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晉霖目光一沉,什麼時候他插在腿下長靴里的精悍手槍居然給她拔去了?雲影沖他狡黠的笑,「我先借來防身!」
慕晉霖瞪了她一眼,他不希望她手里有槍,是不希望她成為別人的目標,可她……
哎……沒辦法……他知道這個女人心思一旦縝密起來,會比他精明好多倍!
慕晉霖將雲影攬在懷里,兩人步伐出奇的一致,健步如飛的朝入口處狂奔而去。
「這位小姐,您的車票呢!」突然,有人攔在雲影和慕晉霖面前茆。
雲影微怔,在男人陰沉的目光里,她似乎感覺到了一些異樣,這時,慕晉霖已經將車票遞上,兩人目光齊刷刷打量著男人,最後有默契的使了一個眼色。
「不好意思,車票是假的!」男人邊說邊準備去掏懷里的槍,雲影手快,抽出兩指間的銀針,迅速朝他的白會穴用力扎去,銀針的鋒利並不亞于任何刀槍,很快,男人就如一灘軟泥倒在了雲影和慕晉霖面前。
「人在這里!」突然一聲大喝傳來蚊。
慕晉霖抓起雲影的手,幾乎飛一般的朝前奔去。
身後又是急促的槍響,仿佛就從肩頭擦肩而過,目標暴露,兩人一起更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眼看後面追他們的人越來越多,而這時火車已經響起了鳴笛聲,雲影忍不住邊跑邊說,」仲祺,我們分開,火車上匯合!"
「不可以,你不能離開我!」慕晉霖冷喝住雲影的話,他轉身,猛地朝身後射了幾槍,槍法準確,有人已經再次倒下。
「麻煩讓一讓!」
「讓一讓!」
前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雲影吃力的擠在人群里,慕晉霖更是緊握她的手,生怕弄丟了她。
費了好大的力兩人才擠上火車,火車已經開動,兩人疲憊的靠在車廂的過道里,喘息不已。
一陣驚慌,讓慕晉霖的頭頂都開始冒冷汗,好在身邊的雲影相安無事。
雲影看著他笑,還不忘開他玩笑,「仲祺,跟你在一起好險!」
「哈哈!」慕晉霖笑出聲來,目光熠熠,「相反,我跟你在一起覺得很安全,夫人,我發現你有越來越多我不知道的本事,譬如剛才……」
他執起雲影的手,見掌心空空,他便皺起眉頭,「咦?那根銀針呢?」
雲影抽回自己的手,手掌故意在他面前揮了揮,狡黠的笑,「抱歉,我的秘密,就算你是我的丈夫,也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慕晉霖作受傷狀,又伸手捏了捏雲影的臉,兩人這才朝自己的車廂內相攜走去。
「夫人,你怎麼看剛才的事情?」
「我覺得有可能是林厲行的人,或者可能是你以前得罪過的其他人!」
「嗯,我覺得是林厲行反擊的可能比較大,總之,我們要萬分小心!」
早就分開到達車廂的陳孝之和李沁終于見慕晉霖二人安全到達,紛紛松了一口氣。
「督軍,雲小姐,你們沒事吧!」
「一場虛驚!」慕晉霖拍了拍李沁的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那就好,這群孫子,真是不要命了!」李沁憤怒的咒罵著,在川州一向相安無事,沒想到最後離開時還來這一茬,真的夠讓李沁膽戰心驚的。
慕晉霖凝著眉,腦袋里始終閃過幾個畫面,偶爾會望著雲影,目光復雜。
「好了,沒事了,不要擔心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慕晉霖安撫完李沁和陳孝之後,當車廂內只剩下雲影一人時,他望著她,這才緩緩試探著開口,「夫人,我隱約覺得川州還有一股很強的勢力,是隱藏于暗處的!」
雲影的心早就和他想到一塊了,除了林厲行,還有一個九王爺早已對他虎視眈眈,只是她一時間還找不出九王爺要對他們下手的理由。
若是慕晉霖在川州會對他們造成危險,那他們現在離開,難道不是他們最慶幸的嗎?
既然如此,何必來車站多此一舉?
可容珠的突然失蹤,這不得不讓雲影起疑。
如今被慕晉霖這樣一問,雲影更加不好詳說了,站在復闢與共和的立場,她曾經的身份是和慕晉霖對立的,她不想讓他知道。
「是嗎?仲祺,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雲影淡淡的笑,試探的問。
慕晉霖目光幽暗,緩緩道來,「我記得有一日,老師前來督軍府,他為我分析了川州的局勢,除了南方內閣的強硬勢力外,還有一股隱藏于暗處的勢力,對方是誰,我並不知道,但是他們很有可能是清王朝的余孽,我調查過,川州的九廣總督沈堅信是清王朝不可多得的忠臣,可在兩年前,他卻莫名消失,甚至他下面的軍隊,也去向不明!」
雲影臉色微微變得灰白,好在車廂內的燈光昏暗,慕晉霖看不出她的異樣,她低頭,細聲安慰他,「仲祺,或許是你多想了,清王朝是不成氣候的勢力,如今各種新興文化盛行,大家追求的都是民,主和自由,對個人如此,對國家的期望更是如此,我想,若想要再建立一個王朝,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在情在理的一番話,說得慕晉霖緊繃的心還是稍微寬了寬,他伸手,將雲影攬在懷里,望著車窗外一方狹小的星空,他由衷的感嘆出聲,「夫人,我人生得你足以,只望為夫在未來,能與你攜手闖出更廣闊的一片天地!」
雲影倚在他懷里,溫柔的笑,「會的,仲祺,這世界上,慕夫人只有一個,為你,我會竭盡全力!」
夜色越來越暗,唯有黑夜中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越發的堅定……
火車在行駛了三天三夜,終于在1920年11月12日這一天清晨到達遼寧。
迎接雲影的,是一個銀白的世界,遠處的高山,近處的房屋,馬路,都鋪上了厚而結實的積雪,而陽光卻是異常耀眼,這樣的極地天氣,惹得雲影站在車廂里,遲遲不肯出來,她簡直是呆住了。
好在在列車上買了幾件厚實的大衣,雲影被慕晉霖裹得完全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烏沉沉的眼楮轉悠著,在走出去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的問了起來,「仲祺,這麼多雪,會不會很冷,你們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里生活!」
「條件越是艱苦,培養出來的人才越厲害!」慕晉霖微笑著答,順手捏了捏雲影紅通通的臉,兩人的心情都無比雀躍。李沁厲害,早就找好了車來迎接他們,慕晉霖將雲影拉上車,在她耳邊呵著熱氣,迫不及待的說,「現在我們什麼事情都不坐,立即回去見父親,準備我們的婚禮!」
雲影臉上嬌羞,使得原本凍得發紅的臉頰此時更是如熟透的水蜜桃,可人得讓慕晉霖心里的愛意越來越濃烈了。
這是第一次雲影到了慕晉霖生長的家,厚重的大宅緊閉,積雪下的灰瓦,斑駁的城牆,遠遠看去,就像是俯瞰世人的老者,充滿了歷史的沉澱與厚重感。
而進去後,雲影才看到老宅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但當慕晉霖听說這里,只有他年邁的父親和母親住時,忍不住讓雲影心里升起淡淡的寂寞感。
慕晉霖牽著雲影的手,一路直奔父親的臥室。
「父親,我回來了……」
「父親……」
推開一扇扇的門,都沒有人回應,慕晉霖興奮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最後,終于在後院見到府里的老佣人,原先就隨同慕老夫人嫁進府里的林媽,林媽正在做針線活,當慕晉霖站在自己身邊時,她簡直嚇了一大跳。
「林媽,是我,我回來了!」慕晉霖扳著她的雙肩,英氣逼人。
林媽先是哭,後面終于笑了,「仲祺啊,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
「是啊,林媽,最近可好,我父親呢?他在哪,還有我母親?」
听到慕晉霖的話,林媽欣喜的臉色立即就僵住了,她目光有些躲閃,似乎不敢看慕晉霖的眼楮。
慕晉霖只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心一緊,沉聲問,「林媽,父親在哪里?」
林媽突然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慕晉霖的手,顯得有些無奈和沉重,「仲祺,你隨我來吧!」
林媽帶慕晉霖直接去了慕晉霖小時候住的廂房,那間別院,慕晉霖很多年前就不住了,可听林媽講,上次慕晉霖離開東北後,慕老爺就執意要求搬到慕晉霖小時候住過的別院住,並且支走了家里大部分的佣人。
「仲祺,你父親,母親都在里面,你進去看看他們吧!」
林媽的語氣有些怪異,就像是,像是……
慕晉霖簡直不敢往話里深處想,他抓著雲影的手,推開了房間的門。
首先看見的是一抹寥落的背影,一看就知道,那是他最慈愛的母親,此時正靠在床踏處,好像是睡著了,而床上躺著的……
雲影看到,眼眸頓時一陣緊縮,差點發出驚恐的聲音來,慕晉霖更是整個人都呆住了,如被石化了一樣。
他的老父親,瘦骨如柴的躺在那里,眼眶深陷,整個人都像是,像是……
記憶中的父親總是那麼威嚴和高大,根本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慕晉霖有些站不住,他踉蹌著退了一步,雲影立即上前,將他扶住。
慕老夫人似乎被驚醒了,她睜開惺忪的雙眼,緩緩回過頭來,當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頓時淚如雨下。
「仲祺,我的孩兒,是你?是你回來了?」
慕晉霖上前,突然跪在自己目前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眼眶濕潤,聲音哽咽,「母親,是我,孩兒回來了,你們在家受苦了!」
慕老夫人抱著自己兒子,突然失聲痛哭……
原來,慕老爺已經去世了一個月,但是他去世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躺在自己兒子的床上,希望能再見兒子一眼。
「你父親說你要在外面做大事情,不準讓家里通知你,我只好每天在家里守著他,等著你有一日回來!」
慕老夫人痛哭著,慕晉霖埋首在床榻上,緊緊抓著自己老父親早已失去體溫的雙手,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雲影站在他身後,根本不敢靠他太近,她捂著嘴,嚶嚶哭泣著,眼淚更是嘩啦啦落下。
聞聲而來的秀清站在門口,見到慕晉霖的背影,她消瘦的臉頰更是充滿了悲傷。
總算,將他們慕家唯一的男人給盼回來了!
一盞油燈,燈光閃爍,雲影,秀清,慕老夫人,還有慕晉霖,大家都沉默而悲痛的坐在慕老爺的床前。
秀清最先開口,「仲祺,公公是突然離去的,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預兆,只是再最後一刻,讓我們不要告訴你!」
慕晉霖視線模糊,鼻尖下有亮晶晶的水珠還掛在那里,他沉默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只受傷了的獸,整個人的銳氣頓時全無。
雲影早就看到了擱在床頭的大煙桿子,她悄悄拿過來,很認真的看了看,里面似乎還沾著一些煙灰,她伸出進入,蹭了一些在指月復上,然後嗅了嗅,頓時,眉頭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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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有種強烈沖動,會為你變得更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