

「陛下,老臣只想討個明白,到底是誰下令荊山軍挑釁唐軍的?」李轂怒道。他目光直視郭威,縱是郭威身為皇帝,也難以招架,因為任何軍令都必須經過他的認可,郭威感到自己像是個睜眼瞎。

「陛下,樞密院也只是秉承陛下旨意行事,臣沒有下過令。」王峻急忙道,又補充道,「但凡樞密院用印,都需要經過鄭大人、魏大人過目,才可通過的。」

郭威目光投向鄭仁誨、魏仁浦二位樞密副使,這二人雖為王峻副手,但實際上是听命郭威的,他們二人均搖頭表示不曾有過此令。

「臣以為,此必是武人擅開邊釁。此等武人目中無主,該殺」樞密直學士陳觀道。他與王峻穿一條 子,一口咬定是前方守邊將士的責任。這話惹來郭崇等人的側目。

「陛下,臣已得消息,荊山軍軍頭魏某,一向好大言,屢次對部下說,朝廷y 有事于南面,必先借助于他,還揚言取濠州如探囊取物。此次他擅自夜探敵營,落得個身死不明的下場,也是死有余辜。臣已下令將其家屬解押來京,另外凡荊山軍都頭及以上軍官,一同押來京城問罪。」王峻道。

「王公此策,太過草率。臣反對」範質突然大聲說道。範質一向慎言慎行,為人又很有雅量,即便不高興時也不會如此響亮地表示出來,這一聲反對,讓在場眾人都大吃了一驚。

「範相公有何異議?」王峻問道。

範質沒有看王峻,只是對郭威諫言道︰「臣反對有三,其一,荊山軍魏指揮使生死不明,倘若他僥幸存活,朝廷問明事實真相,再定他有罪與否,否則臣恐怕會讓魏指揮 ng冤;其二,即使魏某有罪,其家人親屬無罪,倘若一人犯罪,全族動輒受誅,豈不是徒增民怨?陛下對劉銖之輩尚能開恩,魏將軍親屬何罪?其三,荊山軍乃我朝不多的水軍之一,地勢又極為重要,突然將其大小軍官拘押,臣以為這難道不是逼人鋌而走險嗎?」

王峻受他這一頓詰問,臉s 鐵青,一時找不出理由來:「那依你,該當如何?」

「臣以為,陛下不如急遣徐州節度使王晏即日赴荊山,主持沿淮防務,但不得s 自刑訊邊軍將士,以安撫軍心為上,」回話的卻是李轂。

「不可,徐州乃邊界重鎮,豈能一日無主?」王峻反對道。

「我堂堂大周,良將如雲,豈能派不出一個曲曲水軍指揮使?」魏仁浦冷笑道,「既然王晏離不開徐州,臣斗膽奏請陛下從京中諸將中選一人擔當此任」

郭威听到此處,猛然沖著殿外喝道︰

「徐世祿何在」

「臣在」徐世祿應聲從殿外走了進來,他今夜正好守值,一身披掛整齊,威風懍懍,好一個威武將軍。

「北海侯與卿是生死之交,想當年你在李守貞帳下听令,若不是北海侯對你有舉薦之恩,卿恐怕已追隨李守貞而去。今北海侯滯留金陵,怕是已被扣為人質。但荊山水軍不可一日無主將,朕望卿速去整飭水軍,以備無患。」郭威命道。

「臣遵旨」徐世祿鏗然應道。

「卿武藝精湛,慣于馬上征戰,此番出任水軍指揮使,也是大材小用了。但此時此刻,荊山方面尤為重要,卿馬上啟程,從你軍中挑選精銳馬軍,星夜馳往荊山軍營駐地,到地方後務必以安撫軍心為上,至于邊將s 自挑釁唐軍一事,只可秘密調查,另以密信奏來,以邊防大局為重,萬不可因北海侯之事而亂了軍心。」郭威想了想又道,「卿有何要求?」

「陛下,臣唯知忠義,沒有他求。北海侯于臣有恩,臣斗膽請陛下屈尊,遣送國書給金陵方面,以換得北海侯平安歸來。」徐世祿拜道。

「卿大可放心,北海侯對你有恩,難道對朕沒有恩惠嗎?」郭威指天發誓道,「江南人倘若膽敢傷了北海侯一根汗毛,朕必舉國以報」

徐世祿見郭威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信心十足地說道:

「臣這就前去赴命了,臣請陛下放心,臣必不辱君命」

郭威又命魏仁浦當即擬定詔書,授以軍符,命徐世祿赴命。君臣又議論到了深夜,這才宣告散朝。

皇宮外,陳觀悄悄地問王峻道︰

「相公,徐世祿去了荊山,怕是不妙啊。」

「怕甚麼?徐世祿是外人,他能不能鎮住當地局面,猶未可知哩。」王峻冷哼道,「今夜,老夫更加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姓韓的與我不共戴天。即便姓韓的能平安回來,老夫至少也要讓他遠離權柄。」

「相公高見」陳觀附和著,如同一只啄米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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