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百里的咸平是個上縣,縣中富戶不少,但若論誰家最風光,如今非王家莫屬,王拱辰以十七歲之齡高中狀元,如今三十出頭便高居從三品的御使中丞之職,這一樁樁事跡給王家帶來了無限的榮光。
大宋重文輕武,能中進士對于民間百姓而言,已經是可望不可及的事了,何況王家長子中的是頭名狀元,所以這些年來,王家在咸平可謂是第一名門,整個家族隨之風生水起,從原來的家徒四壁,變成現在的良10萬頃,高梁華屋錦衣玉食,一舉成了咸平每一望族,可以說,王家的變遷,就是真宗那句‘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錘粟……」最好的注腳。
被許清寄以厚望的王素王大人,此刻正坐在咸平最大的青樓里,在美妓的軟語哄勸下,頻頻而飲,敬陪下首的主薄汪奎一臉的媚笑,趁著知縣離宴上茅房的當口,悄悄地將一份禮單送上︰「王大人冒著嚴寒,巡視咸平,懲戒不法,此等勤勞公事,堪稱為官之楷模,下官佩服不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王大人笑納。」
王素臉上帶著幾分醉意,雙眉一挑,義正詞嚴地說道︰「我王素入仕以來,一向潔身自好,為陛下盡忠,為國事盡力,此次懲辦連家一個刁民,豈能收爾等的禮敬,汪主薄請收回吧!」
「不不不,王大人您誤會了,王大人一到咸平,便嚴辦連家這樣的不法刁民,咸平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百姓們為表謝意,特意托下官給王大人您稍點咸平的土產而已,咸平百姓一翻赤誠之意,王大人您就收下吧!」
「唔,既是咸平百姓對本官的愛護之情,那本官就愧領了,汪主薄啊,王中丞托我給你帶句話,上次連家聲這個刁民將王家告上縣衙,汪主薄你盡忠職守,明辨是非,使刁民無可抵賴,本官和王中丞對你的能力十分看好啊,倒是王知縣哪里,若不是王中丞親自趕回,哼……所以王中丞感嘆,這個咸平知縣若是由汪主薄你這樣的干才來做,何愁咸平不得大治啊。」
汪奎心髒一陣收縮,這王大人也真是,這事說得這麼大聲做甚,早知道就不應該勸他飲這知多了,他望了望門外,生怕知縣吳新陽這時候回來,趕緊說道︰「下官只是略盡綿帛之力而已,當不得大人和王中丞的夸獎,今後還望兩位大人多多提攜,若有用到下官之處,兩位大人但請吩咐,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素在美妓身上撫了一把,說道︰「汪主薄放心吧,咸平是王中丞鄉梓,豈上不關心,不過,吳新陽畢竟竟是正途出身的知縣,王中丞也不好隨意為難,這還得靠汪主尊你自己掂量啊!」
「王大人請轉告王中丞,下官知道怎麼做了,若有來日,下官一定不忘兩們大人之恩。王大人請滿飲此枷……」
等知縣吳新陽走入廳中。王素正摟著美妓呷玩,朦朧的醉眼悄悄地看了王熙鳳一眼,心里一陣的暗笑。
此次王素到了咸平,先是找了個莫須有的果名,將連員外一家都入了獄,然後在汪奎等人面前巧妙了透露了一下,自己和王拱辰這個本家‘私結同盟’的關系,再把汪主薄在連家之事上如何出力隱晦地點了出來,京中官員成千上萬,王素和王拱辰又同是台諫言官,見王素對內情之般了解,還真以為是王拱辰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面,才讓王素來幫忙解決的,這不,正好吃好住的侍奉著呢。
且不管王大人在咸平是如何驅狼吞虎,挑撥離間了,京城里當曹佾再次來說八賢王有請,許清就有些忐忑不安之感,在司農寺里磨到了下值時間,才硬頭頭皮驅車前往荊王府。
「下官許清拜見八賢王!」
仍舊是那個暖融融的花廳,斜靠在太師椅上的八賢王睥了他一眼,也沒象往次一樣讓他落坐,輕咳一聲說道︰「臭小子,你還知道我荊王府門往哪邊開啊,本王還以為我這張老臉請不動你了呢!行啊你!」
「八賢王恕罪,今日下官寺中事務繁多,一時月兌不開身,還望王爺見諒!」許清只好老老實實站著答對,听八賢王這口氣分明有找茬之意,他于是說一句揖一揖,一副小意的模樣。
八賢王須子一抖,一拍桌子道︰「事務繁忙?你當本王好糊弄是吧!什麼事你都讓你那些手下擺弄完了,你忙什麼忙?清平病了好幾天,你不上門看一眼也就罷了,本王差人請你你還拖拖拉拉,當本王治不了你是不是?」
桌上的茶杯被八賢王這麼一拍, 的一聲從桌上滾了下來,茶水很快流到許清的腳邊來,廳中的侍女更是噤若寒蟬,輕手輕腳地上來收拾,有意無意地看了許清一眼,拿著破碎的茶杯出安了。
許清暗嘆一聲命苦啊,早料到今天來不會好過,可沒想到要頭頂這般天雷狂轟,他深吸了幾口氣兒,一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樣子,準備迎接更為猛烈的轟炸!
八賢王看他躬著身,默不作聲,若不是見他還喘著大氣,還以為他石化了呢!對他更是橫豎看不順眼兒︰「你還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是吧!別以為陛下護著你,本王就治不了你!說!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清平回京時穿著你的官袍了,你打算怎麼辦?」
許清偷偷瞧了一眼他的面色,咬牙道︰「王爺容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權也……」
「權個屁!」八賢王再也忍不住暴出粗口來,在桌上又是重重一擊道︰「我家清平什麼時候成你的嫂子了?你說啊?」
許清差點暈倒,這分明是不講理了,什麼嫂啊叔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嘛,這事又不是自己能作主,你這樣逼咱有啥子意思嘛?許清剛想回答,門口卻傳來了清平郡主有些著急的聲音︰「王爺爺!」
「下官拜見郡主!」看著在侍女攙扶下走進來的清平郡主,臉上氣色似乎還不錯,估計病情已無大礙,讓他放心了不少。
「夏……夏寧侯,不必多禮!」清平郡主不同自主地避開他的躬身揖禮,還連忙還了一福,起身時意識到這與禮不合,許清的侯爵比她的郡主爵位低,她本應安然受許清一禮才對,清平郡主俏臉兒很快紅了起來,有些心虛了走到八賢王身邊說道︰「王爺爺,您消消氣,曦兒給你倒茶!」
八賢王看向清平郡主時,頓時象換了個人似的,眼里滿是慈愛,回望向許清時,頓時換成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許清自己從來不是躲在女人身後的人,就算清平郡主能幫自己解圍,他也不肖為之,咬了咬牙道︰「王爺,當日下官對清平郡主,確實多有照顧不周之處,下官知罪!王爺您若降罪,該下官承擔的責任,下官一力承擔就是!」
「你承擔得起嗎?」不知為何,今兒八賢王真就看他不順眼。
「承擔不起也要承擔!」許清也是無奈,唉,人家這分明是在雞蛋里挑骨頭,自己又豈能猴頭縮腦。
這話把八賢王氣得又是一陣吹胡子瞪眼,指著他半天沒說出來話來,清平郡主一看兩人有鬧僵之勢,連忙遞上茶幫八賢王舒口氣兒,「王爺爺,您不要生氣了,那日都是曦兒不好,不關夏寧侯的事,若不是夏寧侯,曦兒怕是再也見不到王爺爺您了!」
「怎麼不關他的事,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被人劫了去,這事狠源還在他身上,豈能說不關他的事?」
「是,西夏人確實是沖下官而來的,郡主是受了下官所累,下官對此深表歉意!」
「你知道就好,說,事已如此,你打算怎麼對我家曦兒?」
「王爺爺!」A賢王這麼一問,羞得清平嬌呼了一聲,別過頭去再也不敢往許清這邊望來。
「這」
……下官但憑王爺吩咐!」
「好,那本王就讓你退掉晏老兒家那門親事,娶我家曦兒,你待如何?」
許清一听這話,毫不猶豫地答道︰「請王爺恕下官難以從命,晏楠無分毫負我之處,下官絕不會做出退親之舉,對郡主,下官確實抱愧甚深,但這不能成為我再去傷害別人的理由。」
清平一听八賢王的話,臉色有些煞白,眼淚直打轉,她搶著說道︰「王爺爺不可,楠楠是曦兒最好的姊妹,也是王爺爺您看著長大的,官家金口玉言賜下的婚事,王爺爺讓夏寧侯退掉,楠楠還能活嗎?王爺爺,不可啊!曦兒沒事,曦兒不要夏寧侯承擔什麼責伽識
「曦兒,此事你不要管,王爺爺我自有主張,臭小子,照你這麼說,你還想讓我家曦兒屈居她人之下,我家曦兒論才貌哪點配不上你了,以郡主之尊下嫁你一個小小的侯爺,已是你家祖墳上冒青煙了!你還想兩者並得!你想得美!」
許清望了望清平郡主,咬牙豁出去說道︰「郡主才貌雙全,確非下官能企及,但事已到此,只能委屈郡主了,若讓下官退婚,下官絕對做不到!」
「王爺爺,曦兒誰也不要嫁,曦兒要守著王爺爺一輩子,王爺爺,你就不要再為難夏寧侯了。」
清平郡主說到最後,已經撲到八賢王懷中哭了起來。
八賢王心疼別女,撫著她的頭發好生勸慰了一翻,最後怒瞪許清一眼喝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