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優子扶著咬咬到了一家小藥店上了點狗屁的創傷藥,簡單地包扎了一下肩膀與腳骨,就花了三百五。
出門後,優子不客氣地將咬咬丟到了路邊,開口便罵,「你這個敗家玩意,干了八天活掙了二百四,還說是為我掙的。我一個分錢光都沒沾上,還倒貼了一百多,世上還真有你這麼渾蛋的主!」
咬咬一坐在了地上,「老大,我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你也不怕把我摔壞了。把我推倒在地還要把我再扶起來,你不嫌麻煩嗎?」
優子撅著小嘴,哈下腰扶起了咬咬,又罵道︰「伺候了你睡覺,還要伺候你穿衣吃飯。」
「怎麼不願意嗎?」
「閉嘴。」
(130)
東城區,某飯店。
桌面上放上四個大空碗,咬咬的頭又埋在一個大碗里,用筷子飛速地往嘴里扒拉米飯。
優子謔笑道,「瞧瞧你這副吃相,像豬吃泔水似的。」
咬咬沒有理她。
優子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說,「老公,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
咬咬還是沒有理她。
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吃飯,優子欣慰地笑了。
咬咬突然抬了一下頭,問,「你不餓嗎?」
優子柔聲說,「你吃吧,你吃飽了,我就不餓了。」
末了,咬咬將筷子一扔,空碗向前一推,後背往椅背上一躺,深深地打一個打嗝,噴了三個字,「不好吃!」
優子不屑地說,「不好吃,還全吃光了。」
「吃完了,才知道好吃不好吃嘛!」咬咬說。
優子抓過了咬咬纏著繃帶的手,嘆了口氣,說,「你還真夠執著的,好傻啊你。」
「在我的妹妹剛出生的時候,我的爸爸便拋棄了我的媽媽一走了之。在很小的時候,我便答應我自己長大之後,一定要好好地去照顧我的妻子,就是你優子。」咬咬說。
「咦——對了,老公,有件事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談過吧!」「什麼事?」
「我媽媽是不是被你爸爸勾引走的?」優子問。
「是你媽媽勾引的我爸爸好不好?」咬咬不高興地說。
「就是你那該死的老爸害得我從小就沒有了母愛!」優子瞪大眼楮說。
「就是你那該死的老媽害得我從小就沒有了父愛!」咬咬吹了一下鼻子。
之後,兩個人便心有靈犀似的對視著眼楮傻笑了起來。
咬咬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媽媽與我的爸爸私奔的話,你老爸就不會去奪我家的房產,就不可能會有我們在池塘邊的邂逅,不可能會有十年之後的重逢,也不可能會坐在這里聊天了。」
優子說,「是啊,誰都說不清是對還是錯?」
吃過飯後,咬咬說,「優子,我想回去看看。」
「哪里?」優子說。
「瑞士公寓。」
(131)
瑞士公寓,三單元,203室。
「吱扭——」
優子將鑰匙插進了鎖孔,欣然地推開了門。
「你先在門外等一下。」說著,優子便走進了屋子,不一會,將一雙拖鞋丟到了咬咬的腳底,說,「老公,換了鞋進來吧!」
咬咬換了拖鞋,款款地走進了屋子。左瞅瞅右看看,模模這里,又瞧瞧那里。仿佛這里的每一塊地板,每一件擺設,每一片牆壁,都……都……都什麼來著?太激動了,忘詞了!
我也表達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熱血。總之,就是這樣,說出了前半句,接不出下半句。
「十年前我們一家人就是被你老爸從這扇門趕出去的!」咬咬說。
優子笑著說,「我這不又把你老人家請回來了嗎?」
「還是這張沙發,還是這張茶幾,還是這個衣櫃,除了這台電視和這些古董之外,十年了,什麼都沒有變。」咬咬說。
「我老爸一年到頭都在娛樂城里泡著,偶而才回來一趟,那有心意制家俱。那台舊彩電被我用水果盤砸壞了,才換了新的。」優子說。
聊著聊著,咬咬推開了一個屋子的門。
「這是我的閨房。」優子說道。
咬咬回過頭,說,「這是我的小窩好不好!」
說著,咬咬便走了進去。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擺設,笑了笑說,「變了,什麼都變了,只有這張床沒有變。」
「這張床我早想換了,只是……」優子說到一半時,咬咬打斷了她的話,「只是這張床是按照房子設計的,再換一張就不合適了對嗎?」
「是的。」優子說。
之後,咬咬靠近了那張床,嘆息道︰「我在這張床上睡了七年呢!」
優子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我在這張床上睡了十年。」
咬咬笑了笑,「我們卻沒有在這張床上一起睡過一夜。」
「好討厭啊你,」說著,優子便走到了窗台,向樓下望了去。說,「十年前我就是從這里跳下去的。」
咬咬調侃道,「如果不是我把你從水塘里救起的話,你早一命嗚呼嘍。」
優子說,「如果不是你這個渾蛋多管閑事的話,說不定我現在早投胎到了一個好人家,已經有十歲了。」
「我救了你一命,你就這種態度。」
「誰讓你救我的?誰讓你發善心的?既然你救了我,你就要對我負責。」
咬咬笑了笑,說︰「你還和小時候一樣的逗,你老爸搶佔了我家的房產,你卻給了我一個玻璃球,還說什麼只要拿著它什麼都可以實現。當時,我還真就相信了。」
優子笑了笑,「是啊,小時候真是逗!」
咬咬沒有說話。
優子說,「老公,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被趕出來之後,我和媽媽便無家可歸了。親戚朋友都害怕你老爸的權勢,誰都不敢收留我們。媽媽拉著我抱著妹妹在大街上風餐露宿忍饑挨餓了一個多月之後,終于在西角門附近安定了下來。我們在一間漏頂的沒有窗戶的倉庫里,相依為命整整十個年頭。」咬咬認真地說。
「苦了你了!」優子低聲說。
咬咬臉色驟變,瞪大了眼珠,大聲吼道︰「和你媽媽私奔的是我的爸爸,干我和我的妹妹,我的媽媽什麼事?為什麼要讓我們孤兒寡母承擔這樣的責任?」
優子當機便掉下了眼淚,哽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咬咬很無禮地對優子大聲地吼了起來︰「十年的流浪,十年的漂泊,十年的風風雨雨,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嗎?」
優子望著咬咬的眼楮,悲傷地啕號著,「咬咬,不要對我這樣吼好不好,我開始害怕我們的結局。」
咬咬背過了身去,望著窗外,陷入了像雕塑一樣的沉思。
優子抹掉了眼邊的淚痕,悄悄地走到了床邊,展開了雙臂,平躺在了床上,輕聲地喚道,「咬咬把窗簾拉上,轉回身來,看著我。」
咬咬回過了頭,痴痴地看著優子,一言不發。
「無論你的好與壞對我來講都是你對我的愛,我不會拒絕,統統接受。咬咬,想開一點好嗎?看你應該看的,做你應該做的。請用你的行動告訴我,你願意接受我好嗎?縱然他害得你流浪街頭無家可歸,但他終歸是我的爸爸。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有什麼委屈的話。就全發泄在我的身體上吧!我會將這些痛苦都轉化成我們之間的快樂!咬咬,快,快,快,讓我流淚,讓我哭。」話罷,優子昂了一下脖子,漸漸地閉上了眼楮。
咬咬狠狠地拉上了窗簾,放肆地高笑著,「dadao優子,看我不整死你!」
哈哈,這小子還真像個*犯,听到這樣的話甭說他了,我都有點沖動了。
唉,咬咬沒有了爸爸,優子不是也沒有了媽媽嗎?她又何嘗不是一個受害者,這些年她吃的苦,她受的打擊,並不比咬咬要少。只不過,優子沒有和咬咬提罷了。
所以,優子才會說,讓她流淚,讓她哭吧!