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這樣？！驚恐的彭若愚「騰」地坐了起來。
「哥，你醒啦？」段曉紅揉揉惺忪的眼楮，小鳥似地仰頭問道。
「這這這，這怎麼回事？」彭若愚趕緊拉毛巾被蓋了。
「哥，別害怕，是我自願的。」段曉紅感到了彭若愚的雙腿在發抖。她也坐起來，緊偎著他，隨手也把毛巾被拉了上來。
「你，你！曉紅！唉！」彭若愚驚訝地地指著段曉紅的腳下，隨後手指握成拳頭，狠狠地砸在自己的頭上。
段曉紅順著彭若愚的手指望去，發現自己的腳下，殷殷紅色，瓣瓣櫻花繪出了一幅世間最美麗最動人的圖畫。
「曉紅，我對不起你！」彭若愚將段曉紅緊緊地擁在懷里，熱淚盈眶。
「哥，不必這樣。把最珍貴的東西獻給自己最喜愛的人，是物得其所，物有所值。」段曉紅用酥女敕的手指輕輕拭著他的眼淚。
「可是，可是，我不能娶你啊！」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你不愛我嗎？」
「愛！愛！！百分之萬地愛！！！從你進入興達儲蓄所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了你。你那雙靈氣的大眼楮，你那善解人意的嫵媚，你那縱橫洋溢的才華，都讓我無時無刻不激動，無時無刻不愛戀，無時無刻不思念。可是，有顧文玉在先，我不敢對你有任何的表示。
這次寫的征文，那雋永、清麗的文筆，那細膩、悠長的韻味不正是你的心血、你的功勞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才女，夢寐以求啊！千古以來，知音難覓。有你這樣的知音為妻，夫復何求？死而何憾？」
「那，那你為什麼說不能娶我呢？」
「我剛才說的是我的夢想，是我心靈的追求，可是，可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我的夢被擊得粉碎，心靈的追求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我不是就在你的身旁嗎？」
「是啊，是啊，你就在我的身旁，你就在我的懷里。可是將來我們能永遠相廝守嗎？」
「怎麼不能？只要你我心心相印。」
「不不不！單單有相愛相印的心，是遠遠不夠的，不夠的！當一個人的生存都成問題，當一個人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時候，是沒有資格享受美好的心靈帶來的一切幸福的。」
「哥，你這話我听不太懂。」
「曉紅，你一個月領多少錢？我一個月領多少錢？你我都是大學生，在金錢遍地的銀行里，我們卻過著乞丐的日子。我的檔案工資是一千七，可七扣八扣，月月到手的僅僅幾百塊！難道我們沒盡心盡力嗎？我們是天天玩命地干工作啊！難道是我們的能力有限嗎？可是信貸部、辦公室里的那些人又有什麼能力？除了吃喝嫖賭，除了勾心斗角，除了拉關系巴結領導，他們為行里又扎扎實實地干了什麼？可人家收入上萬塊，是我們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啊！
我們是這社會嚴重不公的犧牲品，我們是被壓榨、被掠奪的對象，我們自己的命運根本不屬于我們自己。
一個月幾百塊的工資，在物價飛漲的今天，夠干什麼的？連自己都難養活的人，憑什麼娶妻生子？我們用什麼來撫養自己的孩子？我們又會給孩子一個怎樣的世界？貧賤夫妻百事哀，在貧窮里，愛情能常駐嗎？婚姻能幸福嗎？知音能救命嗎？
工作五年了，至今我還住在這破出租屋里。宇宙之大，我們何處安身？幢幢高樓拔地而起，有哪一套是屬于我們自己的？
曉紅，我不是不想娶你，我是不敢娶你，不能娶你，因為，我給不了你幸福，給不了你快樂，給不了你溫馨的家呀！」彭如愚動情地說著，悲痛的淚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