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跑到督軍府的門外,扶著立在督軍府外的冰冷石獅子,再也忍受不住,她痛哭出聲.
甄佑良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將她的頭攬在自己胸前,任由她滾燙的淚打濕自己的衣襟。
「走吧!我們該回家了……」甄佑良低頭,目光堅定,很用力的擁著懷里的女人,直到她情緒平靜下來,他這才溫柔的笑了笑。
雲影轉過臉去,獨自將淚擦去,沖著甄佑良笑了笑,兩人這才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督軍府大門後緩緩露出一個身影,陳孝之抵了抵鼻梁上的眼楮,看著甄佑良攬著雲影的肩膀,直到他們二人真正遠離了督軍府,他才折回房間內茆。
「仲祺……」關上房間門時,陳孝之沉聲喚躺在床上的男人。
慕晉霖緊鎖的眉緩緩松開,眼波平靜得一點都看不出剛才內心經過了撕心裂肺的糾纏與爭斗。
「仲祺,雲小姐已經走了!」陳孝之站在床邊,看著他冷靜的點頭,他也靜候著他的吩咐蚊。
慕晉霖淡淡的笑了笑,點燃一支煙,輕輕抽了一口,當吐出飄渺的煙圈時,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冷漠。
「有些人自以為自己很聰明!」
他漫不經心的話讓陳孝之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誰,看他沉靜的神色,他也不好再問。
慕晉霖捻熄煙蒂,伸手指了指床榻前方的書桌,「第二個抽屜我擬寫了一份電報,你幫我今晚發給段公!」
「是!」陳孝之快速上前,將抽屜抽開,里面工整的寫著一封信,他展開一看,有些奇怪,這是一封求助信,「仲祺,為何突然給段公發這份電報?」
慕晉霖靠在床上,敞開的窗戶外有璀璨的星子在漆黑的天幕上耀目閃爍著,偶爾還會有轉瞬即逝的流星泛過,他眯了眯眸子,沙沙的反問,「你難道不會認為我未來的處境會比這更差?」
陳孝之思索了一會兒,便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有些黯然。
「李沁怎麼樣?」
「他沒大礙,子彈取出來後人已經醒了!」
慕晉霖點頭,隨即又問,「林將軍那邊情況如何?」
「人已經在督軍府了!」
「好,不要怠慢他,他是我府上的貴賓!」慕晉霖冷靜吩咐著,唇角偶爾泛過一絲詭異的笑弧,讓人捉模不透。
當甄佑良帶著雲影回到甄家時,他和雲影才知道,經過慕晉霖突然出現的一番攪局,他和雲影在甄家已經有些格格不入,剛踏進老宅內,迎接他們兩個人的是一張張冷臉,甄老爺居然清醒過來,坐在祠堂里,靠在他旁邊的是大哥甄信良二哥甄書良,連三姐玉汐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站在兩個哥哥旁邊。
沈老爺這邊也是沉默的坐在甄家祠堂內,看到甄佑良牽著雲影的手,堂而皇之的進來,他憤怒的冷哼了一聲。
這邊,甄老爺還在不停的道歉,跟隨著甄信良,對著沈老爺這尊財神,臉上全是掐媚的神色。
甄佑良進來,將有些局促的雲影攔在身後,見大家臉色都很難看,他昂起頭,放肆的吹了個口哨,「父親,您老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沈老爺也在啊!今天辛苦大家了,晚了,我先休息去了!」
甄佑良嬉皮笑臉的說,惹得剛恢復過來的甄老爺差點又暈了過去。
雲影抓著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挑釁他們的耐心,甄佑良飛了一個你別管的眼神給她,自己一副什麼都不懼怕的樣子站在他們憤怒的眼皮底下。
大家都沒有說話,空氣都變得詭異起來。
甄佑良聳了聳肩膀,目光掃了大家一樣,懶懶的問,「既然大家沒話說的話,就不要這麼嚴肅的坐在這里嘛,都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說完,他抓著雲影的手就朝替雲影早已安排好的新房走去。
「站住!」甄老爺由大兒子甄信良扶起來,冷冷喝了一聲。
「雲影,你先進房間去!」甄佑良湊到雲影耳邊,細聲低語。
雲影點頭,沉默的離開了甄家祠堂。
甄佑良有些不滿的雙手叉腰站在大伙面前,玩世不恭的問,「父親,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你兒子我等下還要進洞房呢!」
「你……你……你這個逆子……」甄老爺被他一句話哽得血液直沖腦門。
坐在旁邊的沈老爺頓時臉色就黑了,一天賓客絡繹不絕,新郎拜完堂扔下新娘子和沈家一干重要親戚,居然迫不及待的跑去迎娶小妾,更何況,還演了一出和別人搶親的戲碼,這對沈家來說,要多丟人就有多丟人了,只是無奈,女兒已經入了沈家的門,再多的不滿和憤恨此時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甄佑良上前一步,立即將自己父親扶住,邊扶還邊嘿嘿的笑,「父親,別這樣嘛,今日我大婚,如你所願了啊,今晚的客人,就麻煩父親幫我招待一下,你兒子我入洞房要緊!」
「再見了,各位,我先去入洞房了!」
甄佑良不斷的將那入洞房三個字掛在嘴邊,惹得大家敢怒又不敢言,更多的是尷尬無比。
當甄佑良嬉皮笑臉的奔出祠堂時,他自己都忍不住長吁一口氣。
雲影站在長廊處,並沒有走,見甄佑良出來,立即迎上去。
「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甄佑良搖頭,猛地捉住雲影的手,低聲道,「謝謝你關心我,我沒事,他們怎麼會關心我,我今晚是新郎官,如果為難我了,我怎麼入洞房呢!」
他的話似乎有所指,因為他的氣息全部都噴在她柔女敕的肌膚上,灼熱而滾燙,雲影慌亂的將手抽回來,低聲道,「你先送我回房間吧,沈小姐那邊,不要讓她就等了!」
甄佑良唇角戲謔而玩味的笑容緩緩斂去,他低頭,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故作輕松道,「好吧,我差點忘記了還有美嬌娘在等待我!」
雲影笑,兩人再對視時,似乎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放松之情。
將雲影送回她的房間後,甄佑良有些落寞的離去,經過自己和沈月如的新房時,他看到窗戶處映出來的模糊身影,眉頭皺了皺。
推開門,正坐在梳妝台旁邊的沈月如嚇了一跳。甄佑良目光掃了她一眼,看著被她扯下來扔在地上的喜帕,他優雅的彎體,拾起來,在手里玩味的轉了轉.
「你出去……」月如警惕而厭惡的看著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新婚丈夫,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臉,她就有種特別厭惡的感覺。
甄佑良聳了聳肩,將喜帕飛了出去,他唇角翹起,玩世不恭的笑,「放心,我一定會出去,你不願意嫁我,我也對你不敢興趣,你留過洋,應該知道國外是可以離婚的,我不會休你,什麼時候你找到了你喜歡的男人,大可跟我說,我絕對不會為難你,但我也希望你尊重我,尊重我愛的人!不要在甄家給我添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沈月如精致的臉上是平靜的神色,她睨了甄佑良一眼,他的話正中她的心意,很快,她就驕傲的答應下來,「放心,只要你不踫我,不為難我,我絕對尊重你!」
「行,那就這樣了,希望你在甄家過得愉快!」甄佑良擺了擺手,唇角的笑弧漸漸蕩漾開來,他轉身,就很快替月如將房間的門關上。
出房間後,看著偌大的甄府還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甄佑良無奈的笑了笑,看來,今晚,他只能去和他二哥擠一擠了,也罷,反正好久沒見二哥了,和他聊聊去也是未嘗不可。
雲影靠在床上,一天折騰下來,她依舊疲倦不已。
獨自安靜下來時,她的思緒也變得冷靜了許多,想著慕晉霖今天如此魯莽的行為,還有死去的魏奎,以及強行被慕晉霖帶回將軍府關押起來的林厲行,這一幕幕閃過,雲影都情不自禁為他深深捏了一把汗。
這個男人,希望不是她簡單的認為他只是因為沖動,只是因為她要嫁給甄佑良而弄出的這麼多事情,不然,她真的很無能無力。
突然,房間外響起細小的敲門聲,雲影思緒很快收回來,她披了一件衣服,走到房間門口處,沉聲問,「是誰?」
「弟妹,是我!」陰沉的男聲突然從門縫里穿透進雲影耳膜內,她忍不住肩頭一顫。
拉開門,她便看到甄信良正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些糕點之類的東西。
「大哥?如今很晚了,不知大哥深夜來我房間,是有什麼事情?」雲影淡漠的問,看他眼鏡片下陰沉的眼,她干脆緊盯著他的眼,教他所有的表情都無法逃離自己的視線範圍。
「父親知道弟妹今天一定很少吃東西,特意派我來給弟妹送點吃的!」甄信良努了努嘴,將手里端著的糕點在雲影眼前晃了晃。
「謝謝了!」雲影接過來,也沒打算讓他進來,甄信良倒也直覺,在雲影接過糕點時,立即將門替她帶上。
看著還溫熱的糕點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雲影突然也有了餓意,她坐下,用筷子夾起一小塊,正準備湊到嘴邊時,她手一滯。
將筷子擱下後,從衣袖里掏出一根銀針,她眉皺了皺,將銀針插,入那松軟的糕點內,抽出來時,見銀針無絲毫異樣,她這才放心的吃了幾口。
天剛蒙蒙亮,督軍府里就來了一位特別重要的客人,慕晉霖听佣人來報時,臉色微變,立即吩咐佣人為自己穿上衣服,然後抬自己出去。
還沒到大堂,就听見中氣十足卻還是有些滄桑的男聲響亮的傳進他耳膜內。
「你們是怎麼搞的,還不讓慕晉霖速速來見我?」
這邊,陳孝之也從房間出來,急急忙忙的邊走邊穿衣服,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讓不明就里的佣人都不知道督軍府是哪個大人物來了。
大堂內,一襲黑色的長衫,一縷銀白的胡須,掉著金色鏈子的眼鏡,這邊是正在怒斥著旁邊守衛的老者最基本特征。
當慕晉霖被人抬著進來時,老者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滿的將身體轉過一邊,故意不看他。
慕晉霖示意佣人將他放到椅子上,然後將大堂所有的佣人都遣散下去,只剩下陳孝之和自己還有老者三人後,他這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老師,怎麼您會來?」
「哼………」老者依舊是冷著臉,不肯轉過身說話。
慕晉霖看了陳孝之一眼,兩人眼里均有些難得的懼意,慕晉霖再開口,語氣更低更誠,「老師,突然來學生的府上,學生都沒有做準備,請老師見諒!」
老者這才轉過身來,長衫隨手一擺,他冷著臉走到慕晉霖面前,頓時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伺候著對任何人都不輕易屈服的慕晉霖。
「慕晉霖,你真是讓為師太失望了,來川州這麼久,沒見你有任何作為,只知道貪戀,想想你這半年來,你都為人民做了什麼,你都為共和做了什麼?難道,你已經忘了你當年的意願?如今,時局混亂,民不聊生,這就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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